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異地戀

  這道聖旨乃新皇所擬，而這新皇自然就是陸朝歌親自指定的皇位繼承人沈亦遲了。

  聞言，諸臣雖早有心理準備，卻依舊忍不住低聲議論，太皇太后更是頓時癱坐在地上，春秋大夢徹底碎裂。

  見狀，鍾靈連忙上前將她攙扶起來：「您是阿蠻的生母，也算是看著我長大的，我同陛下商議過了，先前種種我們既往不咎，你還做你的太皇太后，我自會替阿蠻盡孝。」

  太皇太后壞事做盡——害死顧思苒，又一步步將陸朝歌逼上絕路，是她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心，生生地將一個俊郎的少年郎變成了十惡不赦的劊子手，引得諸國戰亂、民不聊生，如此罪惡滔天，就是將她千刀萬剮也難解鍾靈心頭之恨。

  可人死不能復生，鍾靈心中對這女人縱使有萬般怨恨，也再換不回記憶中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年了。

  血濃於水，若是陸朝歌在世，他一定也會留下太皇太后，既然如此，活著的人又何必斤斤計較呢?

  可太皇太后一生所求都在這把象徵著至高無上權力的龍椅上，沒了隻手遮天的本事，她哪裡還會稀罕鍾靈所說的什麼孝敬?

  見太皇太后大失所望、再說不出半句話來，鍾靈這才轉而朝著沈亦遲身邊走過去，他回頭朝她微微一笑，溫柔地挽起她的玉手，可下一秒面向文武百官之時又瞬間回到一副霸氣側漏的模樣。

  「朕知道你們當中有許多人不服，可朕希望即日起你們都能以赦雲江山社稷為重，莫要辜負了先帝囑託。」

  歷朝歷代新皇登基，朝中必定會有反對和議論之聲，這種情況是不可避免的。

  為此，大多在位者都會以各種見不得人的手段來排除異己，以便自己將來行事順暢。

  可眼下赦雲正是用人之際，且文武百官中反對沈亦遲繼位之人不計其數，一一剷除是絕不可能、也絕不符合沈亦遲的性格的。

  只是如此一來，沈亦遲這皇位便是不好坐了。

  百官尚在議論、遲疑著，眾臣中已有一人昂首闊步地走到堂前：「微臣恭賀陛下登基，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放眼整個赦雲，敢在這種時候冒天下之大不韙、毫不猶豫地站在沈亦遲這邊的，想必也只有他那大舅子鍾懷寧了吧。

  見狀，鍾靈頓時心花怒放：還是三哥給面子。

  鍾父自然也是站沈亦遲這邊的，隨即同鍾懷寧一同行禮，只是鍾家同沈亦遲的關係朝中人盡皆知，他們二人可做不了文武百官的主。

  還要全靠一個人——洪雨順算是看著陸朝歌長大的，向來對他忠心耿耿，亦知他生前唯有鍾靈待他情深義重，如今陸朝歌離世，完成他的遺願又何嘗不是洪雨順一生所求?

  見眾臣意欲忤逆先帝遺詔，洪雨順隨即扯長了嗓子朝著沈亦遲跪拜下去：「洒家恭迎陛下登基，陛下娘娘洪福齊天～」

  這下，文武百官可算是傻了眼，連洪雨順這般盡職盡忠的兩朝宦官都對沈亦遲俯首稱臣，他們又如何能再做不識時務之人呢？

  堂下陸陸續續地俯下身去，轉眼便只剩了曹縣公一人，眼見著自己平日裡費盡心思收買的黨羽如今個個都投了敵，他簡直怒不可解。

  「怎麼，曹大人面聖不跪，難道是要以下犯上不成?」洪雨順可真是個稱職的助攻，都不用沈亦遲開口，就連曹縣公這老狐狸都被治的服服帖帖的了。

  眼看著滿朝文武紛紛臣服於自己，沈亦遲雖知道如此並非長遠之計，卻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這才開口：「眾愛卿平身。」

  轉眼看向不知何時又癱坐在龍椅上的太皇太后，沈亦遲冷冷一笑：「太皇太后也該平身了。」這便是要她讓位的意思罷了。

  沈亦遲雖與太皇太后素無冤讎，可她對鍾靈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他也是略有耳聞的，敢欺負他的人，就別指望他能有什麼好臉色。

