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是敵是友

  鍾靈卻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坐下：「哎呀我這宮裡最煩的就是你們一口一句娘娘娘娘了，你傷還沒好，這些虛的就免了吧。」

  「這……」綠蘿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不自覺地抬眼看向身邊與自己同等身份的巧曦，只見她笑意盈盈地朝自己點了點頭、對鍾靈的話表示認同。

  綠蘿這才勉強應道：「奴婢明白了，多謝娘娘。」

  看來鍾靈是白說了，這丫頭還是沒明白啊。

  罷了罷了，人家畢竟在宮中恪守規矩這麼多年，一朝一夕就讓人放鬆戒備確實是有些強人所難，鍾靈索性也不再強求，總歸來日方長嘛。

  「好了，你便安心在此住下，有不懂的、不習慣的儘管問巧曦。」鍾靈將綠蘿視作妹妹一般，她才初入東宮便感受到了與青暉殿截然不同的氛圍，只是這種感覺越強烈、她心中便越發不安。

  入夜，東宮小院外傳來狸貓瘮人的叫聲，如同一把冷劍直直刺入本就惶惶不安的綠蘿心口。

  綠蘿頓時驚得從床上彈坐起來，瞬間又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連忙朝著身邊瞧了瞧，見巧曦依舊安睡，她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不過巧曦這副睡相倒是讓綠蘿驚嘆，她實在難以想像身居後宮之人是如何能做到一夜安眠的，至少入宮的這些年她是整日整夜的提心弔膽。

  「喵～」狸貓的叫聲再一次響起，像是在催促著什麼，旁人興許聽不出來，但綠蘿絕對心知肚明。

  只見綠蘿小心翼翼地從床上爬下來、躡手躡腳地開門出去，一回頭便撞上了青青的墨眸，在月黑風高之下顯得極為可怖。

  青青是敏妃身邊最盡職盡忠的狗腿子，先前多少嬪妃被害都是她在敏妃面前獻計獻策的結果，見她來了，綠蘿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必然是敏妃的意思了。

  「過來。」青青儘量壓低聲音，卻依舊蓋不住語氣中的跋扈，簡直和敏妃如出一轍，真是條好狗。

  綠蘿被青青拖著來到一處角落，青青這才一把將她甩開，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朝她排擠道：「真不知道娘娘怎麼會將如此重任交給你這個窩囊廢。」

  看來這青青也不過是個外強中乾的紙老虎，眼見著綠蘿被太皇太后和敏妃聯合親點，她大概也是擔心自己終有一日會被取代吧。

  敏妃平日裡在青暉殿欺負綠蘿時這個青青也沒少在跟前煽風點火，故如今敏妃雖然不在，綠蘿心中的惶恐卻絲毫不減。

  抱怨也抱怨過了，青青再得力也不過是個奴婢，主子的決定她又能如何？

  「我問你，娘娘交代的事情辦的如何了？」青青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瞪得綠蘿好不自在。

  「回姐姐，綠蘿來東宮不過半日，還不曾有機會同皇后娘娘說上話。」

  綠蘿一副等著挨批的模樣，青青卻不自覺地竊喜：我就知道你也不過如此，娘娘遲早會明白，只有我才是她最得力的助手。

  想歸這樣想，青青畢竟也是敏妃派來打探情況的，回去總要交差不是?

  青青隨即收斂起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朝綠蘿怒斥道：「廢物，虧娘娘如此看得起你、對你委以重任，你就是這樣做事的嗎？可別忘了，你娘和你那瞎眼的弟弟還多虧娘娘派人照料著呢。」

  照料?這分明是在威脅吧。

  綠蘿這才嘆了一口氣：「綠蘿明白了，姐姐放心，綠蘿會儘快完成娘娘交代之事的。」

  「這還差不多，趕緊回去吧，笨手笨腳的可別被人發現了。」青青儼然一副主人的模樣，真是狗仗人勢。

  綠蘿這才又躡手躡腳地回到房間，眼看著身邊熟睡的巧曦，她心中不由地泛起一陣酸楚。

  翌日，天剛蒙蒙亮，巧曦睜開眼便不見了身邊的綠蘿，她連忙起來尋找：「綠蘿，綠蘿。」

  「姐姐起來了啊。」綠蘿的聲音從巧曦身後傳來，只見她手中端著燒好的水，像是要朝著正殿過去。

  新來的勤勉些自然是討人喜歡的，可偏偏東宮的規矩與其他地方實在不同，巧曦連忙上前將綠蘿攔下來：「你這麼早拿著這些是要去哪裡啊。」

  綠蘿滿臉迷茫：「自然是去正殿了，難道不用幫娘娘梳洗嗎？」

  聞言，巧曦如同被踩了尾巴一般，連忙奪過綠蘿手中的水盆放到地上，而後朝她叮囑道：「你可千萬別過去。」

  「為何?」

  「哎呀，我們娘娘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偶爾暴躁了些，用她自己的話來說這叫……哦，叫起床氣，沒錯！所以你可千萬別擾她睡覺。」

