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艱難險阻

  鍾靈被它這一爪子打的暈頭轉向，一時間沒了力氣同它斗，母狼的嘶吼聲盡在耳邊，帶著腥臭氣息的血滴落在鍾靈的臉上。

  鍾靈眨了眨眼睛，若是今日喪命於此，說出去實在是沒有面子，不過好在，她護住了余姑娘。

  鍾懷寧，你可要同她白頭偕老，否則都對不住我今日葬身狼腹。

  「滾開！」

  耳邊傳來一聲底氣不足的怒吼，鍾靈睜開眼睛，原是余英去而復返，手裡還舉著個火把。

  狼生性畏火，此刻見到火，母狼下意識往後退去，余英對著鍾靈伸出手。

  「快過來！」

  鍾靈回過神，將手遞了過去，被余英死死護在了身後。

  明明身子顫抖的厲害，可還是拼命撐著，對著那頭狼舉著火把，鍾靈定了定神，彎腰撿起一塊石頭對著不遠處的死馬砸去。

  兩人一狼在靜謐之中無聲對弈著，那頭母狼一身白染灰的毛色，雙眼因著那頭光線太暗仍散發著淡淡綠色的光澤，但隱約可見是一雙呈淡綠色琥珀般的狼眼，正充滿了戒備的敵意，直直地盯著二人，時不時呲了呲嘴，粗哼了兩聲，露出雪白的尖牙。

  鍾靈下手又快又利落，母狼瞎了一隻眼睛，脖頸處傷口的血還正往外冒，不斷地打濕胸脯下面毛髮，一路跟著二人來了這裡，方才同鍾靈搏鬥已經耗盡了她的體力，再加上腹中還有隻狼崽，此刻那隻母狼身後的兩條腿正匍匐在地面上，已經撐不住了。

  但狼是不會不服輸，只要鍾靈和余英敢往前，它也絕對會咬牙站起來，拼死一搏。

  正僵持著，那頭狼居然仰天長嚎起來，鍾靈登時變了臉色，暗道不好，它這是要引來同伴。

  余英顯然也撐不住了，有風颳過，她手裡的火把也明暗不定，必須得速戰速決才好。

  鍾靈抬起手，摸出了袖中僅剩的一塊飛鏢，死死盯著那頭狼的眼睛。

  那頭狼忽然止了聲，良久，低下頭，朝著不遠處的那匹馬走去。

  「快走！」鍾靈趁機拉著余英往後退，二人不敢轉身，借著火把的光一點點往後退去，不遠處是一條河，二人漟過了河，那頭狼在河對岸靜靜看著兩個人，到底是沒有追上來。

  余英沒了力氣，癱軟在鍾靈懷裡，帶著哭腔喊道：「小五，我剛剛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

  「現在知道怕了？剛剛還敢回去救我？」

  劫後餘生，鍾靈笑得暢快余英狠狠抹了把淚，一屁股跌坐在了草地上。

  鍾靈緊跟著坐了下來，拿出袖中的方巾遞到余英手上，安慰道：「別哭了，咱們這不是好好的。」

  「我剛剛實在是嚇壞了，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到狼。」余英一把抱住鍾靈，號啕大哭起來。

  鍾靈愣了愣，回過神後伸出手拍上了余英的背脊，等她哭好了，忍不住調侃道：「話說回來，你從哪尋的火？」

  「我……我身上還有個火摺子，剛剛點火時手顫的厲害，點了火那火摺子便掉在了腳邊。」余英止了抽泣。

  鍾靈笑道：「還得多虧了那火摺子，否則今日我真的要葬身狼腹了，想來還有些憋屈，不是沙場百戰死，卻是死在了一頭狼的嘴裡。」

  余英越想越後怕，哽咽道：「我爹爹說，狼最是狡詐，若不是那頭狼懷孕了，恐怕還不會罷休。」

  「放心罷，老天有眼，不會叫咱們死在這裡的。」鍾靈伸手將人拉了起了：「咱們得快些離開這裡，免得那頭狼再帶著同伴追上來。」

  二人互相攙扶著，在密林里行進，余英看著鍾靈面上的堅毅，有些晃神。

  分明剛剛死裡逃生，不過轉眼便能鎮定自若的帶著她逃命，只這一點，她便自愧不如。

  鍾靈轉過身看見余英正呆愣愣的看著自己，笑道：「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忽然發覺從前的自己有些幼稚，我那時嫉妒你，總覺得上陣殺敵的事我也能做，若是讓我去了，只會比你做的更好，可我會的那點兒拳腳又能算得了什麼，恐怕那時真的去了，這會子墳頭的草都能長到一人高了。」余英不禁自嘲。

  鍾靈跨過一塊石頭，轉身看向余英：「若你真的上了戰場，這些年磨練下來如今也不會比我差，俗話說局勢造英雄，後來在我走後，陸朝歌不也派你上了戰場，你無需妄自菲薄。」

  「雖說上了戰場，可也不過待了幾日，我從前不知戰場上那樣殘酷，馬革裹屍，生靈塗炭，小五，我如今是真的佩服你，也醒悟了，自己是真的不如你。」余英衝著鍾靈眨了眨眼睛：「不過日後，你還得喚我一聲三嫂，輩分上到底還是壓著你的。」

