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有其父必有其女

  刀光從眼前划過，太皇太后不由地一驚、險些從紅木椅上跌落下來。

  「你，你……眾目睽睽之下，你難道想行刺哀家嗎？」太皇太后顫顫巍巍地質問著，鍾靈簡直無語：就這智商還當反派呢，難怪混了這麼久還這麼菜。

  平白無故殺人這種事情鍾靈自然是不會做的，畢竟她又不傻，也不願意給自己惹得一身騷，不過她拿把匕首恐嚇這兩個心腸歹毒的女人倒是故意的。

  見嚇也嚇夠了，鍾靈這才正經起來，隨即看向同樣滿眼惶恐的敏妃、朝著她的臉略微湊近了些：「怎麼，敏妃娘娘記性這麼差，才不過幾個時辰就不認得這匕首了？」

  鍾靈笑靨如花，卻無比瘮人。

  這把匕首便是白天敏妃用來行刺鍾靈的那把，方才被鍾靈嚇得慌了神，如今聽她問起，敏妃方才認出來。

  可敏妃下定了決心要裝受害者，此刻沈亦遲和太皇太后都在場，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白天的事情她哪裡敢提及?

  「你，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敏妃牽強地裝傻充愣，這糟糕的演技也不知道是怎麼混到這個地位的。

  鍾靈倒也不拆穿，反正她這麼做也不是為了什麼，只是單純覺得鬧心、想讓敏妃閉嘴罷了，至於效果如何，似乎已經很顯著了。

  見敏妃終於消停下來，鍾靈這才朝她提醒道：「對了，你的龍脈還好端端在你肚子裡待著呢，我勸你不要惡意詛咒皇嗣，否則我可不知道這罪名要怎麼定。」

  聞言，敏妃簡直不敢相信：「你說什麼?我的孩子……」敏妃邊說邊伸手向自己的小腹摸過去：「可是方才太醫明明說……」

  鍾靈簡直想反手給這女人一巴掌：剛才太醫說什麼嗎？我進來就看到你一直叭叭叭地在說，人家太醫有機會說話嗎？

  鍾靈在心裡白了敏妃一眼，嘴上卻懶得同她計較：「太醫方才說了，孩子沒事。」

  說完停頓了片刻，鍾靈又繼續說下去：「現在是沒事，不過以後我可就不知道了。」

  鍾靈原本是「好意」提醒敏妃，怎料身邊的太皇太后卻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暴跳如雷：「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敏妃腹中的皇嗣保住了，你不甘心不成?」

  我擦，鍾靈簡直無語，怎麼哪兒都有這個老女人。

  「太皇太后，嘴巴長在您身上，隨您怎麼說好了。」鍾靈懶得計較，撂下句破罐子破摔的話，隨即從二人身邊走開。

  鍾靈是大人不記小人過了，可偏偏這小人就是要斤斤計較，她方才轉過身去，還沒走到沈亦遲身邊邊便聽見身後傳來太皇太后打抱不平的聲音：

  「陛下，敏妃腹中之子雖與你無關，卻也是我赦雲正統的皇室血脈，如今不明不白遭受大難、險些夭折腹中，陛下身為一國之君，難道要放任行兇之人逍遙法外嗎？日後若再有閃失，陛下可擔當得起?」

  聽太皇太后這話的意思，她就是鐵了心要把這屎盆子往鍾靈頭上扣了唄，鍾靈簡直忍無可忍：我的刀呢？

  可還沒等鍾靈回頭說什麼，沈亦遲冷冽的聲音已然響起：「是不是不明不白，太皇太后心中難道沒數嗎？」

  聞言，在場眾人皆為震驚，目光紛紛落到太皇太后身上，鍾靈更是被沈亦遲說的一頭霧水。

  卻見太皇太后頓時面色蒼白，如同驚弓之鳥，怔怔地看著沈亦遲，儼然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不過還沒等太皇太后開口為自己辯解，沈亦遲倒是主動退讓了一步：「今日天色不早了，皇后有孕在身不宜勞累，朕先帶她回去了，二位好自為之吧。」

