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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童男童女

2023-12-22 05:22:48 作者: 粉色甜甜圈
  鍾靈顧著他的面子,每次同行,總離他很遠,他穿一條褲子,要比別人多耗費半個時辰,她總是耐心等著他。

  他在外人眼裡永遠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如今又怎會願意讓人瞧見他狼狽的樣子。

  沈亦遲,你被人捏著下巴灌藥的樣子,一定很醜!

  舒樂有些不放心,見鍾靈堅持,不情不願的往門外挪去。

  鍾靈端起碗,聽見床上人似乎喃喃念叨了一句什麼,她聽不太清,低頭吹了吹碗裡的藥,灌了第一口到沈亦遲嘴裡,放下碗,撐起他上半身,防止他被嗆到。

  如此反覆,餵了三次,碗裡的藥便見了底,倒真如那醫師所說,分三次餵下。

  鍾靈將沈亦遲放平到床上,右邊臉正對著沈亦遲的唇,這一次她將他的囈語聽得真切。

  「靈兒,等等我!」

  入夜。

  鍾靈拿著銅盆走出房門,欲打些清水來替沈亦遲擦拭身子。

  璇璣閣內的暗衛對她都心生不滿,有意給她指了錯路,七繞八繞之下,她既找不到井打水,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提著銅盆在院子裡像個無頭蒼蠅般橫衝直撞,倒叫她找到了井,鍾靈面上一喜,提步走了過去。

  井邊放置著一個水桶,鍾靈正要拿起,水桶上忽然橫出來一雙手。

  她慣是不信鬼神,奪了桶,那手的主人沒了依託,跌在了井邊,若不是鍾靈伸手拉了她一把,只怕就要跌進井裡。

  自然不是什麼鬼,只是個奄奄一息的女子,鍾靈打好了一桶水,取了些澆在她臉上,借著月色看清她面容,是今日被綁著的其中之一。

  鍾靈之所以還記得她,是因為這女子的眼神太過倔強,像一隻孤狼。

  「救……我……」女子艱難的說完這兩個字,倒頭暈了過去。

  鍾靈忍不住皺眉,正要將人叫醒,不遠處又傳來腳步聲,定了定神,將女子抬起,藏到了假山後面。

  繁木帶著人追來,瞧見鍾靈,面色一滯,不過是轉瞬的功夫,又恢復如常:「真是太巧了,將軍也在這裡?」

  「閣主養了群好狗,我不過要取些水,卻走了許多冤枉路。」鍾靈彎腰打水。

  「你!」青柚拔劍便要迎上來,卻被繁木攔住。

  「派人去查,今夜都有哪些人怠慢了鍾將軍,一律按規矩處置!」

  「是!」青柚咬咬牙,將這筆帳記在了鍾靈頭上。

  鍾靈提起一桶水,倒進了銅盆里,繁木偏頭對身邊人叮囑了兩句,遣了身邊的婢女離開,提步朝鐘靈身邊走去。

  鍾靈好似沒有看見,端起銅盆便往回走,繁木也並不介意,笑道:「想來將軍也不大認識回去的路,便由我帶將軍回去罷!」

  「不必了,我可使喚不起閣主這樣的大人物!」鍾靈冷笑一聲,拂了繁木的面子。

  到底是位高權重的閣主,四下雖沒人,被下了面子心頭也大為光火,冷眼看著鍾靈道:「鍾將軍,我同你交好,也是看在大殿下的面子上!」

  「閣主這話嚴重了,你放眼整個華遠,誰人敢同璇璣閣交好?保不齊那天,自個的秘密便被捅了出去,屆時可是天下人盡知啊!」

  這句話戳到繁木痛處,抬手抓住腰上的九節鞭就要朝鐘靈揮來,鍾靈手上一松,一盆涼水潑灑到她腳上,繡花襦裙盡濕,一塵不染的繡鞋也不能倖免。

  九節鞭撲了個空,鍾靈已經撿起盆站到安全處,似笑非笑的看她:「手滑了,實在對不住!」

  繁木怒極反笑,將九節鞭拿在手裡,定定看她:「鍾將軍心裡未必就沒有大殿下,你既然能同我爭風吃醋,又何必對他避之不及?這樣欲擒故縱,實在是矯情的很!」

  「欲擒故縱?」鍾靈睜大眼睛。

  只可惜繁木沒給她開口的機會,轉身匆匆離去了,鍾靈低頭看著地上的狼藉,腦袋裡浮現出四個字,市井潑婦。

  重新打好一盆水方才想起,樹叢里還藏著一個人,待巡視的暗衛走後,她背起那女子,匆匆趕回房中。

  舒樂守在床邊,昏昏欲睡,腦袋磕到床沿,剎那清醒過來,揉著自己的腦袋,便瞧見鍾靈背著一人走了進來。

  「你這是在哪撿到的人?」迎了上去,將鍾靈手中的盆接了過來。

  還是滿滿當當的一盆水,半點沒少,鍾靈將人放下,衝著舒樂挑了挑眉:「你不覺得她有些眼熟嘛?」

  舒樂盯著女子看了半晌,恍然大悟道:「我想起來了,她不是被綁了起來,跟我們一起來的嘛?」

  「我方才在井邊看見了她,她讓我救她,只是說完便暈過去了,我卻不知道怎麼個救法,夜裡露水重,留她一個女子在井邊怕是不妥,於是我便憐香惜玉,將她帶回來了。」

  「你倒是俠肝義膽!」舒樂看著她,滿臉哀怨:「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裡是璇璣閣的地界,我們在別人的地界管別人的閒事,若是叫正主知道了,如何是好?」