  鍾靈有些忍俊不禁，拉著余英的手感嘆道：「你我如今可真是有了過命的交情了。」

  余英回握住她的手，鍾靈又笑道：「既然有了過命的交情，那我可有一件事要同你說。」

  「何時？」余英瞪大了眼睛。

  「咱們現下不僅要躲著四方國的搜尋，還得避著璇璣閣的眼線，從現在起咱們便是真的要倉皇而逃了，你可準備好了？」

  余英低頭笑開：「躲著四方國倒是情理之中，不過躲著璇璣閣，你是要沈公子魂不守舍？」

  「璇璣閣的人見不到我，就會以為我還在四方國皇城，你我便能一路瞞天過海。」

  余英凝神看向鍾靈，目光灼灼：「跟著鍾女俠你，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二人相視笑開，鍾靈伸手想要攬上余英的肩膀，卻被對方毫不客氣的一把拍開。

  「臭死了！」余英面上的嫌棄不加掩飾。

  鍾靈默了默，方才抱著自己的時候也不見這樣嫌棄啊，小姑娘還有兩幅面孔呢。

  低頭自己嗅了嗅，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母狼的痰液夾雜著鮮血一起在她身上發酵，氣味實在銷魂。

  鍾靈想要將外袍解開，解到一半鑽進來一股冷風，只能作罷，看著面前一望無際的曠野，登時有些絕望，不知何時才能走出去，在那之前，只能穿著身上這件沾了狼血的衣服。

  好在她經歷的場面多了，片刻之後便接受了這個現實，和余英一起找了個山洞合衣睡了過去，稍作修整。

  離開了皇城，總算能睡上一個安穩覺。

  二人挨在一起睡的香甜，殊不知此刻四方國皇城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城樓上，皇貴妃被王嬤嬤攙扶著站在風口處，面上再不復往日的貴氣，只余蒼白。

  身邊跟著闔宮嬪妃，站在她右側的是憐嬪，憐嬪瞭望著不遠處，悠悠道：「皇貴妃現下在這城樓上也是於事無補，余姑娘的消息即便傳來宮中那也是明兒早上的事情，皇貴妃身子還未大好，還是先回宮休息去罷！」

  「憐嬪！這裡還沒有你說話的份！」王嬤嬤面色陰沉。

  今日若不是憐嬪的人跑來宮中報信，說聖駕遇上了一群狼，小姐和沈姑娘在城外失去了音訊，皇貴妃也不至於撐著病體在這裡等消息。

  皇貴妃的態度一貫中立，哪裡這般訓斥過憐嬪，周遭的嬪妃見狀也紛紛嘲諷起憐嬪來。

  「王嬤嬤說的是，這裡可遠不該輪到一個小小的嬪妃來說話！」

  「要我說，人可不能忘本，咱們如今都記掛著皇上的消息，想來平日裡皇上可最是寵愛憐嬪你，你如今這般輕描淡寫，讓皇上知道了作何感想？」

  憐嬪朝那人看去：「皇上是真龍天子九五至尊，自然有神明庇佑，用得著你來記掛？」

  「你！」那人心有不甘，正要回擊，卻被憐嬪凌厲的視線唬住，抿唇不敢出聲。

  憐嬪移開視線，冷哼一聲道：「皇貴妃，我身子不適，便先退下了！」

  說罷便直接轉身離開了，方才被她訓斥的那嬪妃忍不住跺腳，指著憐嬪的背影對皇貴妃道：「皇貴妃，你看看她！」

  「咳咳！」皇貴妃捂著嘴重重咳了兩聲，王嬤嬤忙伸手替她順氣。

  轉過身對著那嬪妃開口道：「皇貴妃身子不適，原是強撐著出來，你們七嘴八舌的，無端吵的皇貴妃不得安生！」

  眾人淡掃了一眼皇貴妃慘白的臉色，低下頭不敢再多言。

  王嬤嬤扶著皇貴妃在城樓上坐下，擔心道：「郡主，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斷然是不會有事的。」

  「那丫頭剛從赦雲逃出來，身後還有追兵，我千不該萬不該讓她在這時候去祭祀大典，原該等風頭過去的！」皇貴妃面上滿是悔恨。

  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王嬤嬤忙將太醫開給她的藥丸拿出來遞到皇貴妃手上，皇貴妃用了一粒後，緩了良久方才緩過來。

  王嬤嬤擦去眼角的淚，苦口婆心的勸道：「郡主，還是回去等消息罷，外頭涼！」

  皇貴妃搖了搖頭，凝神看向城樓下，眸色幽深。

  憐嬪扶著阿玉的手走下最後一層台階，抬頭看見皇貴妃單薄的身影，不由嗤笑一聲。

  「當初巴不得將人利用的乾淨，如今又擺出這樣一副惺惺作態的樣子是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