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手眼通天

  說罷，翻身從床上走了下來，赤著足，姿態慵懶，對著二人福了福身子。

  「奴家玉露，見過二位姑娘！」

  姿態雖看起來風塵，可到底帶上了幾分刻意，鍾靈淡掃了她一眼，眉眼間滿是疏離，絕不是風塵女子的樣子。

  狀似無意道：「玉露姑娘是自小被送到這花樓的？」

  「奴家母家貧寒，底下還有弟妹，活不出去了，便被送來了這裡。」玉露回到兩人寬的美人榻上躺下，將頭倚在公子宇的腿上，姿態妖嬈。

  鍾靈輕笑一聲：「可我瞧著姑娘你的樣子，倒像是大戶人家出聲，倒與其他的花樓姑娘不同，需得自小錦衣玉食堆著，才能養成你這般模樣。」

  玉露面上笑意一僵，不過片刻，便又恢復如常，面上仍舊巧笑嫣然：「姑娘這樣說我，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哪裡能同大戶人家出身的比，不過是來了這花樓，媽媽慈悲，賞我口飯吃，讓我衣食無憂罷了。」

  「是嘛？」鍾靈一步步朝著她逼近。

  玉露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樣，往公子宇懷裡鑽去，嬌嗔道：「公子，你帶來的這姑娘好生厲害，玉露害怕極了！」

  公子宇輕拍著她的背脊，撇了鍾靈一眼，笑道：「她膽子小，你又何必嚇唬她呢？」

  「大戶人家出身的千金小姐在這裡做煙花女子，我倒是不知道她哪裡便膽子小了。」

  鍾靈在四方桌前坐下，食指輕點著桌面。

  玉露和公子宇對視一眼，神色有些複雜，公子宇拍了拍她的肩膀，從塌上起身，理了理衣擺，定定看向鍾靈。

  「你是從哪裡看出來的？」

  「我見過的煙花女子多了，沒有一個像她，你安排這樣一個棋子在這裡太過突兀，怕是只能騙一騙那些初出茅廬的毛小子，像我這樣的老手，只消一眼便能看出來了。」鍾靈掃了公子宇一眼。

  玉露聞言慌亂不已，手忙腳亂的跪在了地上：「屬下無能。」

  公子宇走到她身邊將人扶起，對著鍾靈咂了咂嘴道：「我說小美人兒，你未免也太不會憐香惜玉了。」

  「我沒空同你在這裡糾纏，你也知道，自己鬥不過我。」鍾靈眼中划過不耐。

  公子宇對著玉露使了個眼色，玉露低著頭退了出去。

  公子宇回到鍾靈面前坐下：「有時候女人太過聰明，便不可愛了。」

  「可愛是要看人的，若是對一個無賴可愛，那便是自輕自賤了。」鍾靈毫不客氣。

  公子宇聞言不禁啞然失笑，房門在此時被踹開，賀連提步走了進來，眼神不善。

  公子宇有些驚異：「只這麼短的時間，你便擺脫那些人了？」

  賀連也不搭腔，提劍上前，劍尖抵在公子宇的脖頸處，眸色陰沉。

  公子宇面上沒有絲毫慌亂，只嘆息道：「那些武林高手可是花了我不少銀子呢，也太不禁打了。」

  賀連身形未動，對著身後的二人沉聲道：「你們先離開。」

  公子宇撇一撇嘴，可憐兮兮的看向鍾靈：「我說小美人兒，你可不能不顧念舊情啊！」

  鍾靈心下暗想著，這廝雖行事風流，可也不曾有過越矩，今日只怕是有正事，於是上前對著賀連道：「此人是我在四方國結實的故交，且聽他想要說什麼罷。」

  公子宇聞言大喜，對著鍾靈眨了眨眼睛，調笑道：「小美人兒，不枉爺疼你一場！」

  「賀將軍，你還是殺了他罷！」鍾靈面無表情的轉過身。

  賀連沒有片刻猶豫，將劍往前送去，公子宇忙伸出雙手握住賀連的劍。

  「我說小美人兒，你來真的？」

  「多嘴多舌的人，留著也無用！」

  賀連手上的力道逐漸加重，公子宇忙開口求饒：「別別別，這般大費周章的帶你來這裡，當真是有要事相商。」

  賀連不為所動，手裡的刀已經劃破了公子宇的掌心，公子宇高呼道：「你且等我說完再殺我成不成！」

  「賀將軍！」鍾靈轉過身，對著賀連點了點頭。

  賀連隨即放下了手中的劍，冷哼一聲道：「便看你能翻出什麼花來！」

  公子宇看了看自己掌心的傷口，倒吸了一口涼氣，正要開口抱怨幾句，卻被鍾靈陰沉的視線唬住，咽了咽口水，將手放了下去。

  「有話便說，我可沒什麼耐心！」鍾靈冷聲開口。

  公子宇出聲問道：「你們可知這裡是什麼地方？」

  「陽城！」賀連看向公子宇。

  「不錯，這裡是陽城！」公子宇抿唇一笑，將摺扇拿了出來，想要展開，卻不甚觸及了掌心的傷口，悶哼一聲，悻悻的將摺扇扔回到桌上。

  余英沒忍住，輕笑出聲。

  公子宇也不惱，又開口道：「世人皆道鄴城和漠都是好地方，卻殊不知這陽城也是個好地方，多年前我那皇兄將我流放，欲殺我滅口，陰差陽錯之下我便淪落到了這陽城，在這裡僥倖撿回了一條性命，倒也算是因禍得福，在這陽城站穩了腳跟。」

