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情竇初開

  一時間也不知該說自己幸運還是不幸，若是幸運，她怎會一而再的墜崖？可若是不幸，她怎麼沒死？

  真是造化弄人。

  不過既然老天讓她重活一次，她便該好好活下去，沒得辜負了這番造化。

  只是不知外頭成了什麼樣子，只怕他們都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吧，三個月，真是過了好久了，她墜崖時分明還是夏天，如今都秋收了。

  鍾靈有些悵然若失，另一邊，舒樂捧著幾樣東西，小跑著走了進來，蹲在鍾靈面前，目光如炬。

  手裡拿著一個青色的果子，並一根苦瓜，還有一碗紅彤彤的辣椒麵。

  「來，嘗嘗！」先將那青果子遞到她面前。

  鍾靈愣了愣，伸手結果，試探著咬了一口，看著舒樂隨著她動作擰在一起的眉頭，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

  舒樂毫不氣餒，又將苦瓜遞了過來：「那再嘗嘗這個！」

  還是一樣，如同嚼蠟，只是口感尚算不錯，鍾靈連啃了幾口，方才放下。

  舒樂目瞪口呆的接了過來，放在自己嘴裡咬了一口，登時被苦的說不出話來。

  壯士就義般將辣椒麵遞到鍾靈面前。

  「這可是劉婆婆祖傳的辣椒麵，只要一點點，包你辣的渾身出汗，我就不信，這個還沒反應！」

  鍾靈拿起勺子，足足舀了一大勺放進嘴裡，只覺得口感比黑芝麻細膩幾分，除此之外，一點味道也沒嘗出來，只是身上熱的緊，一摸腦袋，滿手的汗。

  「你從前也這樣嘛？」

  鍾靈搖了搖頭，她從前吃嘛嘛香，醬肘子一人可以吃三大碗，如今乍沒了味覺，還真有幾分不適應。

  舒樂撓了撓頭，不能接受這一現實：「不應該啊，我給你配的藥當萬無一失才是！」

  鍾靈倒是顯得很冷靜，客觀道：「興許是我摔倒了腦子，所以才喪失了味覺也不一定呢！」

  舒樂靈光乍現，猛地一拍腦袋，將衣櫃打開，露出裡面那件光彩照人的喜服。

  「那日救你，你身上穿著的這件衣服想必是喜服罷，穿著喜服從那麼高的地方一躍而下，想來定是受了極大的刺激罷？若是因此失去了味覺，倒也能理解……」

  舒樂喃喃自語，鍾靈看著那件被縫補過的喜服，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三個月之前的事還歷歷在目，難不成要她親口承認，她是被人暗算，推下了懸崖？

  自然不能！她好歹也是個上過戰場殺過敵的將軍，她不要面子的嘛？

  舒樂看著她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只道她又想起來不好的事情，趕忙安慰道：「也不打緊，你如今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凡事都要想開些！」

  「多謝你！」三個字被鍾靈說的咬牙切齒。

  舒樂吐了吐舌頭，決意將此事翻篇。

  不過躺在床上的這三個月，也並非全然沒有沒有好處，至少每到晚上沐浴更衣時，舒樂總會對她白皙的肌膚羨慕不已。

  「瞧瞧你，又白又嫩，不像我，整日上山摘藥，皮糙肉厚的緊。」

  鍾靈無聲翻了個白眼，心想她這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沒好氣道：「要不咱倆換換，你在床上躺它三個月，我去替你摘藥。」

  「不了不了。」舒樂連連擺手。

  二人相熟之後，鍾靈也知曉了舒樂的身世，只覺得這姑娘的經歷可憐的緊。

  她爹是村子裡的赤腳醫生，聽聞極有本事，就是不太愛說話，她娘生下她後不久便受不了她爹的性子，跟同村的屠夫跑了，自那以後，她爹話便更少了，父女倆的日常便是蹲在門口，一個專心曬藥，一個埋頭看書。

  在她十八歲那年，她爹上山採藥不慎一腳踩空，摔死了。

  替她爹辦了喪事後，家中已經入不敷出了，於是舒樂做起了她爹的舊營生，算起來，鍾靈還是她醫治的第一個病人。

  書上的東西和現實總有些差距，談及她昏睡了三個月的事情，舒樂顯得頗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是我學藝不精，若是讓我爹來替你看病，只怕你早就醒了。」

  鍾靈擺擺手，並不在意這些事，她救了自己一命，自己這身子借她練練手又能如何？

  舒樂打量著她的態度，眸子晶亮，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央求道。

  「既然你已經醒了，不如幫幫我罷！」

  「幫你？」鍾靈忍不住蹙眉，她如今這身子破爛不堪，動一下都吃力，又能幫得到舒樂什麼？

  「是啊，村子裡的人都不相信我的醫術，如今我救活了你，你便沒事就去村子裡逛逛，好叫那些人心服口服！」

  鍾靈愣了愣，這是要讓自己替她打廣告？

  看著舒樂晶亮的眸子，鍾靈開始懷疑起她救自己的初衷，莫不是沒人給她瞧病？

  舒樂見她猶豫，竟蹲在她身側，一把抱住她的腿，聲淚俱下。

  「家中已經沒糧也沒銀子了，若是只有我一個人，還可以撐過這個月，可如今咱們兩張嘴，我又得照顧你，沒法去掙錢，這日子可過不下去了！」

  是女人吵架慣用的伎倆，可偏偏鍾靈最受不了這一套，看著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實在是沒了法子，悠悠道：「我過幾日身上爽利了，去村子裡轉轉便是！」

