第四百零九章 稀客

  「回陛下，屬下已將陛下旨意送至各國使者手中，只是……」暗衛猶豫起來。

  沈天御頓時臉色一沉：「只是什麼？」

  暗衛這才又接著說下去：「只是諸國之中除了幾個拖延著遲遲不回信的，便是直接拒絕的。」

  「什麼？你難道沒有將朕的旨意傳達清楚嗎？」沈天御清清楚楚地吩咐過，要以陸朝歌殘暴、沈亦遲無能為由，奮力詆毀赦雲，拉攏各國圍而攻之。

  沈亦遲不費吹灰之力從夏凌大殿下走到赦雲皇帝的位置上，諸國皆知，故沈天御料想其中必然不乏反對之聲，卻不曾想會是這樣的結果。

  「這些小國真是不成氣候，不過被陸朝歌擺過一道，如今就連扳倒赦雲的膽量都沒有了。」沈天御說這話時滿臉鄙夷。

  只見身邊靜默已久的沐宸榆悠悠開口：「我倒覺得，諸國未必是膽小怕事。」

  「哦？那你還有何高見？」沈天御不屑地問道。

  只見沐宸榆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先前陸朝歌的確以巫蠱之術坑害過不少人，為赦雲徒徒惹來不少仇家，可是你別忘了，那時趁火打劫的是誰、雪中送炭的又是誰。」

  沐宸榆一語驚醒夢中人，他這左一個趁火打劫、右一個雪中送炭，說的可不就是沈天御和沈亦遲嘛。

  那時諸國被陸朝歌的巫蠱之術折磨得民不聊生，若非沈亦遲和鍾靈等人遊歷四方時拔刀相助，只怕他們早就都被夏凌這頭餓狼給吞噬得連渣都不剩了。

  如今沈天御竟還妄想以陸朝歌的罪過去慫恿諸國聽從夏凌指令報復赦雲，簡直是痴人說夢。

  好在沐宸榆還算清醒，經他這番表述，沈天御也終於意識到問題所在：「所以他們還是在感激沈亦遲的大恩大德了？」

  沐宸榆沒有回話，而是將目光落到眼前早已聽得心驚膽戰的暗衛身上：「你說呢？」

  暗衛一副被說中心事的模樣，光看這緊張兮兮的樣子，沐宸榆都足以判斷自己所猜不假了。

  見沐宸榆問起，暗衛這才開口：「回陛下，確實有幾個如軍師所說。」

  聞言，不知是出於大計不成的憤怒還是對沐宸榆料事如神的不服，沈天御頓時大發雷霆：「豈有此理，朕一心助他們強盛，他們竟如此不識好歹。」

  見狀，沐宸榆隨即嘆了口氣：「如此確實棘手。」不過停頓了片刻他便又開口：「不過倒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聽見攻打赦雲之事尚有迴旋的餘地，沈天御頓時瞪大了眼睛、迫不及待道：「有什麼辦法，快說來聽聽。」

  「小國承蒙沈亦遲恩惠，自然是指望不上，可陛下莫要忘了，東方還有一頭猛虎在盯著赦雲這塊肥肉呢。」沐宸榆暗示道。

  沈天御立刻便反應過來：「你是說……赤炎國？」

  沐宸榆點點頭：「正是，眾所周知，赤炎國力強盛，若是能得赤炎國出手相助，就是聯合上十個小國之力，都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話雖如此，可沈天御處心積慮，又怎麼會沒有考慮過赤炎國呢？

  見沈天御遲遲不曾回應，沐宸榆隨即揣測道：「陛下莫不是在顧慮藤珪？」

  沐宸榆果真面面俱到，也難怪沈天御忍得了他如此目中無人。

  沈天御點點頭：「藤珪此人當初膽小又好色，朕始終當他是無用之才，誰知他竟然能以一人之力將老皇帝從龍椅上推下來。」

  是啊，當初對人家嗤之以鼻，如今有事求人家就屁顛兒屁顛兒地貼上去，是個人恐怕都做不出這事。

  可沈天御哪裡是一般人？以他對沈亦遲的憎惡，發起狠來不是人又如何？

  還沒等沐宸榆推波助瀾，沈天御自己已經下定決心，只見那對墨眸頓時堅毅起來：「罷了，只要能扳倒沈亦遲，朝他赤炎國低個頭又如何？」

  聞言，沐宸榆臉上不由地泛起滿意的笑容。

  「便勞煩軍師替朕走上一遭了。」

  這突如其來的轉折簡直讓沐宸榆猝不及防，敢情沈天御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糾結了那麼久就是在考慮要怎麼把沐宸榆推出去？果真是朽木不可雕。