  說罷，二人揚長而去。

  「阿遲。」從青暉殿出來，鍾靈這才叫住沈亦遲，他隨即停下腳步：「嗯？」

  只見鍾靈支支吾吾地問起：「你方才同太皇太后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啊？」

  敏妃服藥之事如今已經確定了是陸朝歌所為，可沈亦遲方才卻偏偏以那種神情看著太皇太后，就好像她才是真兇一般。

  沈亦遲搖搖頭：「其實我也只是猜測罷了。」

  「猜測?你在懷疑什麼?」

  「自打我們入宮以來太皇太后便未再踏出過慈安宮半步，我本就覺得她不會如此善罷甘休，果然，此番她便插手了敏妃之事。」

  「你的意思是，她想借敏妃之手污衊我殘害先皇子嗣、而後再以徇私舞弊之名逼你退位，取而代之?」鍾靈簡直不敢相信，太皇太后如此年紀竟還存著這般陰沉的心思。

  沈亦遲的面色卻似乎更加深沉：「不，不止如此，我猜陸朝歌對敏妃的所作所為，太皇太后也早就知道了。」

  「什麼?」鍾靈瞪大了眼睛。

  「試想一下，若不是她從一開始就篤定了敏妃腹中是個死胎，當初她為何不乾脆以這孩子為籌碼，逼我做個代管朝政的攝政王，來日再將江山社稷拱手還給陸家呢？」

  沈亦遲分析的頭頭是道，細思之下也確實如此，那時曹縣公滿門心思為先帝子嗣爭一席之地，太后卻放著好好的籌碼不用，全然將寶壓在自己身上，一心只想自立為王，著實令人費解。

  當時鐘靈只當太皇太后是貪圖權勢，一時鬼迷心竅，倒也沒想那麼多，可如今依照沈亦遲這樣的推斷，這一切好像又都說得通了。

  「難道太皇太后也幫著阿蠻殘害皇嗣?可阿蠻是為了思苒，她又為了什麼?沒了皇嗣作籌碼，她在朝堂上根本沒有任何立足之地，她何必自尋死路呢？」

  鍾靈百思不得其解，太皇太后和陸朝歌母子關係向來勢同水火，她實在是想不通這樣的兩個人是如何還能夠達成合作的。

  沈亦遲卻一開始便沒有過這樣的猜想，只見他劍眉一皺：「我想太皇太后也是被陸朝歌逼到了這部田地，這孩子大概也是陸朝歌自己不想要，太皇太后說不定可寶貝著呢。」

  是啊，瞧她方才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表面上看起來是捨不得皇孫，其實沈亦遲知道，她不過是恨自己苦心孤詣栽培出來的左膀右臂就這麼折了罷了。

  其實方才太皇太后本想中途易轍的，卻不曾想鍾靈偏又給了她一記轉折，她心心念念的龍脈到底還是留了下來。

  這下鍾靈算是明白了，雖然沈亦遲說過這些只是他的猜測，可是世上哪裡有這麼巧的事?分明就是蓄謀已久。

  「既然如此，你方才為什麼不當場拆穿她呢？她刻意隱瞞此事必定另有所圖。」鍾靈滿臉嫉惡如仇，太皇太后雖然是陸朝歌的生身母親，可她更是逼死他的罪魁禍首，就憑這一點，鍾靈這輩子都無法原諒她。

  鍾靈已經急紅了眼，沈亦遲卻依舊保持著慣有的沉著冷靜：「這些尚且只是猜測，沒有確鑿的證據，貿然指證只會打草驚蛇，你如今情況特殊，我擔心……」

  沈亦遲說這話時，目光不由地落到了鍾靈的小腹上，的確，若他猜測的不假，這老女人倒是比他們想像的還要狠辣，確實需要多加防備，免得她狗急跳牆、誤傷了鍾靈。

  鍾靈明白沈亦遲的顧慮，這才鬆了口：「罷了，隨她去吧，只要她今後不再為非作歹，我也就只當她不存在了。」

  不為非作歹?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沈亦遲點了點頭，這才將鍾靈送回東宮，而乾清殿還有一個更大的麻煩在等著他處置。

  敏妃受驚險些小產，太皇太后尚且殷勤探望，更不用說曹縣公這個一心想著靠他的寶貝外孫飛黃騰達的老東西了。

  還沒等沈亦遲離開青暉殿，乾清殿的人便前來傳訊說曹縣公已經等候多時了，如此急不可耐，難怪敏妃也是如此性情，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沈亦遲擔心鍾靈的身子，方才也便不曾同她提起此事，而是假借處理公務之名先打發她睡下，自己只身前去應付這個老傢伙。

  沈亦遲到時，曹縣公正在乾清殿裡來回踱步，這麼看來，他還真是半點不把沈亦遲這個皇帝放在眼裡。

  「曹大人這麼晚來找朕，可是有何要事?」沈亦遲冷冽的聲音在曹縣公身後響起，他這才回頭敷衍地朝他行禮問安：「見過陛下。」

  沈亦遲自然知道曹縣公這會兒入宮意欲何為，果然，還沒等他再問一句，曹縣公已然按捺不住地在他面前訴起苦來：「陛下，您可一定要為老臣做主啊！」

  「做主?曹縣公說的莫不是敏妃娘娘之事?」沈亦遲索性直言不諱，打了本想告狀的曹縣公一個措手不及。

  「陛下知道了？」

  沈亦遲點點頭：「朕方才便是直接從青暉殿過來的，太醫已經看過了，敏妃娘娘並無大礙，仔細調養幾日便好了。」

  話雖如此，可曹縣公這大晚上的又不是專門來聽這些的，猶豫了許久，他這才轉入正題：「陛下，老臣聽說，小女受驚之事與皇后娘娘有關，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