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終散場
2023-12-22 05:22:48 作者: 粉色甜甜圈
「她是惡有惡報,與你無關,你莫要內疚!」鍾靈出聲勸道。
宮沫兒聞言笑開,笑著笑著便落下淚來,怔怔道:「我哪裡會內疚,我歡喜還來不及呢!」
不遠處宮門處傳來廝殺聲,篝火將半邊天染的通紅,直奔正殿去。
「那些人各懷心思,雪靈早便該亡了!」宮沫兒移開視線,聽著遠處陣陣刀劍聲,心底反倒愈發平靜。
鍾靈護在她身前,開口道:「你帶上洛羽凌和我爹從後門離開,外頭有死士接應你們,趁著現下亂成一團,你們快些離開!」
「那你呢!」宮沫兒拉住她的手。
鍾靈想起高欣兒那封信,沉聲道:「我有個人,不得不救!」
鍾靈護著她往合安殿走,半道上,有暗衛趕來接應,鍾靈將人交到他手上,叮囑道:「將人護送去夏凌,再告訴我爹,在邊境等我,不必再回!」
說罷,轉過身往宮門外跑去。
「靈兒!」宮沫兒出聲喚她。
鍾靈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她,宮沫兒笑得有些牽強:「一路小心!」
「我記下了,來日在夏凌相會!」鍾靈揮揮手,頭也不回的往前跑去。
宮沫兒目送著她消失在眼前,定了定神,往回走去,這地方,今後也不必再回來了。
前殿。
有御林軍將正殿大門圍的水泄不通,方講帶著人馬停在長階下,仰視著面前巍峨的宮殿,當真是氣派極了。
藏在城樓邊的將士紛紛顯身,手裡的箭直指方講。
方講對著正殿冷笑:「皇上的意思是要與我決一死戰了?」
「亂臣賊子,還不速速繳械投降!」老皇帝打開宮門,怒目而視。
方講聞言反倒笑得愈發猖狂,提步走上了御道,悠悠道:「皇上可知數十載屈居人下的滋味?我有治國之才,有殺敵之勇,卻要日日上朝對著你跪拜,這些年是我為雪靈上陣殺敵,你又做過什麼?何德何能來做這個皇帝!」
老皇帝被這等大逆不道之詞氣的說不出話來,手指著方講,面色漲的通紅。
方講猖狂道:「皇上,雪靈國冠以宮姓這麼多年了,也是時候該改朝換代了!」
「放箭!」老皇帝怒吼一聲,城樓上登時箭於雨下,方講揮劍擋著,腳下步伐不停,原本護著皇帝的那些將士在此時紛紛倒戈,手中的劍對準了皇帝。
皇帝面上微怔。
「這宮中竟都是你的眼線?」
「皇上耳目閉塞,不知這宮裡已經變了天了!這怪不得旁人,只能怪皇上您輕敵!」方講笑得輕蔑,略一揮手,身後的將士直奔皇帝而去。
皇帝面前僅剩的那些人顯然已經不足以抵抗方講的來勢洶洶,這般情形下,皇帝終是落下兩行老淚來,內憂外患,雪靈當真是要變天了!
有冷箭刺破長空,沒入方講心口處,方講面上還帶著不可一世的笑容,睜大眼睛站在了原地。
皇帝定睛看向城門外,有一人騎一匹棗紅色大馬破城而入,手裡那把弓尤為眼熟。
方講重重跌在地上,抓住那把刺破他腹部的箭,重重喘著粗氣。
想要回頭看上一眼黃雀在後的那人,到底是沒了力氣。
一眾將士群龍無首,陣腳大亂。
那人棄馬走上長階,來到皇帝近前,皇帝看見他身上朝服,還有他面上那抹嘲諷的笑意。
「是你……」
廉親王嗤笑一聲:「皇上當初派人來滅臣弟滿門時斷然不會想到今日罷。」
是啊,自己當初可是親筆御旨,滅了廉親王上下幾百口人,連他那兩個尚年幼的孩子都不曾放過。
「皇兄,先帝仙逝前叮囑過你我兄弟,要事事謙讓,他知曉你野心,便將寶藏圖放在臣弟這裡,原以為能牽制你一二,卻不想竟為我引來了殺身之禍。」
老皇帝仔細端詳著面前的這位弟弟,他親手斬斷了二人之間的退路,半分餘地都沒留,張了張嘴,那聲弟弟到底是喊不出口。
廉親王冷笑一聲,對著叛軍怒吼道:「方講已死,你們若肯追隨我,前事既往不咎,若不肯,那我便盡數屠之!」
城門外大軍勢如破竹,殿外的登時嚇破了膽,不知是誰先開的頭,高呼了一聲吾皇萬歲,其餘人緊跟著跪了下去,高呼聲震耳欲聾。
廉親王輕蔑的看向高處的皇帝,勝負已定。
皇帝慘然一笑,在殿外坐下,頭頂的玉冠已然亂了。
「國師說寡人,後半生孤苦無依,妻離子散,沒有子女緣分,也沒有兄弟緣分,寡人原以為帝王霸業皆是如此,卻不想,竟是這個意思,真真是一語成讖。想寡人這一生,是真荒唐,真荒唐啊!」
