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夜襲

  「你住口！」淑妃怒吼一聲，渾身氣的發抖。

  宮沫兒一步步走到她近前，這些年過去了，她如今竟高上她半個頭。

  「淑妃娘娘從前告訴我，輸也要輸的有風度，免得惹人笑話，這話我記了多年，如今也送給娘娘你！」

  說罷，轉過身看向淑妃院中的那顆梨樹，還未到秋風蕭瑟的季節，樹上的葉子還清脆。

  「你逼我母妃賴給你請安，又說她茶泡的不好，對你不敬，罰她去樹下罰跪，足足跪了兩天兩夜，那數下有什麼你我心知肚明，如今我不過是要你出宮，同你對我母妃做的那些比起來，實在是微不足道！」宮沫兒眸色陡然陰狠。

  芸娘心下一驚，正要上前來阻攔，可剛往前走了幾步，腳下一軟癱在了地上，再爬不起來了，淑妃腳下也是一軟，癱坐在木椅上，滿臉震驚的看著宮沫兒。

  「你這個賤人，你對本宮做了什麼？」

  「淑妃娘娘在父皇心中的份量那樣重，我又怎敢對娘娘做什麼呢？」宮沫兒嗤笑兩聲。

  她不過是撒了些粉末，讓她們癱軟無力，防止淑妃狗急跳牆，傷了她腹中孩兒罷了。

  淑妃忽然笑開，靠在椅背上仰著頭，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你母妃是死不足惜，她一個替本宮洗腳的小宮女，也敢爬上了皇上的床？本宮留下你一條賤命，已經算是照佛她了！」

  「人命在你眼裡，就這樣輕賤？」宮沫兒雙手緊攥。

  「呵，她本就輕賤，賤人，你們母女倆都是賤人！」淑妃溫柔的面容上好似盤踞了一條毒蛇。

  宮沫兒緊攥的手默默鬆開：「不知娘娘有沒有聽說過，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是啊，報應不爽。」淑妃靠著椅背滑落到地上，屬於她的好時光也都逝去了，皇上如今已經要遣她出宮了不是嘛？

  死在她手上的人命不計其數，她本是不相信輪迴的，這一世既然入宮，她便要做人上人，可到頭來，卻連那賤人都不如。

  她好恨，她好恨吶……

  宮沫兒蹲下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淑妃：「既然他不仁，你又何必對他講什麼道義呢，你母族官拜宰相，同胞兄弟又是將軍，何不傾了他的江山，讓你的兒子做皇帝？」

  淑妃愣了愣，旋即笑開：「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真是笑話啊，皇上，你可曾聽見她在說什麼？」

  宮沫兒理了理衣袍站了起來，眸色清冷：「我不過是給你指條明路罷了，當年因著我母妃的死，我確實恨了你些時日，可若不是他的縱容，我又怎會活的那樣辛苦，所以啊，淑妃娘娘，接下來該怎麼走，便看你了！」

  宮沫兒轉身欲走，淑妃忽然伸手抓住她裙擺。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又能做什麼呢？」宮沫兒笑著反問：「風國的使臣現下正在宮中，我是個不受寵的公主，註定是要嫁人的，可娘娘不一樣，您位高權重，還有個皇子，來日他成了皇帝，你便是太后！」

  淑妃身子顫了顫，好似被燙到般鬆開了手，看著宮沫兒不住的搖頭。

  「不，你是想要本宮萬劫不復，所以在這裡挑撥本宮與皇上，你沒安好心，你沒安好心……」

  眼底的恐懼卻暴露了她的內心，她在害怕，她分明也是動了這個心思的。

  宮沫兒淡淡笑開：「你既然這樣想，我也無話可說，不過你出了宮之後，事態便再無緩和的餘地了，他既然能將我遠嫁，來日說不定也會將五公主遠嫁，山高水遠，你們母女，永不再見！」

  宮沫兒頭也不回的往前走，一隻腳已經跨出殿去，身後傳來淑妃悽厲的聲音：「宮沫兒！」

  唇邊勾起一抹笑意：「淑妃娘娘還有何指教？」

  「本宮……該如何做？」

  魚兒上鉤了。

  前殿。

  老皇帝看著面前的武將，有些老神在在。

  「還請皇上放心，臣已經帶兵將宮門團團圍住，赤炎絕不會輕易攻進宮中！」

  赤炎手握重兵，又有巫蠱之力加持，光靠他手上的兵力，又能撐到幾時？皇帝不置可否。

  門外有內侍走了進來，跪在殿下恭敬道：「皇上，淑妃娘娘求見！」

  老皇帝正為此事發愁，聞言忙不迭的站了起來。

  「還不快將人請進來！」

  殿下幾位武將對望幾眼，有清明者請旨告退。

  到了如今這地步，再怎麼商議也沒個妥當的結果，老皇帝大手一揮，吩咐道：「且退下罷，你們為國效忠的心思寡人心中有數，待戰事平定了，定不會虧待你們！」

  「多謝皇上！」

  幾人起身走了出去，心中深感悲涼，雪靈要亡了，兔死狗烹，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淑妃一身正裝，一步步走進殿內，背脊挺得筆直。

