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生分

  「天色不早了，你們便早些去休息罷，等明日，我帶你去瞧瞧你那兩個弟弟！」

  余英忙不迭的點頭：「我還從未見過弟弟們呢！」

  同皇貴妃行過禮後，隨著來時的嬤嬤去了給她們備下的房子。

  離皇貴妃的住所很近，幾乎是連在一起。

  皇貴妃還替她們配了六個宮女，用度也是最好的，實在叫余英有些受寵若驚。

  「奴婢們伺候小姐洗漱罷！」宮女們對著余英行了個禮，作勢便要上來。

  余英趕忙擺手，乾笑兩聲道：「不必了，你們且先退下罷，我自己來便是。」

  「可……這是娘娘吩咐的。」宮女們面露難色。

  鍾靈開口道：「那便去取些吃食來罷，我們一路顛簸，現下還未用膳呢。」

  門外響起敲門聲，白日裡那嬤嬤的聲音響起：「小姐，娘娘讓老奴給你送些吃食來！」

  很快便有宮女去開門，嬤嬤手裡端著一個食盒，余英忙上前接過。

  笑道：「真是有勞嬤嬤了。」

  「小姐難得來一趟，娘娘可是高興壞了，還請小姐明日早些起身，去娘娘屋裡陪娘娘說會子話才好。」

  「自然。」余英點點頭，那嬤嬤也不多話，行了個禮便退了下去。

  余英提著食盒站在原地。

  有宮女上前來接過她手裡的食盒，對著余英笑道：「這位王嬤嬤是娘娘跟前的老人了，當初娘娘懷子難產，還要多虧了這王嬤嬤，從那以後，娘娘宮中這位嬤嬤一人獨大，除了娘娘和皇上，旁人的面子這位嬤嬤都是不必給的，小姐習慣便好了。」

  「這位嬤嬤既然立了這麼大的功，理應是要客氣些的。」余英也不甚在意，坐回到了桌旁。

  宮女已經將膳食布置好，湯羹還冒著熱氣 看起來甚是誘人。

  「好了，你們且退下罷，有人瞧著我，我不太適應。」余英出聲遣了那些宮女下去。

  屋子裡只剩下鍾靈與她兩個人，總算能說上幾句話。

  余英皺著眉頭開口：「我總覺得姑姑哪裡不一樣了。」

  「這麼久沒見，她又待在宮裡，自然會變，不過我瞧著她這般重視你，對你的疼愛還是一如既往。」鍾靈出聲勸道。

  余英點了點頭：「姑姑身為皇貴妃，定然有許多不得已。」

  鍾靈端起一碗粥，剛嘗了一口，又聽見余英興奮不已道：「早幾年姑姑來過家書，說我的那兩個弟弟生的十分活潑可愛，一直想要見一見，明日總算能見到了。」

  「快些吃些東西罷，我早就餓了，你難道不餓？」鍾靈將剩下的那碗粥推到余英面前。

  余英剛拿起勺子，又糾結起來：「可我第一次見他們，也沒備禮，總不能就這樣空著手去，這像個什麼樣子？這該如何是好啊？」

  這一問，倒將鍾靈問住了：「我那幾個外甥出世時，我送的都是金項圈，可你那兩個弟弟也很大了，再送這些只怕是不合適了。」

  商議到最後，到底是湊出了兩樣東西。

  余英湊出來的是她自小帶著的一塊玉墜子，是極好的料子，半點雜質都沒有。

  鍾靈湊出來的是一根玉鐲子，送給男孩有些牽強了，可是如今也沒有旁的法子，只能硬著頭皮挺上了。

  「只是這鐲子貴重的很，我不能奪你所愛。」余英拿著那玉鐲，面上浮現難色。

  鍾靈瞥了眼那鐲子，淡淡道：「不過是從前我爹給我選的，說是玉養人，這些年我也沒帶過。」

  「既是你爹給的，那我便更不能要了。」余英趕忙將鐲子遞到鍾靈手上。

  鍾靈輕笑一聲：「這有什麼打緊，我自小便不喜歡這些東西，還不如一把刀來的有趣，這玉在我這裡也是浪費，倒不如給了你那弟弟，日後或給了心上人，左右他出身高貴，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余英右手摸索著玉鐲，仍有些拿不定主意。

  鍾靈問道：「怎麼？難不成你只送一個弟弟，另一個便不給了？如今除了這鐲子，你還有什麼旁的打算？」

  她身上身無長物，只有那個墜子，除了這鐲子，便再無選擇了。

  「得了，我的性子你也知道，你便拿著罷！」鍾靈看她一眼，低頭喝起粥來。

  余英感激一笑：「那等日後回了赦雲，我再選一塊好玉送給你！」

  夜深人靜。

  皇貴妃的住所一片寂靜，王嬤嬤燃了香後回到皇貴妃身邊侍奉。

  替她脫下身上的常服，沉聲道：「娘娘，老奴今日探著小姐的意思，小姐心裡怕是已經有人了。」

  「有人又有什麼打緊？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她的姑姑，也算是她的長輩，她如今年輕，能知曉什麼？我即便是替她做了這個主，我那哥哥也不能怪我。」皇貴妃取下頭面，面帶傲慢。

