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得償所願

  賀連睜開眼睛，灰白的臉上划過一絲震驚。

  「不……這不可能……」

  鍾靈看向那群幽靈軍，重新拿起劍，站直了身子：「唯一的解釋便是，他們的將領並沒有死！」

  蒼鷹的啼鳴是個信號。

  賀連強撐起半個身子，胸膛里翻湧起一股甜腥，大口吐起血來，有幽靈軍朝他衝來，賀連再沒了力氣抵抗，任由那幽靈軍將手裡的刀遞進他胸口。

  怒吼一聲，雙手抱住那把刀，將馬背上的幽靈軍拖進了黃沙里，將手裡的匕首送進了對方的脖頸。

  玉石俱焚。

  鍾靈將刀從幽靈軍的胸膛里抽了出來，朝著賀連撲來。

  有蠱蟲爬進了賀連的身體，賀連嘴角的血好似流水般，再止不住。

  蠱蟲對他無用，這些年來他被藤珪逼著吃下了無數蠱蟲，他的身子早就成了爐鼎，他只是個容納蠱蟲的器皿。

  「蒼……鷹……」賀連死死攥住鍾靈的小臂。

  「蒼鷹？」鍾靈抬頭看向那隻低旋的蒼鷹，微眯起眼睛。

  「蒼鷹護主。」

  賀連視線漸漸模糊，連說話都有些吃力了，知曉自己大限將至，唇邊緩緩揚起一抹笑意。

  「鍾將軍，可……可千萬不要忘了你我的約定。」

  說罷，手上的力道驟失，跌落進黃沙里，再無聲息。

  兩雙眼睛卻不肯閉，看著幽靈軍，睜的滾圓，藤珪扶持他做了將軍，表面上風光無限，實際上，不過是他的一條走狗罷了，替他南征百戰，到最後卻發現，這些年每月一碗心頭血將養著他體內蠱蟲的，是他的血親。

  心頭血取得多了，會耗盡人的元氣，使人枯竭而死，藤珪為了讓他戰無不勝，連他未及笄的妹妹都沒有放過。

  他這一生，做的是英雄夢，當的卻是個跳樑小丑，真荒唐。

  鍾靈伸手閉上了賀連的眼睛，站直了身子，迎上了那些幽靈軍。

  暗衛不敢貿然進攻，只一心阻擋，漸漸被壓在了下風。

  鍾靈抬眼看向那隻蒼鷹，眸中染上戾氣，馳騁沙場這麼多年，如今若是輸在了一個畜牲手下，豈不是成了笑話？

  鍾靈提起劍，在暗衛的掩護下朝著蒼鷹的方向奔去，一路對著身邊的幽靈軍大開殺戒。

  到底是激怒了那隻蒼鷹，俯身朝她衝來，鍾靈揮劍砍傷了那隻蒼鷹的肩膀，蒼鷹慘叫著飛開，到底還是受了影響，身子左右搖晃，掌握不住平衡，失控間腳尖點上一個幽靈軍的肩膀。

  鍾靈不由眯起眼睛，瞥向那個幽靈軍。

  賀連以蒼鷹來辨別首領，方才那隻蒼鷹也在其中一人的頭頂盤旋，不過卻不曾落在那人的肩膀，如今她重傷了蒼鷹，那隻鷹失控間落在了那幽靈軍的肩膀上顯然是無心之舉，卻也證明了，那才是真正的首領。

  連賀連都被迷惑了，這隻鷹可真是難對付啊。

  「謝謝你了！」鍾靈看向那隻鷹，提劍朝著首領衝去，果不其然，周遭的幽靈軍紛紛迎了上來，圍在了那首領的身前，攔住了鍾靈的進攻。

  若是尋常的血肉之軀只怕還要費上一番功夫，只是這些幽靈軍已經是死人了，肢體僵硬，對她構不成威脅，不過幾下，鍾靈便解決了那些人，直取了首領的性命。

  隨著那首領的倒下，幽靈軍頃刻間便土崩瓦解，有如一團散沙。

  蒼鷹發出一聲悲鳴，竟撲向了一顆岩石，沖了上去，血濺當場。

  鍾靈看著那隻鷹，有片刻的失神。

  即便是人，也不能做到這般忠心耿耿，鍾靈走到它身邊，捧了把黃沙，將它的身軀掩住。

  「你是個好樣的戰士。」

  忽然颳起了一陣風，鍾靈的眼睛被黃沙迷住，鍾靈伸手揉了揉眼睛，轉身看向身後，待眼前恢復清明後，轉身看向來處，賀連的屍身早已經被黃沙掩蓋住，尋不到一絲蹤跡。

  鍾靈對著虛無俯身拜了拜。

  賀將軍，你且放心，來日我會親自帶著藤珪來此處，向你謝罪。

  鍾靈扔下手裡的刀，翻身上了首領的馬，身後的幽靈軍一片沉寂，只等她號令。

  「去赦雲！」鍾靈一聲令下，幽靈軍方才有了些許生氣，沿著同一個方向緩緩移動起來。

  大軍的行進路線並未改變，而且蒼鷹和首領已死，這一場風波藤珪不會知曉，如今知曉此事的人除了鍾靈和余英，便只有一個公子宇了。

  風波平息後，公子宇便緊跟著余英尋了回來。

  鍾靈拉著余英上了馬，居高臨下的看著公子宇，冷聲道：「你可以滾了！」

  「小美人兒怎的這樣無情？我這一顆心都要被你傷透了！」公子宇捂住胸口，做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我不殺你已經是留了情面，你若不想死，趁早滾開！」