  所謂夫唱婦隨，鍾靈也隨即附和道：「太皇太后近日操勞國事、諸多費神，本宮這便讓洪公公送您回寢宮休養吧。」

  還沒等太皇太后反駁，洪雨順已然應道：「老奴遵命。」隨即走到太皇太后跟前：「太皇太后，請吧。」太皇太后此時的臉色可想而知。

  沈亦遲就這樣匆匆繼位，也不曾有個正式的登基大典，只是擬了封詔書布告天下，隨後便趕快投入到了赦雲雜亂如麻的國事之中。

  陸朝歌在位之時，成天到晚都在忙著搞那些在列國之間挑撥離間的陰謀手段，一邊還得提防著狼子野心的太皇太后，可謂是步步為營，國事上實在是無所作為。

  瞧瞧乾清殿青玉案上這堆積如山的奏摺吧，這是多久沒過過陸朝歌的眼了？

  說實話，入主乾清殿的這一刻，莫說是沈亦遲，就連鍾靈都想回頭溜之大吉了。

  「我的天吶，這小子還真的是半點不讓顧太傅失望啊！」鍾靈眼睛瞪得大大的，滿臉的不可思議，在乾清殿四處張望著。

  陸朝歌打小便不喜歡這些舞文弄墨的事情，若非將顧思苒的父親指給他做了太傅，為了討岳父歡心，他才不願整日瞧那些之乎者也。

  鍾靈先前雖然也沒少來乾清宮，可這些事原本不歸她操心，她便選擇性無視了，如今真到要她來收拾爛攤子的時候，她方才覺得自己實在是遇人不淑。

  見鍾靈滿臉苦大仇深，沈亦遲又怎捨得勞累她?隨即強裝出一副我能行的模樣朝她安撫道：「放心吧，這些事情我早已處理習慣了，不打緊的，你只管安心做你的皇后、照顧好自己和我們的孩子便好了。」

  有沈亦遲這句話，鍾靈倒是放心了不少，如今她雖是六宮之主，但這六宮統共也就只有她一個人，也算樂得清閒，這下她算是可以舒舒服服睡他個三天三夜了。

  鍾靈正盤算著，只聽見門外傳來洪雨順求見的聲音：「皇后娘娘，請皇后娘娘隨李嬤嬤回東宮。」

  「什麼?回東宮?」鍾靈頓時一驚：「你的意思是我還不能和沈亦遲……呸，和陛下住在一起?」

  對呀，看過那麼多宮廷劇，自己又在宮裡生活了這麼多年，鍾靈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各宮主位向來都是各居其所，等著皇帝翻牌子決定留宿何處，皇后自然也不例外。

  「不是吧，那要是陛下不去東宮找我，我也不能來找他?」

  洪雨順猶豫了片刻，怯怯地應道：「娘娘畢竟是女子中的表率，還是注意身份的好。」

  額……這是被直接拒絕了嗎？鍾靈頭頂一道黑線。

  「好吧，那我便回去吧。」鍾靈滿眼不樂意，悻悻地低下頭朝門口走過去，心裡還想：這個沈亦遲怎麼也不攔著我。

  回頭看時卻發現沈亦遲早已經被埋在了那一堆奏摺之中，哪裡還有功夫理會她，這些東西大概夠他忙活好一陣了。

  鍾靈也便不再打擾沈亦遲，隨即跟著這位素未謀面的李嬤嬤回了東宮。

  皇宮這麼大，東宮雖是六宮之中距離乾清殿最近的，可路上也少不了要走個十來分鐘，況且方才洪雨順百般叮囑鍾靈要注意身份，這下豈不是叫她談起了異地戀?

  先前陸朝歌心裡記掛著顧思苒，始終拖著不肯立後，東宮便一直空著，那時鐘靈雖是天下人公認的東宮之主，但也只不過是傳言，誰能想到如今倒竟是實至名歸了。

  不過這些也不是鍾靈稀罕的，隨便找人打理了一番，她隨即翹起二郎腿在太師椅上舒舒服服地搖了起來。

  百無聊賴，才不過半個下午，鍾靈就向李嬤嬤問了不知多少次沈亦遲的情況，李嬤嬤雖是後宮的老人了，可也是第一次服侍皇后，對她自是言聽計從，硬生生地跑了好幾個來回。

  可到底是年紀大了，體力也實在是有限得很，見鍾靈又要問起，李嬤嬤隨即喘著粗氣在她面前跪了下來：「娘娘，您就饒了奴婢吧。」

  鍾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做了什麼蠢事，頓時尷尬地笑了笑，李嬤嬤這才終於撿回了一條老命。

  這樣接連過了兩日，鍾靈都不曾見過沈亦遲，想來他大概是被那堆奏摺困得實在脫不開身吧，她也不好總是去打擾他，只是時不時叫李嬤嬤過去瞧瞧、派膳房給他送些糕點過去。

  可是這晚，鍾靈實在是忍不住了，頓時站起身來、暴跳如雷，嚇得李嬤嬤心裡一陣哆嗦：「哎呦我的娘娘，您這是做什麼呀，可當心肚子裡的龍脈啊！」

  鍾靈一副氣鼓鼓的樣子，口中呼出的氣吹得側臉的碎發止不住地飄搖。

  「啊！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這皇宮真的是太無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