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夜半赴約

  王嬤嬤面露不忍：「再怎麼說，郡主小時候也是抱過小姐的，小姐是郡主看著長大的，國公爺只有這麼一位嫡女，當寶貝似的寵著，郡主就真的忍心？」

  皇貴妃伸手撫上自己的臉，悠悠道：「我有時候覺得英兒與我當年如出一轍，不論是模樣還是性情，那孩子若再宮中待久了，興許會變成第二個我，手段再高明些也未必，你我在宮裡待了這麼多年了，心中還剩多少親情？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當初哥哥也是為了家族榮寵將我送進宮中，怎的如今輪到他自己的親女兒便不成了？世上豈能有這樣便宜的事情？」

  皇貴妃伸手摺了窗台開的正好的綠菊，將花骨朵隨手放到桌上，閉眼道：「以後這些個嬌滴滴的東西別放在屋裡，我瞧著實在厭煩。」

  「是！」王嬤嬤應下，即刻便搬起那盆花放到腳邊。

  皇貴妃冷聲道：「我乏了，你先退下罷，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才是。」

  王嬤嬤取了塊毯子搭在皇貴妃身上，搬起那盆花，悄然退了出去。

  入夜。

  殿外人聲漸漸淡去，只有一對侍衛在巡查，鍾靈換好一身夜行衣，轉身對著余英安慰道：「你快睡吧，我去去便回。」

  說罷，將窗戶打開，正要翻窗出去，余英又出聲叫住她。

  「小五！」

  鍾靈轉過身，瞧見余英面上笑得勉強：「你多加小心。」

  「放心罷！」鍾靈從窗口躍了出去。

  侍衛在此時從屋外晃過，正好錯過。

  一路直奔著湖心亭去，然而到了地方之後卻發現亭中空無一人，夜裡的秋風吹在身上有些發涼，鍾靈眉頭微蹙，正要離開，湖中的水在此時泛起波瀾。

  鍾靈定睛看去，忽然有雙手從湖裡伸了出來，一把攥住她的腳腕。

  鍾靈被拽的跌在地上，結結實實的摔了一跤，悶哼一聲後定了定神，將匕首插入土裡，抬起腳朝著那隻手踹去。

  湖裡藏著的人露出臉來，吐了口水，笑得邪氣。

  鍾靈站直身子，面上帶著怒氣：「公子宇，你真的是無聊極了！」

  公子宇的臉上還往下低著水，從湖裡慢慢走了上來，整個人好似一隻鬼魅。

  「我這樣無聊，秋娘也還是來了，可真是叫我感動啊！」

  「侍衛還有一刻鐘便到，我沒空同你瞎扯。」鍾靈掃他一眼，在石桌旁坐下。

  公子宇勾唇笑開，緊挨著鍾靈坐了下來。

  「我有事要你幫忙。」鍾靈索性開門見山。

  公子宇故作詫異：「你這態度可不像是在求人啊。」

  鍾靈忽然出手，將刀尖對準了公子宇的胸口：「你可別忘了我同貞太妃的交易，我會守口如瓶，你也得配合我才是。」

  「你如今倒是將這當成了把柄了。」公子宇微眯了眯眼睛，右手悄然在袖中摸索著。

  鍾靈空著的左手一把按住公子宇的右手，淡淡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秋娘當真是好身手，甘拜下風。」公子宇被識破了也不見惱，面上笑意反倒愈發深切。

  鍾靈也自知此事是她理虧，頓了頓，復又開口道：「只消你再幫我做成一件事，我便會離開四方國，再不會威脅你，我言出必行。」

  「那你總得讓我知道，你是為了何事求我罷。」公子宇撐著腦袋看她，眸色淡然，若不是那把刀還被鍾靈握在手裡，她真的要以為現在這局面的公子宇占了上風。

  鍾靈眸色清冷：「幫我在冷宮散播謠言，便說琳嬪的魂魄來索命，害了姜籽，當年的事，另有隱情。」

  「你是要對皇貴妃動手？」公子宇豁然開朗。

  「此事與你無關，你只需幫我做成此事便是。」鍾靈收回劍，退到一尺外。

  公子宇撇撇嘴：「皇帝就是活的太過糊塗，所以這些年才子嗣單薄，他以為自己坐擁天下，卻不想連枕邊人都在算計他，當真是叫人唏噓呢，秋娘說是不是？」

  「此事你幫是不幫？」鍾靈定定看他。

  公子宇聳聳肩：「秋娘你可真是無趣，這樣好的月色，正適合秉燭夜談，怎的我才說一句你便要掃我的興致？真真是枉費我歷經辛苦來找你一場。」

  公子宇說罷，翻身上了一旁的老槐樹，靠著樹幹躺下，架起腿，鍾靈莫名覺得他有些孤寂。

  開口道：「宮裡的事我並不想摻和，我如今不過是想要和我的朋友在這裡全身而退罷了，公子宇，你我相見是在冷宮，想來你也有難言之隱，不能在這宮裡正大光明的出現，不如你我做個交易？」

