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將功折罪

  萬國朝賀是各國通用的規矩，各國新皇地位穩固之後都要在浩瀚大陸廣而告之、屆時各國使臣都會前來朝賀，這其中自然也包含了夏凌。

  沈亦遲的擔心便是在此——

  萬國朝賀大會之後，帝位便是經過了天下鑑定、再無任何人可以動搖，如此一來，朝中反叛之勢必然會在這之前大肆興風作浪、阻撓萬國朝賀。

  如此危機重重之際，鍾靈懷有身孕不說，昨夜又剛得罪了夏凌，即便萬國朝賀得以順利進行，也難保沈天御不會伺機報復。

  萬國朝賀時人多眼雜，要看住一個孕婦著實不易。

  鍾靈明白沈亦遲在擔心什麼，隨即朝他安撫道：「阿遲，既來之則安之，這條路我們已經走了大半，接下來會遇到什麼我不知道，但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他也不會害怕的。」

  鍾靈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著自己的肚子，臉上露出孩童般單純的笑容。

  「什麼？平安無事？」慈安宮，太皇太后聽聞鍾靈被沈亦遲救回的消息，頓時大發雷霆：「真是群沒用的廢物。」

  「沈天御呢？他就甘心這樣看著鍾靈和沈亦遲逍遙？」

  看來此事太皇太后也有所插手，元澈在宮中潛伏那幾日大概也是受了她的包庇。

  前來稟報的宮人被太皇太后的怒氣嚇得瑟瑟發抖，醞釀了許久才顫顫巍巍地開口應道：「回太皇太后，夏凌王已然返城了，臨走時留下一封書信、要屬下交由太皇太后。」

  「哦？什麼書信，怎麼不早些拿出來。」太皇太后暫且平息下怒火，從暗衛手中接過書信。

  大略瀏覽了一番，方才還滿臉怒氣的太皇太后頓時揚起嘴角：「想不到他還留了這樣一個後招，看來這新來的軍師果然運籌帷幄。」

  按信中所言，沈天御偷襲不成，便索性起了禍亂之心，想藉助諸國勢力一併討伐沈亦遲。

  如此借刀殺人之計，倒是省了不少功夫，難怪太皇太后如此滿意。

  「回去知會你們總管，讓他多調派些暗衛，全力配合夏凌，務必確保計劃順利進行。」說罷，太皇太后順道將攤開的信紙交還給那名暗衛、示意他傳達信中指令。

  「屬下遵命。」那人隨即轉身離開，太皇太后臉上這才泛起陰鷙的笑容：「沈亦遲，你以為這皇位便讓你坐定了嗎？待萬國朝賀、烽煙四起，哀家倒要看看，你拿什麼本事以寡敵眾。」

  還真是讓沈亦遲猜中了，這下可稱得上是內憂外患、腹背受敵了。

  不過既然都猜到了會有此一劫，沈亦遲必然也便不會坐以待斃。

  昨夜之事已經足夠引起沈亦遲的警醒，未免類似之事再度發生，他隨即招來樓塵和沈暗這兩個暗衛首領。

  只是沈暗此時還糾結著昨夜之事，心中始終自責難安，聽見沈亦遲的召見也是愧不敢當。

  看出了沈暗的顧慮，樓塵隨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行了，都過去了，陛下又不是斤斤計較之人，你何須如此放在心上，進去吧。」

  樓塵朝沈暗示意，他這才勉強跟著進去。

  「屬下見過陛下，不知陛下有何吩咐。」樓塵向沈亦遲請安，沈暗跟著一同俯下身去、卻一言不發。

  沈亦遲也沒有在意，只管直入主題：「還有半月便是萬國朝賀了，近日朝中必有動作，你二人各帶領一隊暗衛，分別監視好東宮和慈安宮，務必保護靈兒周全。」

  「屬下遵命，願自請監視慈安宮。」樓塵先行搶下任務，沈暗頓時面色凝重，猶豫了許久才慢慢開口：「屬下……」

  這句信誓旦旦的話終是沒能說出口，沈暗還是不能原諒自己先前的過失。

  如此明白的心思沈亦遲哪裡會覺察不到？他隨即淡漠地朝著沈暗開口：「過去的便過去了，我不會計較，這次就當將功折罪，別再讓我失望了。」

  如此，沈暗心中方才寬慰一些，隨即堅定地看向沈亦遲：「謝陛下寬恕，屬下必將竭盡全力、不辱使命。」

  沈亦遲滿意地點了點頭：「去吧。」

  沈暗和樓塵這才離開。

  「喂，你是故意的吧。」乾清殿外，沈暗突然開口將樓塵叫住，樓塵平日裡向來隨性，像今日這般積極爭搶任務的還是頭一回，實在不像他的風格。

  聞言，樓塵隨即回過頭來供認不諱：「是啊，我就是故意的。」

  「你！」沈暗簡直想打人：「你分明知道前日之事，非要在我傷口上撒鹽嗎？」

  樓塵頓時一臉懵逼：「啊？你是說這個啊，不提我都忘了，我可沒想那麼多，我這不是大發善心，想著給你和東宮那丫頭製造機會嘛。」

  果然是沈暗想多了，八卦才是樓塵的本性吧。

  聞言，沈暗頓時扭捏起來：「別胡說。」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比誰都清楚，兄弟奉勸你一句，是男人就堂堂正正去爭取，人家小姑娘溫柔體貼、善解人意，長得也算標緻，可別給他人捷足先登了。」