  綠蘿聽的雲裡霧裡的：「可是此刻已是辰時了呀。」

  「你不懂，娘娘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會起床的。」巧曦說這話時竟還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也不知道是誰給她的勇氣在外面這麼黑鍾靈。

  果然，壞話永遠不要在人家的地盤說，還沒等巧曦嘚瑟一陣，只見綠蘿眸中頓時閃過一絲惶恐，而後便俯下身去：「奴婢見過娘娘。」

  聞言，巧曦簡直被嚇得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醞釀了片刻，她這才連忙滿臉僵笑地回過頭去。

  「嘿嘿嘿，娘娘，您今兒個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啊，陛下吩咐過莫要打擾娘娘休息，奴婢這便走，這便走。」

  巧曦邊說邊試圖逃離翻車現場，卻被鍾靈毫不留情地拽著衣領拉了回來：「走?去哪兒啊，不伺候本宮梳洗了？還是要等到日上三竿再來啊！」

  這熟悉的台詞，巧曦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她連忙又轉過身來：「娘娘恕罪，奴婢知道錯了，奴婢日後再也不敢了。」

  鍾靈本就是說著玩兒的，見巧曦乖一些，她自然也不會同她計較，隨即將手鬆開：「好了好了起來吧，你這張嘴啊，可別把我們綠蘿給帶壞了才是。」

  鍾靈邊說邊朝著在一旁看戲的綠蘿走過去，看她的眼神里儘是溫柔。

  「好了，別在外面杵著了，怪尷尬的，都進去吧。」

  鍾靈領著兩個丫頭進門，巧曦熟悉鍾靈的習性，在一旁整理床鋪，綠蘿看著溫柔乖巧一些，便留在她身邊為她束髮。

  自打入宮以來，吃飯不用自己操心，梳妝打扮、連沐浴都有人伺候著，鍾靈簡直覺得自己都快費了。

  「哎巧曦，你昨夜有沒有聽見貓叫啊，吵死了。」鍾靈百無聊賴，一邊把玩著簪子、一邊朝著正在鋪床的巧曦問起。

  還沒等巧曦回應，只聽見清脆的一聲響，鍾靈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時，一支上好的羊脂白玉簪已經碎裂在地。

  綠蘿頓時一驚，連忙在鍾靈面前跪倒下來：「娘娘恕罪，奴婢該死。」

  鍾靈對這些飾物本就沒有多在意，加之入宮之後這種東西堆積如山，自然就更不覺得稀奇了。

  「嗨，不就是個簪子嘛，碎了便碎了，什麼死不死的，不至於不至於，快起來吧。」鍾靈雲淡風輕地說著，隨即將綠蘿拉起來。

  綠蘿雖仍是惶恐，卻更不由地心生感動，這若是換做在青暉殿，別說是這麼珍貴的玉簪了，就是她不小心往地上灑一滴水都要受一頓拳打腳踢。

  對比之下，綠蘿簡直覺得自己遇見了貴人，眼淚不由地在眼眶中打起轉來。

  見狀，鍾靈頓時慌了神，她向來最怕小姑娘掉眼淚了。

  「哎呀，這是怎麼了，怎麼還哭上了，我也沒怪你呀。」鍾靈微微皺著眉頭，看著綠蘿的眼神中滿是心疼。

  綠蘿這才噙著眼淚搖了搖頭：「奴婢沒事，奴婢就是覺得……娘娘人可真好。」

  聞言，鍾靈不由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原來你在想這個啊，好了好了，知道你過去受了不少委屈，今後跟著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鍾靈又開始了，好歹也是將軍府出來的，幹嘛非得把自己搞得跟個市井混混一樣。

  二人正說著，巧曦整理好床鋪也連忙過來，還沒等鍾靈說什麼，她已經自覺地俯下身去清理起地面上的殘玉。

  綠蘿受寵若驚，連忙跟著蹲下來：「姐姐，東西是我打碎的，還是我來收拾吧。」

  「哎呀沒關係啦，你就陪娘娘聊天吧，難得娘娘喜歡你，我就不一樣嘍，日日被娘娘嫌棄煩。」巧曦說這話時還不自覺地朝鐘靈露出一個鬼臉，看起來好沒規矩。

  鍾靈頓時就來了小脾氣：「嘿你這丫頭，是我平日裡對你太好了是吧，竟然學會挖苦我了，真是給你慣的。」

  「奴婢知錯。」巧曦嬉皮笑臉、假裝朝鐘靈認了個錯，習慣了如此，鍾靈倒也不在意，隨即滿臉嫌棄地朝她揮了揮手：「去去去，趕緊收拾完出去，小姑娘家家的這麼調皮，當心以後嫁不出去。」

  「巧曦若是嫁不出去，便一輩子纏著娘娘，日日這樣煩擾娘娘。」巧曦滿臉得意地朝鐘靈耍了個小性子，而後才嬉笑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