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入城

  玉致握著杯盞都手兀自緊了緊，何止是嫁人了，還有了身孕。

  「那又如何？」回神看他。

  鄭雲面上一點點積滿驚恐：「你當真是魔怔了，不過一個女人，這世上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以你如今的身份，像她的，不，比她好的也是召之即來，你又何必……」

  「我說過了，我非她不可。」玉致打斷鄭雲。

  鄭雲面上浮現出一絲薄怒：「也罷，我便不該管你！」

  說罷，拂袖離去，只留給玉致一個背影。

  站在殿外的季子看見鄭雲走了出來，趕忙對他行禮：「小王爺……」

  可鄭雲行色匆匆，壓根就沒瞧見堂。

  季子輕嘆著搖了搖頭，這位小王爺的性子，還是半點未變啊。

  「季子！」

  殿內傳來玉致的聲音，季子忙走了進去。

  「皇上可是有什麼吩咐？」

  「叫上一對死士跟著他。」玉致沉聲吩咐，他總覺得，跟在鄭雲身邊的那人極危險。

  「皇上既然擔心小王爺，又何必同他鬧得這樣僵？想來小王爺他也是擔心皇上所以才做出了那個決定，將人放走。」季子出聲規勸。

  手足之情，不該毀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玉致輕笑道：「你約莫也以為我是瘋了罷！」

  「奴才不敢！」季子低下頭。

  玉致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頭那株葉子快要落盡的枯樹，淡淡道：「他性子衝動了些，一人在外，我實在是不放心，你吩咐下去，但凡王府有個什麼風吹草動，便來通稟！」

  祥雲客棧。

  臥房中沒有點燈，入目是一片漆黑，沈亦遲坐在黑暗中，拿著一塊方巾擦拭著手中的劍。

  窗外響起幾聲尖利的鳥叫，沈亦遲手上一頓，將劍放下，起身將窗戶推開，窗外有一道黑影躍了進來，跪倒在他腳邊。

  「殿下，屬下們這幾日一直在調查那個叫鄭雲的，他似乎是水木的人，國破後來了星月，如今，是星月的小王爺。」

  「小王爺！」沈亦遲眸中浮現一絲嘲弄，耳邊又回想起鄭雲的話，他那兄長為了個女人將他扔在鎮中不管不顧，看來他這位兄長便是那位星月國的新帝了。

  「殿下打算如何處置這位小王爺？」

  「想來他還會來找我，你且退下，莫要打草驚蛇！」

  「是！」暗衛消失在夜色之中。

  沈亦遲看著無邊夜色，眸光晶亮，靈兒，我總會救了你出來。

  鄭雲一路小跑至宮外，直奔祥雲客棧來。

  祥雲客棧原是星月最大的酒樓，後來戰事吃緊，除了達官顯宦便無人再有閒情逸緻來吃飯，掌柜的便索性將一半的酒樓改成了客棧，順道再賺上一筆過路人的盤纏。

  此時正是華燈初上，食客密集之時，祥雲客棧外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鄭雲在客棧外站定，摸了摸口袋，囊中羞澀，不由後悔自己方才為何只顧著同玉致爭執，竟忘了向他討些銀子來。

  罷了罷了，大不了邀了人去自己家中吃酒，他在這星月，可還是有座王府呢。

  鄭雲提步走了進去，店小二正在賣力的招攬生意，眼見鄭雲衣衫襤褸，面上便多了分不屑，別開臉去不欲理會。

  鄭雲走到帳台前，出聲問道：「掌柜的，我向你打聽個事！」

  掌柜的一抬眼，看見他其貌不揚，登時便揮手道：「客官，我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店！」

  「你這人是怎麼說話呢？」鄭雲登時氣急了，要同掌柜的理論。

  掌柜的一招手，便有幾個打手圍了上來，到底是寡不敵眾，鄭雲的氣勢眼見著弱了下去。

  掌柜的正要開口，身後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閣下是在找我？」

  鄭雲轉過身，看見了沈亦遲，登時欣喜不已，走上來攀上他肩膀。

  「壯士，總算是找到你了，這地方實在欺人太甚，走，我迎你去我的府中！」

  說罷，拉著沈亦遲便要走，沈亦遲卻站著沒動，鄭雲疑惑的轉身，聽見沈亦遲淡淡道：「這幾日趕路匆忙，便不去府上叨擾了，你若是不嫌棄，不如隨我坐下來喝個酒。」

  說罷，邁步往樓上走去。

  鄭雲看著身後目瞪口呆的掌柜，眼珠轉了轉，心生出一計來，板著臉道：「知道小爺是誰嘛？」」

  不待掌柜的出聲，又自顧自的自報家門：「城北的繆王府，那便是小爺的地盤，不過是奉御旨出去走了一圈看起來窩囊些，便由得你們這樣踐踏，待小爺回去後便派兵封了你這客棧！」

