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錯過

  隨後轉過身，對著身邊幫著撐槳的小廝吩咐道：「叫岸上的人動手罷！」

  「是！」

  船夫搖頭笑道：「能做皇上的人，又豈是這麼好糊弄的？」

  又過了約莫一刻鐘，船夫將船泊了岸，對著一眾小廝吩咐道：「船上物資短缺，你們速去速回，莫要耽誤了事！」

  鍾靈聞言定了定神，暗暗捏緊了十指，終於叫她等到機會了。

  小廝們極有秩序的往岸上走，鍾靈自以為不動聲色的跟在他們中間，有驚無險的上了岸。

  岸上是個熱鬧的縣城，似乎正趕上他們的集會，人來人往甚是熱鬧。

  上了岸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鍾靈被安排去買米，原是與兩個人同行，鍾靈將兩個人丟下，鑽進了一間布莊。

  布莊老闆正擦著一個擺件，見她一身小廝打扮，唇邊揚起一抹不屑的笑，放下那個擺件，站起身故作客氣道：「小哥可是要給你家主子買布匹？我這裡都是上等貨色，不知你家主子喜歡什麼樣式的？」

  「粗布麻衣便可。」鍾靈淡淡出聲。

  那掌柜聞言連假裝都不假裝了，上下打量了鍾靈幾眼，有些不耐的起身走到擺放布匹的地方，扯了一塊扔給她。

  「我要成衣！」鍾靈淡掃他一眼。

  那掌柜冷笑道：「成衣可得早上半月來定製，更何況我這布莊是鎮子上最好的一家，從不做粗布衣裳，你啊，還是去別處罷！」

  鍾靈原以從荷包中掏出銀子，聞言便將銀子放了回去，開口道：「既然如此，那便請掌柜的給我隨意找一身衣裳罷，這店裡的小二或是舊衣裳都可。」

  掌柜的聞言笑開：「這倒是奇了，竟有人不要新衣要舊衣的。」

  「以衣換衣！」鍾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

  掌柜的一聽沒有銀子賺，登時變了臉色，正要開口拒絕，又聽見鍾靈道：「我這可是皇城裡的布匹，雖說身份不高，沒有最上等的料子，可是這花紋也是獨一無二的，只怕掌柜的還沒有見過罷！」

  掌柜的聞言心下一慟，宮裡頭的東西向來是最好的，且說繡娘，那都是萬里挑一的人物，這些人繡出來的花樣子自然是一等一的，若是自己得了花樣子派人仿製，定也是獨一無二的。

  鍾靈看見他眼中貪婪，淡笑道：「用我身上這一件，換你兩件粗布，如何？」

  「成交！」

  一刻鐘後，鍾靈換上了小二的衣裳，從布莊走了出來，直奔鎮子後頭去。

  一路竟是暢通無阻，鍾靈在賣馬的地方停下，仔細打量著馬廄里的馬。

  有小廝從內間走了出來，很是熱情的招呼她：「您想要買什麼樣子的？」

  「要最快的！」鍾靈拿出一錠金子。

  那人輕笑道：「客官可真是爽快，這還沒見到馬匹的樣子，便拿了銀子出來了？」

  「我急著趕路，給我拿最好的馬來！」鍾靈催促道。

  「客官請跟我來！」小廝彎著腰將人往裡面請，鍾靈跟著他去了後院。

  後院裡的馬是前頭的三倍，良莠不齊，應有盡有，鍾靈一眼便相中一匹棗紅色的汗血寶馬，正要開口要那一匹，便聽見身邊人指著她身側的那一匹道：「姑娘不如試試這一匹，我們特意訓練過的，跑起來絕對快！」