  王嬤嬤手上動作一頓：「話雖如此，可若是小姐和那人情投意合，一時昏了頭，只怕小姐會記恨上郡主呢。」

  「我這侄女雖然喜愛武術，可性子最是溫軟，想來她如今無處可去，只能待在這四方國，只消同她好好說上一說，她一定不會拒絕。」皇貴妃胸有成竹。

  王嬤嬤輕嘆一聲，不再多言。

  余英和鍾靈特意早早睡了。

  第二日王嬤嬤果然很早便來傳喚，二人穿好衣裳便隨著王嬤嬤往外走。

  屋子裡熱鬧極了，皇貴妃身邊圍著一個孩子，那孩子瞧見二人進來，瞪著一雙眼睛極好奇的打量著兩個人。

  皇貴妃笑著將他往前推了推，柔聲道：「還不快去見見你這姐姐，這可是你嫡親的大姐姐。」

  余英瞧見這弟弟，歡喜的不知該如何是好，走上前將其一把抱住。

  「這是你小弟弟，叫做齊兒！

  齊兒糯糯的喚了聲姐姐，余英連聲應著，從袖中拿了玉墜子出來，遞到他手上。

  「齊兒乖，這墜子是姐姐送你的。」

  「還不快謝過姐姐！」皇貴妃走上前去，將玉墜子接在手上，嗔怪道：「這樣好的墜子給他一個孩子做什麼？」

  「齊兒的滿月宴我都錯過了，如今只是個見面禮，姑姑便不要同我推辭了！」

  「那我便收著了！」皇貴妃將墜子遞到王嬤嬤手上，叮囑她收好。

  余英轉過頭四下張望著，問道：「還有一位弟弟呢？想來他如今也有十歲了吧！」

  「是呢，前不久剛過了生辰，已經滿十歲了，你可真是好記性呢！」皇貴妃拉著余英坐下，笑道：「耘兒現下還在阿哥所跟著太傅讀書呢，已經派人去叫了，待會便來了！」

  說罷，對著不遠處的鐘靈招手道：「那位姑娘也來坐下！」

  鍾靈行了個禮，走到余英身邊坐下，皇貴妃和顏悅色的問道：「還不知這位姑娘如何稱呼呢！」

  「回娘娘，民女叫做沈秋娘！」

  鍾靈早就想好化名，此刻極自然的說出這個名字，余英有些驚訝的看她一眼，好在皇貴妃並未多心，只笑著喚了她一聲沈姑娘。

  沒過多久，耘兒便被婢女簇擁著走了進來，身著一身藏藍色阿哥服，倒是有幾分模樣。

  對著皇貴妃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見過額娘！」

  「快些起來，今日功課做的如何？」皇貴妃關切道。

  耘兒站了起來，板著臉道：「今日夫子說到了論語，學而習識之，不亦說乎，兒子頗為受教。」

  鍾靈看著他說的有板有眼，心下好笑，可皇貴妃聽得頗為欣慰，她亦不敢表露，忍笑忍得實在辛苦。

  皇貴妃聽完後點點頭，讚揚了幾句話同他說起余英這位姐姐。

  「這位是你的大姐姐，額娘從前同你說過的。」

  「大姐姐好！」小娃娃行了個禮。

  余英趕忙走上前，捏了捏他的臉蛋，將玉鐲拿了出來：「姐姐第一次見你，便送你這個鐲子，等過幾年你長大了，送給你的福晉可好？」

  「耘兒還小呢，額娘說，需得成了親才有福晉，到那時還要出宮去，同額娘還有父皇分府別住，耘兒才不要。」

  「你這孩子，難不成你還能守著額娘過一輩子不成？」皇貴妃拿起帕子捂臉，面上滿是欣慰。

  在這宮裡待的越久她便越明白，丈夫是靠不住的，唯有這兩個兒子，日後才是她的指望，她的耘兒，她得將他送上那位置，日後才能高枕無憂。

  耘兒撇了撇嘴：「夫子說了，百善孝為先，兒子要好好孝敬額娘，才不去娶什麼福晉呢！」

  這下倒是滿堂大笑開，連王嬤嬤都忍不住笑開來。

  皇貴妃指著耘兒笑道：「當真是童言無忌，你們可要好好替我記著今兒這一出，等日後他娶了媳婦我定是要拿這一出來笑話他的！」

  小人兒臉皮薄，被這些人盯著瞧忍不住臉紅起來，眼看要惱，余英趕忙哄他。

  「你額娘是盼著你長大呢，百善孝為先，你既知曉這句話，便該娶了福晉，日後給你額娘多生幾個孫子，你額娘才高興呢！」

  「真的？」小人兒有些將信將疑。

  余英揉揉他的腦袋，「自然是真的，姐姐還能騙你不成？」

  小人兒略想了想，伸出手接過余英手裡的玉鐲，若有所思道：「那還是娶了福晉罷！」

  堂上的皇貴妃笑得更加歡快，拉著王嬤嬤道：「你瞧瞧這孩子，也不知隨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