  「該得罪的,不該得罪的,如今都得罪了一遍,傻丫頭,咱們如今還怕什麼?」鍾靈沖她眨了眨眼睛,端著銅盤走到床邊替沈亦遲擦拭。

  舒樂無語問蒼天,暗覺得同鍾靈走出家鄉,是極錯誤的決定。

  天色大亮,房內陡然傳來一聲慘叫,鍾靈本趴在床邊,聽見聲音,一躍而起,瞧見她昨夜救回來的姑娘正滿臉驚恐的站在門邊。

  忍不住困頓,又閉上了眼睛,沖她擺擺手:「大驚小怪什麼,沒得擾人清夢!」

  只是可憐了剛剛熬好清粥的舒樂,端著碗同找上門來的守衛解釋。

  「大哥,實在是不好意思,我方才熬粥不甚燙到了手,您多擔待,多擔待!」

  門外人罵罵咧咧的離開了,舒樂黑著臉走了進來,視線落在那女子身上,無聲責怪她給自己惹了麻煩。

  鍾靈伸了個攔腰,站起身來,並未看那女子,只抬手替自己倒了杯水,淡淡道:「你昨夜求著我救你回來,我救了,如今你該同我解釋解釋,我要如何救你。」

  「是你救了我?」女子抬眼看向房梁,隨即驚恐的搖頭:「不對,這裡還是璇璣閣。」

  「是在璇璣閣,你不會以為,憑我一個人,便能帶著你離開這重兵把守的璇璣閣罷?」鍾靈喝下一杯水,挑眉看她。

  女子面上的柔弱一點點退去,又恢復了初見時的桀驁。

  「是我唐突了,姑娘就當沒見過我便是!」

  著個性,很對她的口味。

  鍾靈放下杯盞,出聲叫住她:「可我見過了,也插手管了,你待如何?」

  「我只是個孤苦無依的女子,又能如何?」女子苦笑一聲。

  「那倒不見得,你若是同我解釋緣由,我興許還能幫你一把,畢竟我同這裡的閣主,有些過節,能攪黃她的事,我便十分歡喜!」

  女子眼皮微跳,眼中又燃起一絲光亮,轉過身,有些迷茫的看著鍾靈:「我……能相信你?」

  「你試試?」鍾靈坐了下來,指使舒樂去替她取粥。

  遲疑了片刻之後,女子咬咬牙,走到鍾靈面前坐下:「我叫念慈,家住州北。」

  鍾靈聳聳肩:「我剛來這,也分不清南北!」

  「北州東面是璇璣閣,南邊是長老們的地方,西邊是商賈住的地方,而北邊,是不折不扣的難民營!」

  這般說,鍾靈心中便有數了,追問道:「跟你一起來的,都是北邊的?」

  念慈點點頭,眸色黯淡。

  「閣主這幾日在州中大肆搜羅未婚配的男女,西邊的人聽聞了風聲,前幾日將家中的孩子都配了親事,只剩下我們北邊,不曾聽聞消息。」

  鍾靈暗暗思索著繁木的意圖,她找這些個童男童女做什麼?莫不是男女通吃?

  可她對沈亦遲一往情深的樣子,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他們寧願倉促成親,也不願被抓住,定是有所企圖,昨日有人來替我們驗身,有好幾個破了身子的被丟了出去,我趁亂逃了出來,可這裡這麼大,我早晚會被抓回去的,我不要回去!我就是死也不要回去!」

  念慈忽然發了狠,猛地往牆上撞去,鍾靈伸手拉她,到底是遲了一步,額頭正中撞的一片血肉模糊,當真是求死心切,若不是自己拉了她一把,只怕現下她已經命喪黃泉了。

  有些惋惜的看著她頭上的傷,撇嘴道:「你怎知她找你們來要做什麼?瞧這架勢倒像是要給誰賜婚,若是將你賜給那些長老,豈不比你在北邊舒坦?」

  「我不願!」念慈咬緊牙關,滿臉倔強。

  鍾靈輕笑開:「你既不願,便沒人能強迫你!」

  舒樂端了粥回來,遞給了念慈一碗,是上好的栗米粥,同北邊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清粥不同,這粥清香撲鼻,能填飽肚子。

  念慈怔怔端著碗,不敢相信那粥是給自己的,抬頭看向鍾靈。

  鍾靈大口喝著粥,含糊不清道:「你若不喝,我便替你喝了!」

  似是怕她反悔,念慈捧起碗大口喝起粥來,不過是一碗再平常不過的粥,缺叫她喝出山珍海味的感覺來。

  鍾靈凝神看她,眼中帶上一絲悲憫,舒樂憐惜道:「竟是比我還要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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