  「陛下，臣以為，此事需得陛下親自操持。」沐宸榆直言不諱，沈天御眉間卻露出不悅：「什麼？你是要朕親自去求藤珪那個……」

  果真，對一個人的偏見是很難改變的，即便藤珪已今時不同往日，沈天御卻依舊打心底里看不上他，連跟他說話他都覺得是屈尊，更不必說讓他卑躬屈膝地求他了。

  瞧沈天御這反應，沐宸榆不由地心生鄙夷，隨即冷冷一笑：「都說大丈夫能屈能伸，陛下如此瞻前顧後，恕臣也對攻打赦雲之事束手無策了。」

  這明顯就是激將法嘛，自打那日見過鍾靈一面、眼睜睜地看著沈亦遲將她帶走，沐宸榆心中那片風平浪靜便被徹底攪得波濤洶湧。

  如今沐宸榆想要置沈亦遲於死地的心甚至半點不輸給沈天御。

  見沐宸榆這個軍師都別無他法，沈天御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沒了別的退路，無奈之下，他只好點頭答應：「罷了，就依軍師所言。」

  看來沈天御這是下定決心要與沈亦遲做個了斷了。

  而另一邊，鍾靈方才從生死邊緣回來，便又不死心地整日往慈安宮跑起來。

  沈亦遲近日暗中往東宮加派了人手保護，他雖然沒有明說其中用意，可鍾靈猜都猜得出來必定是太皇太后又要有什麼動作了。

  如此一來鍾靈就更有必要好好盯著太皇太后，以免她有時間搞什么小動作了。

  乾清殿，樓塵來報。

  「近日慈安宮可有何異樣嗎？」沈亦遲一邊翻閱奏摺一邊朝樓塵問道，本以為太皇太后很快便會有所動作，卻不曾想竟風平浪靜了這麼多天，倒是超出他的預料。

  樓塵隨即應道：「回陛下，太皇太后並無任何動作，只是……」

  這突然的停頓，沈亦遲不由地停下手上的動作、抬眸看向樓塵：「只是什麼？」

  「只是皇后娘娘這幾日頻繁出入慈安宮，屬下擔心……」

  別說是樓塵擔心了，就是沈亦遲也立馬便坐不住了，隨即站起身來滿臉嚴肅地看著樓塵問道：「靈兒此刻在何處？」

  「慈安宮，方才過去，想來應該要待上一個時辰。」樓塵憑著這兩日的觀察估計道。

  沈亦遲隨即動身：「洪公公，隨朕到慈安宮拜訪太皇太后。」

  慈安宮。

  與鍾靈同坐了半個時辰，她盡說些有的沒的、明里暗裡地勸太皇太后放棄爭權奪勢、安心找個地方頤養天年，她聽著簡直頭都要大了。

  可鍾靈還在喋喋不休著：「母后啊，瞧瞧您為國事操勞成了什麼樣子，這額頭上的皺紋都顯年歲了。」

  太皇太后假意一笑：「年紀大了，這點皺紋也避免不了了，更何況夫君離世多年，哀家早已沒了掛念之人，又何須在意這副殘容呢？」

  「話是這麼說，可阿靈還是希望母后能以身體為重，如今陛下已對朝堂之事基本了解，大抵也無須母后費心輔佐了，母后何不退居後宮，像此刻這樣同阿靈說說話、談談天呢？」

  鍾靈裝作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殊不知言語之間早已將本意暴露無遺。

  太皇太后不傻，如此明顯的勸降之術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她心裡隨即盤算起來：好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不就是想勸哀家放棄嗎？門都沒有。

  這樣想來，太皇太后隨即將話題引開：「哀家聽聞阿靈前些日子遭受大劫，可有何閃失？」

  聞言，鍾靈頓時愣住：阿遲將此事隱瞞的密不透風，這女人竟然知道，看來此事與她多半脫不了干係，可她又為何不打自招呢？難道是在試探我？

  鍾靈正想著，身後突然傳來洪雨順的聲音：皇上駕到。」

  聞聲，太皇太后頓時一驚，沈亦遲入主皇宮以來倒是很少到慈安宮來，如今突然駕臨，莫不是有何居心？

  來不及思慮，沈亦遲已經從門外進來，鍾靈也不由地大吃一驚：「阿遲？你怎麼來了。」

  「哀家見過陛下。」太皇太后俯身行禮，仿佛在給鍾靈做示範一般。

  鍾靈這才回過神來，也連忙朝著沈亦遲問安：「臣妾參見陛下。」

  果然，這種話鍾靈無論說多少遍都是無法習慣的。

  「免禮。」沈亦遲淡淡說道。

  「真是稀客啊，陛下怎麼得空來哀家這裡了，莫不是知道阿靈在此處，放心不下不成？」太皇太后先發制人，鍾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女人可真是夠直接的。

  沈亦遲卻依舊從容淡定，隨即微微一笑：「阿靈在太皇太后宮中，朕有什麼可不放心的，太皇太后真是說笑了。」

  「哦？那陛下難不成還是特地來拜訪哀家的？」太皇太后才不會相信沈亦遲會是衝著自己來的呢。

  可沈亦遲偏就要這樣回答：「也是全虧阿靈提醒，朕才意識到平日裡對太皇太后疏於關心，正好今日得空，便過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