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狐媚子

  他是個火爆脾性，慣是聽不得有人編排鍾靈。

  石驚天站直身子，拿起酒盞替鍾父將杯中斟滿，又仰頭將自己杯中的酒仰頭喝了乾淨：「我自罰一杯！先生請放心，今兒的事斷不會外傳，毀了小姐清譽，再者說，君蘭小姐若是嫁給了我，便也不必懼怕外頭那些流言蜚語了不是？先生也知外頭那幫賤民，覬覦我手頭的銀子，可是什麼話都說的出來的！」

  「石老爺此話何意？我閨女可是斷斷不會做人續弦的，更何況，若是真的嫁給了你，那才是坐實了狐媚子這三個字罷！」鍾父面色陰沉。

  石驚天面上笑意僵住，臉色隱隱發青，不知好歹的東西！

  對著石福使了個眼色，石福意會，小跑著往後院去，石驚天覆等了片刻，正要發作，後院忽然有小廝匆匆趕來，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石驚天登時變了臉色。

  難以接受般又追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後院那些重金請來的高手，都落荒而逃了！」小廝急得直跺腳。

  石驚天今夜存的當真是要殺人滅口的心思，可哪裡能料到花重金請來的高手卻如此不堪一擊。

  凝神看向鍾父，只見對方對他冷笑一聲，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嚇得石驚天陡然驚醒，意識到面前人不能輕易得罪。

  顫抖著手夾起一筷紅燒肉，掩飾自己心中慌亂。

  眾人戒備的緊，石驚天吃什麼他們便跟著吃什麼，石驚天沒有動過的菜，他們便也不敢動了，誰知這狗賊會不會在哪道菜里下毒？

  可那廝話實在多，一直只顧著說話，菜也沒吃幾口，這可苦了鍾靈，她出門時只顧著梳妝，也不曾遲點東西墊墊肚子。

  等了許久，終是忍無可忍，拉了拉舒樂的衣袖，示意她試一試面前的雞湯。

  舒樂也饞的緊，二人一拍即合，舒樂盛了些湯，又拽下一隻雞腿到碗裡，細嗅一番，又試探著嘗了嘗，片刻之後，對著鍾靈肯定的點了點頭。

  鍾靈歡喜不已，趕忙也替自己盛了一碗，大口喝了起來。

  石驚天卻再沒了胃口，擦了擦面上的汗，乾笑道：「先生請便，我先去後院瞧瞧，甲魚湯煲好沒有！」

  鍾父不給他面子，冷笑道：「叫官家去瞧，也是一樣的！」

  「給先生吃的東西，我親自去跑一趟也是應該的！」石驚天燦笑著站起身，逃也似的去了後院。

  鍾父看著他的背影，怒罵了一句：「就這德行，也敢肖想我的小五？瘌蛤蟆想吃天鵝肉！」

  鍾靈喝完了一碗雞湯，再抬頭，卻不見了石驚天的身影，忍不住開口問道：「那狗賊去了何處？」

  「想來是被嚇破了膽，躲進房裡做縮頭烏龜了！」沈亦遲淡淡開口。

  端起鍾靈的碗，柔聲問道：「可要再喝些雞湯？」

  「哎呦，我的肚子！」鍾靈忽然捂住肚子哀嚎起來。

  沈亦遲慌了神，放下碗來扶她：「怎麼了？」

  「許是今日胡吃海塞多了，吃壞了肚子，真是痛煞我也！」鍾靈皺緊眉頭，面上浮現痛色。

  「舒姑娘，還請你瞧一瞧！」沈亦遲抬頭看向舒樂。

  舒樂聞言，手忙腳亂的將啃了一半的雞腿放下，正要去查看鐘靈的情況，對方卻猛地站直身子，嚇了她一跳。

  「不必了，我只是吃壞了肚子，去趟茅房便好了！」鍾靈捂著肚子，掩住面上慌亂。

  「我陪你一同去！」沈亦遲正要起身，卻被鍾靈一把按住。

  「不必！」鍾靈眼中帶著驚慌，若是叫他一起跟著去了，她的大計豈不是就泡湯了！

  只是沈亦遲是何等人物，看著鍾靈，漸漸起疑：「靈兒，你可是有事瞞著我？」

  「我哪裡有事瞞著你，我幾乎同你形影不離，能有什麼事瞞著你？哎呦，我的肚子，我憋不住了！」鍾靈深知說的越多暴露的便越多的道理，更何況她面對的是沈亦遲這個人精，搪塞一番，推開他便往後院跑去。

  沈亦遲正要跟上，缺被舒樂攔住，舒樂舔了舔沾滿雞湯的手指，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勸道：「你便讓她一個人去吧，人有三急，我瞧著她便急得很，姑娘家都好面子，自是不願被你瞧見自個窘迫的樣子！」