  鍾靈說罷，看也不看他，勒緊了韁繩，騎著馬往前飛奔去。

  二人一夜未眠，現下又經歷了一場惡戰，體力消耗的厲害，過了黃沙境地，來到人煙密集處，鍾靈便帶著余英下了馬，身後的幽靈軍也就此止步，不再往前。

  鍾靈將他們安置在密林之中，便帶著余英下了馬，不遠處傳來叫賣聲，鍾靈揉了揉發酸的肩膀，出聲抱怨道：「待會得找個地方好好休息才是！」

  「小五，我還是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咱們真的打敗了幽靈軍，將它們收為己用了嘛？」余英抓住鍾靈的手，面上難掩激動。

  「如若不然，你我就不能活著離開那片黃沙了！」鍾靈對著她輕笑了笑，循著香味在賣陽春麵的攤位前站住。

  剛剛坐定，不遠處便傳來馬蹄聲，鍾靈定睛看去，是陰魂不散的公子宇，鍾靈面上的笑意頃刻間便散去。

  公子宇好似不曾發覺鍾靈面上不快，輕搖著摺扇朝她身邊走來。

  麵攤的老闆上來招呼道：「幾位客官想要吃些什麼？」

  「兩碗牛肉麵！」

  「不，要三碗！」公子宇在鍾靈面前坐下，摸出了一錠金子放到桌上，豪氣道：「不用找了！」

  老闆看見那錠金子，登時喜笑顏開，忙點頭應著，下去準備了。

  「好生不要臉的癩皮狗！」鍾靈低下頭，也不看公子宇，嗤笑著出聲。

  余英聞言應和道：「可不是，也不是哪裡來的那樣機警的鼻子，循著味兒便來了！」

  「自然是千里挑一的好鼻子！」公子宇邊說著，便湊到二人跟前用力嗅了嗅，挑眉道：「是絕世罕有的美人兒香！」

  余英登時漲紅了臉：「你這人真是好不要臉！」

  「做商人的，整日在場面上應付，若是沒有一張厚臉皮，又怎能坐到我這個位置？姑娘需得記好，臉皮是這個世上最無用的東西！」

  余英這下子連不要臉三個字都罵不出來了，拉著鍾靈怒氣沖沖道：「小五，咱們走，讓這癩皮狗自己在這吃！」

  「小美人兒，你們可得想好了，幽靈軍還在城外，若我現下嚎上一嗓子，叫這裡的人全都聽見了，可是要引起一場不小的動靜呢！」

  「我剛剛便不該救你，叫你被那些蠱蟲咬死！」鍾靈抬眼看向公子宇，眸色陰沉。

  公子宇笑得恣意：「還不是因著我這張魅惑眾生的臉，叫美人兒心軟了，美人兒方才不捨得殺我，現下自然也是不會殺我的！」

  話音剛落，鍾靈手裡的匕首便抵上了公子宇的脖頸，鍾靈眸色陰寒：「你大可試上一試！」

  「熱乎乎的牛肉麵，來咯！」掌柜的招呼聲打破僵局。

  鍾靈收回手，公子宇合起摺扇，不多時，三碗面便被端了上來，放在了三人身前。

  公子宇低下頭，閉上眼睛細嗅一番，感嘆道：「香是香，不過少了些什麼！」

  「咱家的面可是這兒最地道的，公子若不相信，大可去問問！」掌柜的不由慌了，唯恐公子宇反悔，將到手的金子要了回去。

  悄悄打量著公子宇的神色，見對方眉心微蹙，趕忙賠笑道：「公子若是不滿意，我這便撤了重新做一碗！」

  「罷了，本公子只是愛吃酸，拿點醋來！」公子宇拿著摺扇打開掌柜的手。

  掌柜的忙點頭答應，轉身去拿醋了。

  公子宇氣定神閒的加好了醋，抬眼看見鍾靈正盯著她，將手裡的醋對著她晃了晃，開口問道：「來點？」

  「公子宇，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鍾靈面色陰沉的厲害。

  她對於陌生人向來沒什麼耐心，更何況公子宇已經三番五次的在挑戰她的底線，她向來不受人威脅，更別提是這樣危險的人物。

  「我若是你，我一定會答應合作，畢竟陽城的勢力大半都被我牢牢握在手上，與我做朋友，遠比做敵人來的省心。」公子宇夾起一筷頭面，低頭吹了吹，便迫不及待的送進嘴裡。

  看起來不像是再同鍾靈談判，不過是在話家常。

  鍾靈怒極反笑，摔了筷子，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公子宇：「我若是你，便會乖乖聽話，我手裡不但有璇璣閣的勢力，還有赦雲和夏凌的人脈，區區一個陽城，手到擒來！」

  「我還能答應你，待我坐穩了皇位，四方國便是你們的庇護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