  皇帝起身迎了出來，淑妃看見他，面上露出一抹絢爛的笑。

  「這衣服是當初封妃，皇上賞給臣妾的，宮中幾十個繡娘不眠不休趕了三日，不知皇上可還記得？」

  「寡人當然記得，愛妃還同當年一樣，半點未變！」皇帝拉起淑妃的手。

  手上溫度炙熱，淑妃心中卻一片薄涼，她靜靜看著皇帝，等著他出聲。

  「愛妃著一身盛裝，所為何來？」

  淑妃展顏一笑，眼中只余悲涼：「臣妾來同皇上辭行！」

  眼見著皇帝眼中升起一絲光亮，淑妃攥緊衣角。

  「臣妾仔細想過，國難當頭，委實不該叫皇上為難，既然皇上如此為臣妾著想，臣妾便不能辜負皇上一片苦心。」

  「愛妃能這樣想，寡人甚是欣慰！」皇帝握緊了她的手，將人帶到了龍椅上。

  震驚之餘，心下是一片薄涼，她答應出宮，他便這樣歡喜，不顧禮節帶著她坐上了龍椅，這是龍椅，是天子的權威。

  淑妃將大殿一覽無餘，心口鈍鈍的疼。

  「臣妾今日便要走了，皇上可還有什麼要同臣妾說的嘛？」

  「愛妃只管安心在家中待著，待此事過去，寡人親自接你回來！」

  淑妃回神看向自己侍奉了多年的人，眉眼間生了許多細紋，早不復當年模樣。

  她看著他，緩緩笑開，這一笑，將這些年的情分斷的乾淨，她是個女子，他對她好，她便敬他，愛他，可如今她才幡然醒悟，自己從不是他不可或缺的人。

  「臣妾，告退！」淑妃從皇帝身上移開，伏在他腳邊對著他磕了個頭。

  隨即決然轉身，眸光流轉，再不復當初溫婉，皇帝怔怔抬手，卻只抓住了一陣風。

  淑妃一步步走下高座，身著她最高貴的衣服，離開她待了二十年的這座城池，再沒回頭。

  入夜。

  鍾靈睡得正熟，忽然被一陣吵鬧聲驚醒，陡然睜開眼睛便瞧見沈亦遲從窗外翻了進來。

  「赤炎的人打進來了，是夜襲，宮裡也有他們的人，他們慣會使巫蠱之術，你萬事小心！」

  說罷，扔了幾把飛鏢到她床頭，飛鏢泛著寒光，鍾靈陡然清醒。

  「你去哪裡？」

  「不能讓手下人群龍無首，靈兒，千萬護好自己！」沈亦遲將人拉到懷裡，狠狠擁了擁她，推門走了出去。

  房門外狂風大作，鍾靈將飛鏢放入袖中，將碧玉劍拔出，扛著劍走了出去。

  外面人聲寂靜，處處都透著不尋常，鍾靈直奔主殿去，彼時殿內二人也被驚醒。

  宮沫兒凝神看向窗外，皺眉道：「似是要下雨！」

  「我去瞧瞧！」洛羽凌正要推窗，只聽得窗外傳來一陣嘈雜聲。

  宮沫兒忙伸手拉住他，眸中染上焦急：「別去！」

  洛羽凌停下腳步，外面的嘈雜聲卻越來越大，忽然有一雙手穿過了窗紙伸進屋中，洛羽凌嚇得打了個哆嗦，卻將背脊挺得愈發筆直，把宮沫兒護的嚴實。

  「兄弟們，那個公主就在裡面，咱們衝進去！」

  窗外人忽然出聲，果真是衝著自己來的。

  宮沫兒眼色黯了黯，洛羽凌不會武，她現下靈力微弱，硬拼只怕是拼不過，思索一番之後對著洛羽凌開口道：「你手上迷藥還剩多少？」

  「約莫……只能迷暈十個人。」洛羽凌咬了咬牙。

  「足夠了！」宮沫兒推開他，起身站在了窗前。

  「沫兒！」洛羽凌驚呼一聲，窗戶在此刻被打開，門外黑衣人殺氣騰騰。

  「撒藥！」宮沫兒壓低聲音，說罷便抬起手，在周身結了層白霧。

  白霧淺淡，她撐不了幾時，宮沫兒站在白霧裡對著那些黑衣人冷笑道：「對我動手？你們可曾調查過我的底細？」

  一行人都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死士，此刻倒是不懼宮沫兒周身的白霧，只是玩味的看向她身後的洛羽凌，淫笑道：「想不到五公主房中竟藏了個男人，不知此事叫風國的大皇子知曉，可還願意要你！」

  那人邊笑著邊往前走，宮沫兒退了一步，頭頂的白霧淡了一圈，強忍著不適怒罵道：「你若再近一步，幻術便會讓你死無全屍！」

  「正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兄弟們，左右也回不去了，這五公主生的傾國傾城，倒不如快活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