  「可她人生地不熟，又怎麼知曉茅房的位置？」

  「那你便知道了？」舒樂出聲反問，這一問，倒是叫沈亦遲啞口無言，他自然也是不知情的。

  舒樂聳聳肩：「那不就得了，隨便問哪個下人，也比和你忙無目的的找來的靠譜！」

  若真是如此，倒也解釋的通，沈亦遲壓下心頭疑惑，坐了下來。

  後院，鍾靈腳步匆匆，跑到無人處，方才停下腳步，四下張望，確定沈亦遲沒有追來，方才鬆了口氣。

  要說她爹和沈亦遲也實在是不知變通，熟讀那些兵法不會靈活變通又有什麼用？

  不遺餘力迷惑敵方，不費一兵一卒，方才是上策！鍾靈忍不住要為自己的機智鼓掌。

  飄飄然一番之後，開始打量自己身處的地方，悲傷的發現，她沒有記路，這下子可真是弄巧成拙了。

  鍾靈欲哭無淚，正在這時，有丫鬟提著一桶水沿著假山走了來，鍾靈眼前一亮，趕忙迎了上去。

  「姑娘！」

  忽然開口，嚇了那丫鬟一跳，手上一滑，一桶水眼看便要掉在地上，鍾靈眼明手快的替她拿穩，就勢替她提在手上，笑道：「我隨我爹爹來你們府上吃酒，方才內急，去了趟茅房，如今竟不認識回去的路了，你可知怎麼走？」

  丫鬟得了她照顧，戒備也就少了些，抬手指了個方向，輕聲道：「你沿著這條路直走，再拐個彎便到了！」

  「謝謝姑娘！」鍾靈答的乾脆，轉了轉眼珠，又出聲問道：「姑娘要提著這水去何處？」

  「要給我們家姨太太送去。」丫鬟客氣道，伸手要將水桶拿回來，鍾靈手腕微轉，暗暗用力，將水桶攥的更緊。

  任那丫鬟用盡力氣也不能將水桶從她手上拿走，鍾靈笑道：「這水桶還真有些重，我瞧著姑娘你這細胳膊細腿的，哪裡提的動這重東西，我家裡是開鏢局的，自小跟著我爹爹練武，皮糙肉厚慣了，還是讓我幫你罷！」

  水桶在鍾靈手上，那丫鬟即便不願，也奈何不了她，只得由著她替自己拎著水桶。

  穿過假山，一路往前，那丫鬟話極少，一路上都是鍾靈在嘰嘰喳喳的說話。

  「姑娘，你們這裡可真大！」

  「你頭一次來，定是不認識，待會我送你回去！」丫鬟極和氣道。

  鍾靈也不客氣，笑著點頭道：「那便謝謝姑娘啦！」

  二人在一間拆房外停下，丫鬟出聲叫停。

  「就是這兒了，你放下吧！」

  「好嘞！」鍾靈放下水桶，凝神看向面前略顯寒酸的柴房，忍不住咒罵起石驚天，當真是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好歹是跟著他同床共枕過的女人，竟這般絕情，真的將人關進了這種地方。

  「姑娘且等我將水送進去！」丫鬟對她行了個禮，提著水桶走進柴房內。

  鍾靈自然不會乖乖站在外頭等她，她方才已經將這府上的帳房和書房的方位問了個七七八八，慢慢找總能找到石驚天所在。

  柴房內，三姨太瞪大眼睛盯著窗外，那駭人的神色驚的丫鬟身子一顫。

  將水桶放到她身邊，恭敬道：「三姨太，你要的水奴婢給您提來了！」

  三姨太的視線落在她身上，面上笑意陰森：「你如今也瞧不起我了是不是？」

  「奴婢不敢啊三姨太！」那丫鬟嚇得跪倒在地上。

  三姨太出身卑賤，甚至連這丫鬟都不如，到了石府之後，心思也變得敏感的緊，只覺得自己如今落了難，連侍奉她的丫頭也瞧不起她了。

  怒氣沖沖的起身衝到那丫鬟面前，抓住她的髮簪，丫鬟疼得悶哼一聲，被迫看著面前的主子，好不委屈。

  面前人神色漸漸癲狂：「小賤蹄子，即便我如今落了難，我也是這府上的三姨太，我是老爺的女人，不是你能欺辱的！」

  「即便您借奴婢一個膽子，奴婢也不敢啊！」丫鬟小聲抽泣起來。

  三姨太惡狠狠的將她扔到一邊，鬆手時，指縫裡還帶著幾縷碎發，丫鬟髮髻紛亂，捂著傷處小聲抽泣起來。

  她聽得煩悶，怒吼道：「你哭什麼？」

  她慣是小心的，知曉石驚天好色，府上但凡有點姿色的丫鬟都被她尋了錯處趕出去了，留下來的這幾個皆容貌平平，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誰能料到還有個柳君蘭會冒出來？

  三姨太捏緊了十指，長長的指甲沒入了肉里也不自知。

  丫鬟小心看她。

  「奴婢方才，遇見了那個小姐了！」

  「誰？」三姨太猛地回頭，眼神如劍。

  丫鬟嚇得抖如篩糠，唯恐她一怒之下又拿自己開刀，小心翼翼道：「奴婢方才提水回來，遇見三姨太說的那柳小姐了，她還同我問路，替我將水送了過來，興許……興許是您誤會了，她並沒有要勾引老爺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