  「那一匹呢？」鍾靈指了指那匹汗血

  小廝面上僵了僵，很快便掩了過去，笑道：「那匹雖然是名貴品種，跑起來卻不甚快，姑娘若是著急趕路，倒不如選了這一匹！」

  那人極力誇讚她手邊這一匹的好處，末了，添了一句道：「姑娘買了這一匹，還能退姑娘一半的銀子呢！」

  「就要這匹罷！」鍾靈焦急趕路，無心同他掰扯，點了頭便去取韁繩。

  身後人眸色微閃，十分殷勤的幫著鍾靈將馬從馬廄里拉了出來。

  馬兒果真乖覺的緊，在鍾靈手下叫都沒叫，低著頭跟著她走了出來。

  小廝捧了鞭子和軟墊走了出來，又將剩餘的一半銀子遞到鍾靈手上，笑道：「客官一帆風順！」

  鍾靈敷衍著點點頭，策馬踏上歸途，還沒有勒緊韁繩，馬兒便直奔著一個方向跑去。

  鍾靈微微愣了愣神，暗覺蹊蹺，馬兒已經一路行至人煙稀少處，不遠處便是一片森林了。

  看見森林，鍾靈稍微心安了些，想來約莫是她多慮了，玉致又怎麼知道她會在這裡逃跑，還算出她會走進那家買馬？

  正細想著，面前忽然出現了兩條岔路，鍾靈正沒了主意，那馬兒微停了停，便踏上了右側那道岔路，撒著蹄子往前跑去。

  鍾靈定了定神，這馬定是不正常，細想想方才那小廝也不正常，普通人一定會極力推薦那匹汗血寶馬，再把價往上提一提，哪裡有像他這般推薦普通馬種還倒召錢的？

  玉致啊玉致，到底是你棋高一籌。

  鍾靈咬緊牙關，勒緊了韁繩，想要使馬兒轉換方向，可那匹馬極固執，不管她如何用力，只知卯足了力氣往前跑。

  當真是匹好馬啊。

  鍾靈把心一橫，也不顧自己安危了，她平生最恨受人牽制，既然他定要自己去星月，自己便偏不叫他如意！

  鍾靈在馬背上站了起來，輕哄著馬兒放慢了速度，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只可惜還未摔在地上，便被一雙手攬住了，鍾靈聽見一道喑啞的聲音。

  「奉皇上之命帶姑娘進宮，得罪了！」

  說罷，將她拉上了馬背，鍾靈只覺窩火，玉致竟然連她會跳馬都料到了，當真是將她算計的滴水不漏啊，這般用心良苦，倒真是為難他了。

  正要拔劍同馬背上那人決一死戰，鼻尖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鍾靈暗罵了一句卑鄙，意識已經慢慢渙散了，到底是支撐不住，在馬背上昏睡過去。

  船艙上，鄭雲輕搖摺扇，面上笑意深沉，同船夫寒暄之後，靜等著這些人發覺鍾靈不在慌成一團，然而直等到那些小廝折返，也不見他們有半點慌亂，又唯恐惹人猜忌，隱忍著不敢提醒。

  船夫倒是先他一步開口了。

  「主子！」

  「嗯？」鄭雲眼底划過一絲雀躍，目不轉睛的盯著那船夫。

  船夫沖他咧嘴一笑道：「主子，船上物資不夠了，便不必您隨行了，您且自便罷！」

  「你說什麼？」鄭雲睜大了眼睛，這是要趕他走？

  船夫也不理他，自顧自對著身側的人說：「將銀子拿出來！」

  那人拿出早已備好的荷包交到船夫手上，船夫又將荷包遞給了鄭雲。

  「主子，您省著用，這些銀子足夠撐到您回城了，您請罷！」

  鄭雲怒極了，一把將荷包砸在船夫身上，罵道：「狗奴才，反了你了，趕爺走？」

  船夫笑得更加殷勤：「這可不是奴才的意思，這是皇上的意思，主子若是不滿，便自己同皇上說罷！」

  「你說什麼？」鄭雲正要問個究竟，船夫便又指示了兩個身強力壯的小廝上前。

  對著他微微頷首道：「得罪了！」

  還不待鄭雲反應過來，他已經被那兩個小廝架著上了岸，船夫扔了荷包上來，沖他揮揮手，竟撐著船槳走了。

  鄭雲拔腿去追已是來不及，只能看著那艘船離他越來越遠，在岸邊直氣的捶胸頓足。

  撿起那荷包，恨恨啐了一口。

  狗奴才，弄丟了人我倒要看看你回去如何交差！

  路途再遠，盤纏再少，也是要回去的，他可得問問他那位好堂兄，為何將他留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玩，他千里迢迢來替他抓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才是。

  憋著一股子氣，鄭雲片刻也沒停，直奔鎮上走去，自然也找上了鍾靈去過的馬棚，只是小廝見到他便將店門合上了，說什麼也不肯賣馬給他。

  受玉致的氣乃是迫不得已，此刻他又怎麼可能咽下這口氣，於是就近找了個客棧住下，第二日，一把火燒了馬棚，找了輛牛車揚長而去。

  入夜，沈亦遲一行人找到了鎮子上。

  從馬背上翻身下來，身後有暗衛駕馬而來，將一封信交到他手上。

  「殿下，漠都密信！」

  沈亦遲展開信紙，是璇璣閣護法送來的。

  蹤跡隱蔽，不可尋。

  連璇璣閣都不可尋，當真是下了功夫的，若不是有人刻意留下破綻，他怕是也跟不到這地方來。

  將信紙撕碎，對著手下人吩咐道：「去鎮上打探打探，可曾見到她的蹤跡！」

  從這裡再跨越兩座山脈便是星月了，若是讓人去了星月再想動手將人救回來，便麻煩了許多。

  靈兒，不論如何，我都會帶你回來的。

  十日後，星月皇城。

  有一輛馬車從偏門駛入皇宮，入宮後便有內官上車抱下了車中人，換乘了宮中轎攆，往皇帝的正殿駛去。

  正殿外，明黃色身影早已在盤龍柱前站定，年輕帝王的面上似乎隱隱帶上了緊張。

  直到看見轎攆出現在面前，才稍稍放鬆了些。

  轎攆在長階底下停住，內官正要上轎，只瞧見帝王下了長階，一時間沒了主意，跪在轎攆旁等著聖意。

  玉致行至轎攆旁，一雙手顫的厲害，定了定神復又深吸了幾口氣方才平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