  「那你可要想清楚了！」公子宇來了興致，坐直了身子，晃著一雙腿俯身看著鍾靈：「我只同兩種人做生意，要麼是腰纏萬貫的大財主，要麼，就是像你這樣的俏麗佳人。」

  「你這是同意與我交易了？」鍾靈沒有絲毫猶豫。

  公子宇微眯了眯眼睛：「你就不問問我想要什麼？倘若你給不起呢？」

  「你想要的，我應當給的起。」鍾靈語氣平淡，卻偏偏叫人心生臣服。

  公子宇不喜這種被人壓了一頭的感覺，一躍而下，站在鍾靈身上。

  「你可知我為何要與美人兒做交易？」公子宇深吸一口氣，嗅到鍾靈身上傳來的馨香，身子下意識往前進了進，料到鍾靈會往後退，一隻手極快的伸到她腦後，卻不想只抓住了一陣風。

  愣了愣神，隨即低頭笑開，他怎的忘了，面前這個女人可是個尤物。

  凝神朝著鍾靈看去，嘴角輕揚起一個弧度：「因為有句話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同美人兒打交道，是絕不會賠本的。」

  「我平安離開四方城後，璇璣閣可以給你提供三個情報。」鍾靈淡淡出聲。

  這句話足矣震懾公子宇了。

  公子宇面色陡然陰沉：「你到底是什麼人？」

  「總歸不是四方國的人，這個交易，如何？」鍾靈出聲回問。

  「璇璣閣遭受重創，先閣主被軟禁，如今裡面的勢力魚龍混雜，大不如前，不論你是哪一方的勢力，我想要的東西，你都給不了，這筆交易，我看不如何。」

  鍾靈輕笑開：「你又怎知我給不了？怎麼，被困在四方國便是池中魚了？公子宇，這世上最不該的便是以貌取人。」

  緘默半晌，公子宇陡然開口道：「沈秋娘這個名字只怕也是化名罷。」

  有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時間不多。

  「我所求之事，你究竟幫不幫忙？「鍾靈冷聲開口。

  「事成之後，我要拿到赦雲的通關文書！」公子宇說罷，鑽入了池水中，霎時便沒了蹤跡。

  鍾靈勾唇笑笑，當真是會做生意，趕在侍衛巡查到這邊之前折返回了宮中。

  回屋時余英還沒睡，正坐在桌前等她，看見她回來了，不由鬆了口氣。

  「總算是回來了。」

  「怎的還不睡？」鍾靈脫下外袍，看見余英面上的疲憊。

  「你還未歸，我怎睡得著？如何了？他可有說什麼？到底是什麼人？」余英拉著鍾靈追問。

  鍾靈走到窗邊，放了個瓷盞到窗台上，隨後將窗戶合上。

  余英有些不解，出聲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同翡翠宮對好的暗號，放個空茶盞出去，明日午後便能約在後花園見了。」

  鍾靈扯了綰好的髮髻，走到木盆前洗了把臉。

  余英咬了咬唇瓣：「是我害的你這樣費神，若不是我，你也不必來這四方國……」

  「得了，你是知曉我性子的，何必說這些。」鍾靈打斷余英的話，拿起帕子擦了擦臉，走到床邊坐下。

  「再者說了，若是沒有來四方國，只怕我現下還在路上漂泊，我倒是慶幸隨你一起來了，如若不然，如今這場面你一個人該如何對付？」

  「小五，多謝你。」

  鍾靈愣了愣，輕聲問道：「若是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可會原諒我？」

  「你能做什麼對不住我的事？」余英聞言笑開，轉身去熄燈時卻猛然驚醒，顫聲道：「小五，你這幾日同憐貴人走的勤，她同姑姑又是有血仇的，你該不會是……」

  「你放心，無論如何，你姑姑的性命都不會受威脅。」

  「姑姑和以前不同了，她如今的所作所為我看不透，小五，我說這些並不是要你顧忌什麼，只是她位高權重，手段也高明，我不希望你在她手上吃了虧。」

  她也是精明的女子，這段時間以來的不作為不過是因著對方是她的血親罷了，可她不會天真到將自己的將自己的一輩子都斷送在這個姑姑手裡。

  有些事一旦看開了，便不必計較後果了，左右她身後有整個赦雲保著她，下場總不會太過淒涼。

  「這裡是不能久留了。」余英深吸一口氣。

  鍾靈輕點了點頭：「就快了。」

  日光傾灑，有鳥叫聲在窗外響了三聲，鍾靈睜開眼睛，聽見一道脆響，起身打開窗，看見窗台上的茶盞跌落在地上。

  余英被動靜吵醒，睡眼惺忪道：「外頭什麼動靜？」

  「沒什麼，只是翡翠宮的那位等不及了，要約我上午便去呢！」鍾靈合上窗戶，再無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