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以身犯險

  淑妃沉聲道：「鳳兒，莫煩你皇母妃，來母妃這裡！」

  「不嘛，鳳兒就要坐在皇母妃這裡！」宮鳳兒不依不饒的撒著嬌。

  淑妃只覺面上掛不住，偏偏這個女兒平日裡嬌寵慣了，半點分寸不知，此刻若是說的狠了，只怕又要拿喬自大。

  皇后見她這般，也只得命她入座，宮鳳兒緊挨著皇后坐下，還不忘挑釁的看一眼宮沫兒。

  「淑妃，你可真是教出了一個好女兒啊！」皇后冷哼一聲。

  淑妃面上更掛不住了，偏宮鳳兒還不自知，滿心歡喜道：「多謝皇母妃誇讚！」

  宮沫兒極力忍笑，壓低聲音同鍾靈道：「也不知淑妃那樣精明的女人是如何教出這樣的女兒的。」

  「這也是她的本事！」

  「只是我瞧著她們像是別有用心，今夜可得多加小心！」宮沫兒出聲叮囑。

  鍾靈點了點頭：「放心吧，你待會只需護好你自己，以我的身手想要脫困並不是難事！」

  話音剛落，便有宮女端著膳食走了過來，餐盤裡的菜式直叫人看的眼花繚亂。

  鍾靈自失了味覺後便對吃食興致寥寥，點心尚能從口感分辨出好壞，飯菜便嘗不出半點滋味了。

  視線從餐盤移到那些宮女身上，看見一個身形高挑的微縮了縮手，抬眼看向自己，發現自己也在看她，便極快的移開視線，鍾靈來了些興趣，這分明是做賊心虛啊。

  那宮女低著頭，跟在眾人身後朝著鍾靈這邊走來，鍾靈低頭喝茶，只當沒有留意。

  待人走到近前，方才抬眼看向她的手，掌心老繭密布，皆在指節處，若非常年習武，只怕不會有這樣刻意的繭子。

  鍾靈微微側過身子，擋在宮沫兒身前。

  飯菜被一樣一樣的端上桌，鍾靈緊惕著那宮女忽然出手，可對方卻只是將飯菜放好，便走到一旁站定。

  鍾靈將手攏到袖中，她既然能看出對方手上的老繭，也難保對方看不出她的。

  席上的東西宮沫兒自是不敢吃，只做了個樣子，靜待上方坐著的那些人露出狐狸尾巴。

  皇后夾了塊芙蓉糕到碗裡，淺嘗了一口，便堪堪放下了筷子，輕嘆一聲，儼然是一副憂國憂民的姿態。

  身邊婢女忙走上前，緊張道：「娘娘，可是糕點不合胃口？」

  「本宮只是想到宮中的孩子們都未成家，心中實在焦慮。」

  鍾靈聞言撇了撇嘴，只是一塊芙蓉糕，也能叫你吃出這般感想來？赤炎都要打進來了，即便要感懷，也該感念天下蒼生才是。

  鍾靈正腹誹著，皇后忽然笑問道：「蔣姑娘以為呢？」

  鍾靈愣了愣，方才醒悟過來她是在問自己，忙開口道：「民女以為，應當先治國，再齊家！」

  皇后顯然沒想到她如此大膽，眼中染上了些怒氣，卻不動聲色道：「蔣姑娘說的是，只是沫兒自小沒了生母，本宮這些年也不能處處都護著她，所以難免自私些，想要找個人來照顧她。」

  宮沫兒抬眸，唇邊笑意若有若無，只靜靜瞧著皇后將這齣母慈子孝的戲演完。

  皇后又笑道：「蒼天不負有心人，此番風國來使，要求娶雪靈的公主，本宮已經派人打探過，這位大皇子人品貴重，儀表堂堂，與沫兒極配呢！」

  秋實端茶的手輕晃，有茶水濺到宮沫兒手背，秋實不由慌了，正要替她擦拭，宮沫兒卻不動聲色的拿著帕子將茶水擦了去，淡笑道：「勞皇后娘娘費心了，沫兒若是真的去了風國，只怕此生都再回不來了，還請皇后娘娘也多操心操心九妹的婚事，給她尋一個同我一樣的「好郎君」！」

  一時間，眾人臉上都不太好看。

  鍾靈正憋著笑，身邊宮女卻悄悄湊了上來，還不待她反應，那宮女便掀翻了她面前的碟子，大叫著沖了上來。

  鍾靈推了宮沫兒一把，將人退到安全的地方，抵抗已是來不及，只能險險避開她那一劍，緊接著第二劍便又刺了來，鍾靈正要去取袖中的短匕，轉念間又換了主意，大叫著往一旁跑去，形容頗有些狼狽。

  行動間不慎絆倒一旁的桌腳，鍾靈撲倒在地上，身後那宮女也沖了上來，刀尖擦著她肩膀而過，留下一道血痕，身體都本能是反抗，缺被鍾靈生生壓了下去，咬緊牙關做好了第二刀的準備。