  舒樂聞言，即刻便止住了哭聲，十分貼心的拉著鍾靈的手道：「那就三日後罷，我扶著你去逛逛，趁著早上沒有太陽，你也能活動活動，實在是妙啊！」

  妙你個大頭鬼！

  鍾靈壓下心頭火氣，悠悠嘆了口氣，她再也不相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種鬼話了，舒樂就是上天派來折磨她的妖精！

  三日之後，舒樂果然言出必行，天剛亮，便將鍾靈從床上拉了起來，可憐鍾靈只剩一隻腿能走，被舒樂攙扶著，一瘸一拐的朝村子裡走去。

  好在她身上雖未大好，可嗓子也好的七七八八了，一路上還能與舒樂貧貧嘴。

  隔壁的黑狗凶神惡煞的緊，瞧見二人便沖了上來，對著鍾靈的瘸腿狂吠，鍾靈忍了忍，繞開它往前走，誰知那狗倔強的緊，又跟了上來，叫的也愈發兇猛。

  鍾靈忍無可忍，靠在舒樂身上，猛地抬腳，將那條狗踢出老遠，黑狗哀嚎一聲，趴在地上，再不敢靠近了。

  連帶著不遠處的幾隻狗也止住了聲音。

  鍾靈收回腿，拍了拍手，只覺得渾身舒暢，蹦噠著走了幾步，舒樂並未跟上來，忍不住回頭，皺眉道：「走啊，愣什麼呢？」

  舒樂回過神，小跑著追了上去，正在這時，周遭響起陣陣抽氣聲。

  鍾靈朝四下看去，瞧見了巷子裡或蹲著或站著的人，一群人正小聲議論著。

  「舒大夫這個娃娃可真是了不得啊，那人當初被救回來的時候滿身是血，只剩最後一口氣了，硬是被這小妮子救了回來。」

  「可不是嘛，我瞧著她方才踹狗的力道，比郭老漢還要大哩！」

  舒樂對著看戲的人群作了個揖，煞有其事道：「諸位日後有個什么小病小災，大可來找我！」

  同那些人客套完，心情大好的同她解釋起郭老漢的來歷。

  那是村子裡的殺豬匠，力大無窮，一次能扛起兩扇豬。

  「那是在誇你力氣大，能幹呢！」舒樂拍了拍鍾靈的肩膀。

  鍾靈撐出個笑臉：「那可真是謝謝她們！」

  舒樂帶著她在村子裡頭招搖過市走了一圈，仍覺得不夠，還要拉著她沿著村頭的小溪走上一圈，鍾靈正要發作，前方忽然來了一人。

  身形修長，身上的衣衫雖然寒酸了些，可勝在乾淨，舒樂一看見那人，整個人都不正常了，方才的氣勢散了一半，拉著鍾靈著急忙慌的要躲。

  鍾靈不明所以，加上舒樂動作慌張，將她那條瘸腿帶到了石墩上，撞的鐘靈冷哼一聲，臉色白了白。

  舒樂趕忙道歉，正要查看鐘靈的腿，彎腰之際，和身前人撞到了一起。

  舒樂抬起頭，臉頰霎時紅了。

  來人語氣溫和，攙扶著鍾靈起身，關切道：「你們沒事罷？」

  「沒……沒事。」舒樂漲紅著臉，連連擺手。

  鍾靈撇了撇嘴，腹誹道：「你倒是說的輕巧，沒撞在你身上，你當然不疼！」

  那人聞言失笑，開口道：「舒樂，你從哪撿來這個活寶？」

  「三個月前在村口的溪邊，我記得你還幫著我搭了把手！」舒樂有些不滿，說話的時候卻不敢看著面前人。

  鍾靈打量著二人的神色，心中瞭然了幾分，這小子只怕是舒樂的心上人，長的倒是不醜，就是衣品差了點。

  鍾靈還欲打量，舒樂卻猛地站了起來，結結巴巴道：「我……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說罷，拉起鍾靈便要走，鍾靈趕忙抬頭看向那人，笑道：「我叫鍾靈！」

  「在下游季辭！」行了個禮，是讀書人的做派。

  舒樂拉著她一路往前，腳程比來時快了兩倍不止，鍾靈忍不住打趣：「是有鬼在追你嘛？」

  「你住口！」小丫頭似乎有些惱羞成怒，恨恨的跺了跺腳。

  鍾靈看著她面上的紅霞，由衷的讚嘆一句，年輕真好。

  想當年她見到沈亦遲，也是一樣的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