  掌柜的聞言臉色大變，忙不迭的上來行禮賠罪。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實在是對王爺不起，王爺是貴客，是人中龍鳳，便不要同我這雙狗眼一般計較！」

  他這店原是依仗著他舅舅才能開的起來，可如今局勢變了，已然改朝換代換了個皇帝了，他舅舅成了舊黨，自身尚且難保，自然是無暇顧及他，現下若是得罪了面前這位小霸王，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鄭雲冷哼一聲：「那便睜著你這狗眼，好好服侍小爺！小爺舒坦了，便考慮放過你！」

  說罷，大搖大擺的上了二樓客房。

  掌柜的抬手擦了擦汗，正要吩咐手下人好生招待，樓梯處的鄭雲又轉身了，趾高氣昂道：「帳記在小爺頭上，改明兒派人去王府取！」

  他本也不預備著結這飯錢了，掌柜的心中也有數，這錢十有八九是要不回來了，權當討好了貴客，拿錢消災便是。

  點頭哈腰的送著人上了樓，對著店小二吩咐道：「好酒好菜的伺候著，這位可是個狠絕色！」

  新帝是橫空出世，殺了攝政王做上的皇位，小小年紀手段陰狠，他這弟弟自然也不是尋常人物。

  店小二打起十二分精神，當下便去廚房傳菜了，掌柜的悠悠嘆了口氣，只恨自己一時看錯，得罪了這樣一位小霸王，如今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真真是叫苦不迭。

  二樓客房，鄭雲在一間房門敞開的臥房外停住，打量了眼房內陳設，咂了咂嘴，邁步走了進去。

  「這掌柜倒是有些本事，能將這客棧裝成這般模樣，比之我的王府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鄭雲在大圓桌旁坐下，翹起二郎腿煞有其事的點評著。

  沈亦遲從裡間走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壺酒。

  「這便是我做的生意。」

  拿過鄭雲面前的酒盞，倒滿了一杯酒，鄭雲低頭細嗅一番，只覺酒香四溢，隱隱覺得這酒不尋常。

  端起酒盞淺嘗了一口，眼睛登時亮了起來。

  「怨不得壯士你如此闊綽，這酒當真是好酒！」

  「原是消愁的東西，自然要不尋常才能耐人尋味！」沈亦遲伸手也替自己倒滿一杯，屋子裡有淡淡酒香縈繞開，撩人的緊。

  鄭雲端起酒盞仰頭將一杯都喝了乾淨，抹抹嘴，又將酒盞遞給沈亦遲。

  「再來一盞！」

  沈亦遲淡然一笑，又替他倒滿一盞，這酒初嘗時不覺得有什麼，只是後勁極大三盞下肚，鄭雲便有些口不擇言了。

  拉著沈亦遲大倒苦水。

  「我那堂兄，本是最理智的，如今為了個女人，竟什麼都不管了，國破之後，這天下是他好不容易得來的，若是毀在一個女人手裡，說出去豈不成了笑話？」

  「那女人是誰？」

  「鍾靈……」鄭雲只覺自己迷迷糊糊間似乎說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沈亦遲猛地起身，咬緊了牙關，果真是玉致帶走了靈兒，千里迢迢費盡心思，當真是用心良苦啊！

  沈亦遲起身要走，卻被鄭雲拉住，鄭雲意識已然渙散，卻還拉著他的手喋喋不休道：「壯士是要去哪？咱們今夜可還要不醉不歸呢！你……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呢！」

  「我姓甚名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那堂哥奪走了我視之如命的東西，沒了她我可活不了。」

  「你們……」鄭雲極力想要睜開眼睛，卻只能看見沈亦遲一點殘影。

  沈亦遲鬆開他的手，看著人倒在地上，叫來了暗衛沉聲吩咐道：「將他扔在酒樓外，自然會有人來帶他回去。」

  說罷，帶上面紗，順著窗戶躍了出去。

  小二端著食盒站在門外殷勤的敲門，然而等了半晌都沒人理會，情急之下伸手將門推開，卻見房內空空如也，愣了片刻之後，掌柜的尋了上來。

  抬腿便給了他一腳，又唯恐驚著了屋裡的人，壓低聲音訓斥道：「不去上菜，在這裡愣著做什麼？」

  「掌……掌柜的……」小二戰戰兢兢的回頭，躲在了掌柜的後頭：「這屋子裡是見鬼了不成，我一直在玄關處守著，不見有人出來啊！」

  掌柜的看著房間的窗戶，轉身罵道：「這些達官顯貴的心思，是你我能猜測的嘛？進去將吃食放下，只當什麼都沒瞧見，安心干你的活！」

  說罷，丟下小二下了樓，小二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提步走進屋內，將食盒放下，又忙不迭的跑出來，徑直跑下了樓。

  城門外。

  沈亦遲不願打草驚蛇，要想進去，唯有城門這一條路。

  今夜值守的，竟還是白日裡攔了鄭雲的那將士。

  此刻見到有人來，整個人都變了臉色，沈亦遲提步上前，壓低聲音道：「我是小王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