他靠著身後雕龍的柱子,好像窮盡了一生的眼淚。
淑妃夥同皇后一起謀反,她們一個是他的髮妻,一個是他唯一心愛之人,兩把磨的鋒利的匕首在他心上各剜了一刀,他如今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報應。
廉親王微眯起眼睛看他,嘆道:「大哥哥,這般下場,也是你自己罪有應得!」
皇帝抬眼看他,咧嘴笑開:「有生之年能聽到你這一聲大哥哥,倒也不虧!」
說罷,閉上了眼睛,只等著他手上的那把寒鐵落下,結束他這荒唐的帝王一生。
卻不想聽見一聲悶響,再睜眼時,廉親王已經將那把劍扔在腳邊,同他坐在一處。
「皇兄做的錯事不少,可唯有一事沒有做錯,那便是派去追殺我兩個孩兒的是個膿包,他們顛簸去了漠都,又回到了我身邊,前事已過,如今我那孩兒既然安好無恙,那我便只當是做了一場大夢,你我兄弟緣盡於此,你睡著親信移宮別居罷!」
「移宮別居……」皇帝瞪大了眼睛,滿臉都是不可思議。
他趕盡殺絕,如今他著弟弟倒是要給他一條活路。
廉親王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還有一事要感謝你,若不是你引狼入室,將夏凌那位大殿下迎進宮中,只怕我如今還在那天牢之中呢!此事你那五公主也沒少出力,大哥哥,我若是你,眾叛親離倒這份上,只怕要羞於見人呢!」
老皇帝卻釋然了,怔怔笑了開,嘴裡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來人,請太上皇出宮!」廉親王冷冷出聲。
很快便有將士上前一左一右的壓住皇帝的肩膀。
一朝宮變,原先是階下囚的,成了九五至尊,原先貴不可言的,便成了往事,這就是歷史。
法不容情,何況最是無情帝王家,他這一去,形同軟禁,從此後再無回宮之日了。
太上皇半生無情,最後關頭卻幡然醒悟,有些怯懦的看向他這弟弟。
「寡人……我……」
新帝自是知曉他要說什麼,唇邊揚起一抹嘲弄的笑意:「大哥哥便放心罷,我又不是你!斷不會對年幼稚子動手!」
一番話說的太上皇更加無地自容,被將士拉著走下了長階,廉親王在殿下緩緩回首。
他從前不知這高處有什麼好的,如今看來,當真是有好處,那便是再不必受人欺凌,妻離子散。
他似乎有淚落下,不過很快便歸於平靜,帝王無情,不過是個輪迴罷了。
「來人吶!」新帝沉聲開口。
底下跪著的將士有片刻沉寂,不多時,有將領站了出來:「陛下有何吩咐?」
「外頭赤炎來犯,帶人去援助五公主和大殿下!」
「是!」
那將士領了命,看著浩浩蕩蕩散去的人群,新帝方才醒悟,如今這千軍萬馬,皆由他統領了。
城樓外,鍾靈趕去時戰局已經過了大半,城外的白霧濃的叫人看不清其內光景。
抓過身旁馬鞍,縱身一躍,騎馬衝進了霧靄沉沉之中。
進入濃霧之中一切反倒清晰了起來,她瞧見兩軍對立,赤炎的那些蠱蝶在半空中盤旋,被秋實的靈力牽制落不下來,單憑肉搏,赤炎顯然不是這邊的對手,傷亡已然慘重。
鍾靈不由鬆了口氣,然而就在這時,秋實的身形晃了晃,白霧霎時便淡了些,那些蠱蝶又低垂了幾分。
鍾靈策馬趕了過去,撐住秋實的身子,沈亦遲側目看來,心下陡然一沉。
「你怎麼來了?」
「左右勝負已分,來或不來,都是一樣!」鍾靈扶著秋實站穩,抬頭看向頭頂那些蠱蝶,皺緊了眉頭。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詭異的笑聲。
「鍾將軍,好久不見吶!」
鍾靈定睛朝身前看去,藤珪顯身從暗處走了出來,嘴角笑意陰邪。
「想不到,你命這樣大!」
「勞你費心,暫時還死不了。」鍾靈拔了劍,靜靜看他。
「聽聞你沒死,我可是給你備了份大禮,你來瞧瞧,這是誰!」藤珪拍了拍手,有一人匍匐著跪在他腳邊。
他俯下身子抬起腳下人的下巴,露出一張姣好的面容,鍾靈面色一滯。
是高欣兒,只是不知藤珪對她做了什麼,從前那雙靈動的眼睛裡如今只余空洞。
藤珪掃了一眼鍾靈面上的神色,似乎極為滿意,鬆開了手,吩咐道:「乖,學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