  宮沫兒沉著臉看向皇后：「皇后娘娘，再不叫人來，只怕就要出人命了！」

  皇后方才如夢初醒，大叫道：「來人吶，快來人吶！」

  帶刀侍衛便等在暗處，只待皇后一聲令下。

  鍾靈在地上翻滾著，躲避之餘還不能暴露自己會武的事情，委實艱難。

  就在第四刀擦著她肩頭帶下她一縷碎發之後，提刀侍衛總算是姍姍來遲，壓住那宮女。

  鍾靈做出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慘叫一聲，緩緩倒了下去。

  宮沫兒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皇后娘娘，這位蔣姑娘可是父皇跟前的紅人，今日在你這裡出了事，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同父皇交待罷！」

  「來人啊，將蔣姑娘送回去！」皇后拿起帕子掩住自己的嘴，儼然一副被嚇壞了的模樣。

  出了這樣大的事情，自然也沒了吃飯的心情，眾人陸續散去。

  涼亭。

  宮鳳兒湊到淑妃跟前，開口道：「母妃，我瞧著宮沫兒似乎很緊張那個民間女子。」

  「本宮平日是怎麼教導你的？今日宮宴你怎的半點禮數都不知？」淑妃變了臉色。

  宮鳳兒何時被這般訓斥過，呆在原地，淑妃見她這副模樣更是氣惱，抬手便是一巴掌落在宮鳳兒臉上。

  宮鳳兒捂住臉，眼眶通紅。

  「母妃為了那個賤人動手打我？」

  淑妃動手之後便也就後悔了，想要上前說幾句軟話，可宮鳳兒扭頭便走，全然沒給她開口的機會。

  淑妃嘆了口氣，對著身邊宮女道：「芸娘，本宮是不是下手重了些？」

  「九公主自小便被捧在手心裡，娘娘何時對她下過重手啊，娘娘這也是為了公主好，待公主氣消了，便能理解娘娘了！」宮女忙出聲安慰。

  「罷了，這丫頭的性子若是再不改改，日後定是要吃虧的，讓她長個記性也好！」

  合安殿。

  宮沫兒在殿外停下，對抬著鍾靈的那兩個侍衛開口道：「便將蔣姑娘放在本宮宮裡罷，你們且去叫太醫！」

  「是！」侍衛將鍾靈放到塌上便退下了。

  待人走後，鍾靈忙睜開眼睛，邀功道：「我方才的演技，沒有破綻罷？」

  宮沫兒眼中有愧疚：「我原也沒能想到她們意在你！」

  「好在她們不懂武術，看不出什麼來！」鍾靈看了看肩膀處的傷，只是傷到了皮肉，沒什麼大礙。

  宮沫兒遞給她一方帕子，看向窗外，若有所思道：「前殿離這裡有約莫一刻鐘的腳程，只怕消息已經傳去大殿下那裡，你且自求多福罷！」

  「我……」鍾靈有些無措，掙扎一番之後，正要翻窗離開，殿外忽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我來找蔣姑娘！」

  秋實淡笑道：「殿下真是緊張蔣姑娘，只怕得了消息便過來了罷，蔣姑娘現下正在裡面呢！」

  鍾靈看向宮沫兒，眼中滿是祈求，宮沫兒直接無視，動手將窗戶關上，斷了她後路。

  房門被沈亦遲推開，對方目光落在她肩上，面色略沉。

  「聽聞你受傷了？」洛羽凌鑽了進來，同宮沫兒站在一處，目光落在鍾靈身上。

  宮沫兒點頭道：「刀來了也不躲，怎麼會不受傷！」

  鍾靈恨不得將頭埋進地上，兩位祖宗，你們沒瞧見沈亦遲那要殺人的視線嘛？

  「不過去上一會子功夫，便將自己弄成這副模樣，你也是個奇人！」洛羽凌打量了一眼鍾靈的傷口，出聲挖苦。

  「小傷罷了！」鍾靈燦笑出聲。

  沈亦遲卻不看她，只對著洛羽凌叮囑道：「替她治傷！」

  說罷，便走了出去。

  鍾靈慌了神，趕忙上前拉住沈亦遲的手，可憐兮兮道：「我這也是迫不得已，原是想著還手的，可那個宮女舉止怪異的很，我便賭了賭，果然她意不在我的性命，刀口本是對著我的胸口的，生生被她轉了個彎，劃傷了我肩膀，定是那老皇帝有意試探！」

  「賭？」沈亦遲怒極反笑：「你便為了這點小事拿命去賭？我從前怎麼不知你這樣不惜命？」

  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鍾靈正要再追，身後洛羽凌悠悠道：「你若是頂著那傷追出去，他瞧見了只怕要更生氣！」

  鍾靈悻悻停住腳步，欲哭無淚的看著二人。

  宮沫兒按著她坐下：「快些治傷！」

  此刻人走了，鍾靈的氣勢不由漲了幾分，頗有些不甘道：「我從前在戰場上受的傷可比這嚴重多了，這點小事也值得他這樣生氣？」

  「殿下他是關心則亂！」宮沫兒抬起她受傷的那隻手，耐心勸誡道：「這段時日我同羽凌都看在眼裡，殿下他雖想著要復仇，可更關心你，他不希望你以身犯險，將軍也要體諒他一片苦心才是！」

  「現下老皇帝倒是消了疑心，可是鍾靈，你該如何去哄阿遲呢？」洛羽凌幸災樂禍的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