  說罷，樓塵隨即轉身離開，沈暗則獨自一人站在原地愣了許久才動彈。

  「屬下參見娘娘。」沈暗前來赴任。

  鍾靈不知道沈亦遲的安排，不由地一愣：「沈大人？可有何事？」

  「回娘娘，陛下派屬下在萬國朝賀之前駐守東宮，保護娘娘周全。」

  鍾靈這才明白過來：「這樣啊，看來阿遲這是要未雨綢繆了，也好，有人護著我也放心些。」她邊說邊輕撫著自己的腹部。

  先前鍾靈大大咧咧的，哪裡有這麼惜命，如今才知道這身子的金貴了。

  「不過先前不都是樓塵護著東宮嗎？怎麼換成你了，樓塵出什麼事了？」

  鍾靈也就隨口一問，可誰知樓塵方才的調侃竟不由地浮現在沈暗的腦海之中——」我還不是為了給你和東宮那丫頭製造機會嗎？

  想到這裡，沈暗不由自主地看向鍾靈身邊的綠蘿，綠蘿的眼神自打沈暗進門起便未曾從他身上挪開過，這一瞬間自然免不了四目相對。

  視線交匯之間，綠蘿頓時心頭一緊，連忙轉過臉去。

  許是戀愛的酸臭味實在太過濃烈，鍾靈一秒便捕捉到了綠蘿眼中的兵荒馬亂，隨即露出一臉看穿一切的表情：「哦～當我沒問、當我沒問。」

  鍾靈說這話時滿臉八卦地任視線在綠蘿和沈暗之間遊走，惹得二人好是羞煞。

  見小姑娘情竇初開、經不起調侃便羞紅了臉，鍾靈這才罷休，隨即朝著綠蘿開口：「好了，有沈大人護我東宮，本宮甚是滿意，本宮乏了，綠蘿，替我送送沈大人。」

  聞言，還沉浸在某種情緒中的沈暗連連搖頭：「娘娘不必了，屬下自行退下即刻，不必勞煩綠蘿……姑娘。」

  鍾靈簡直無語：怎麼沈亦遲身邊儘是些不解風情的木頭疙瘩，真是費勁。

  沈暗這一句頗顯生疏的「姑娘」，綠蘿臉上的嬌羞也瞬間消散全無，前幾天還一口一句綠蘿的，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就客氣至此？

  鍾靈也算看出了這兩個人之間的彆扭，原本只是想鬧他們一鬧，如今看來倒是非得推上一把不可了。

  「行了行了，別推辭了，我要休息了，綠蘿在這裡待著我睡不著，讓你去你就快去吧。」鍾靈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下起逐客令，二人這才一同離開。

  殿外，綠蘿和沈暗之間一片沉寂，並肩走了幾步才異口同聲道：「你……你先說吧。」

  沈暗又補了一句：「你先說吧。」

  綠蘿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沈大人近日可還好嗎？」

  沈暗從未見過綠蘿對自己說話如此謹慎，可也只是異樣，絲毫沒有意識到是因為自己方才說了什麼。

  提起先前之事，想來自己那日在乾清殿對綠蘿說話的態度甚是冷漠，沈暗不由地心生揣測：她如此疏離於我，莫不是因為這個？

  想到這裡，沈暗沒有直接回答綠蘿的問題，而是一本正經地朝她作了個揖。

  綠蘿頓時愣住：「沈大人你這是……」

  「那日在乾清殿說的那些話本無意針對你，多有得罪，還望擔待。」

  沈暗本是真心實意地道歉，可男女思維大相逕庭，他的誠意在綠蘿看來不過是關係疏遠的表現罷了。

  綠蘿隨即淡淡搖頭道：「無礙，那日是綠蘿逾矩，沈大人本就不必對綠蘿事事交代，是綠蘿自作多情了。」

  這話說的多心酸啊，沈暗這木頭卻只知道做些沒用的解釋：「姑娘誤會了，在下不是這個意思。」

  得，這下名字都省了，什麼「姑娘」、「在下」全給憋出來了，綠蘿簡直痛心疾首。

  只是綠蘿並非像鍾靈一般直率之人，她有她的溫婉和矜持，既然眼看著流水無情，她這落花也便不該再有意了。

  猶豫了片刻，綠蘿也沒有接受沈暗所謂的解釋，只是冷冷地朝他開口：「這半月便勞煩沈大人保護皇后娘娘了，綠蘿代娘娘謝過大人。」

  見綠蘿反應異常，沈暗正要開口，只聞得她一句：「綠蘿告退。」隨即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