  說罷，對著鍾靈招了招手，俯身下去，壓低聲音道：「這陽城啊，可是流放的必經之地。」

  「那又如何？」鍾靈皺了皺眉頭。

  「這你便不懂了，其中可大有門道呢，但凡是被流放的，不是十惡不赦便是忠心耿耿的被誣陷，前者巴不得折返回去尋仇，而後者嘛，被傷透了心，便也捨棄了從前的良善，所以你說這陽城，是不是個好地方？」

  鍾靈看著公子宇眼中的笑意，暗想著他這些年在陽城積攢了多少勢力。

  公子宇笑道：「這些年在陽城我也算混的風生水起，縣令如今是我的人，只消我同他說上一說，他便會對我看中的人放行，你們的去留，也不過是我一句話的事情。」

  「你這樣手眼通天，又何必來找我？」鍾靈挑了挑眉。

  「自然是有我做不成的事情需要求助於你。」

  鋪墊到了這份上，公子宇便也索性把話攤開了講：「陽城雖然是個好地方，可若論耳目眾多，還得是璇璣閣，你與璇璣閣有來往，我想借著你替我搭上璇璣閣這條線，至於報酬，但凡是我能給的起的，你只管提！」

  原來是打上了璇璣閣的主意。

  「那你的報酬呢？」鍾靈開口道。

  公子宇輕笑道：「日後來陽城境內的人，只要是你看上的，我都送去給你，如何？」

  「太沒誠意！」鍾靈搖了搖頭

  她若是想要在陽城帶人走，也並不是什麼難事，不過要費些周折罷了。

  公子宇微眯了眯眼睛：「那你想要什麼報酬？」

  「你茶莊的分紅。」

  公子宇不由笑開：「你倒是比我還要適合做商人。」

  說罷，對著鍾靈伸出五根手指：「這樣，算不算有誠意？」

  「這樣，才算有誠意。」鍾靈伸出手，對著公子宇比了個七。

  公子宇不由錯愕：「你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

  鍾靈只靜靜看他，似笑非笑，公子宇咬了咬牙，到底是點頭答應了。

  「好，七成便七成，只是我又如何知曉你不是在糊弄我呢？」

  鍾靈自腰間解下一個令牌，對著公子宇晃了晃。

  公子宇眼前一亮，驚呼道：「是璇璣閣的令牌！」

  正要拿過來驗一驗真假，鍾靈卻又將令牌收了回去，笑眯眯道：「你隨我去赦雲，到了地方見到了我想要見的人，這令牌便歸你了。」

  「真是個小狐狸。」公子宇眸中笑意深切：「若到時候你反悔了，將令牌改了我又該如何呢？」

  璇璣閣靠令牌號令，可為了萬無一失，每隔一段時日都會換上一批新的令牌，到那時舊的便無用了。

  鍾靈輕笑道：「約定維繫到你坐穩四方國皇位之時，在那之前你大可將此事散播出去，璇璣閣最重誠信，若是我言而無信，日後璇璣閣在江湖上便再無立足之地了。」

  「成交！」

  公子宇對著鍾靈伸出手，鍾靈不做理會，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公子宇也不惱，又將手抬起，對著她揮了揮。

  賀連冷冷掃他一眼，提步走了出來。

  外頭還是艷陽高照，余英有些不安，出聲問道：「小五，此人當真靠得住嘛？」

  「不論是否靠得住，等到了赦雲，他不會是我們的對手，在那之前，便利用他的勢力，護著我們去往赦雲，能省不少事！」鍾靈淡淡開口。

  賀連開口道：「鍾將軍言之有理，你二人人單獨前往未免太過打眼，不如利用他。」

  鍾靈轉身看他：「赤炎的軍隊，何時到？」

  「三日後！」

  鍾靈沉思一番，點了點頭：「兩日時間也足夠了，我會召集手下暗衛，助賀將軍一臂之力！」

  「得鍾將軍相助，是賀某人之幸事！」賀連對著拱了拱手。

  喉間忽然翻湧起一股甜腥，雖強壓了下去，身子到底是不受控制的晃了晃。

  鍾靈不由皺了皺眉，走上前攙了賀連一把，開口問道：「賀將軍，你沒事罷？」

  「沒事，許是方才同那些人打鬥耗費了太多力氣，調養一番便好了！」賀連揮了揮手，勉強站穩。

  日頭正烈，余英提議道：「咱們還是先回縣令府，再做打算！」

  「也好！」

  三人沿著舊路折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