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沒有挑戰性

  鍾靈忙護住自己的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虧的她還以為這美人柔若無骨，分明力大如牛。

  一偏頭，看見洛羽凌正盯著自己不懷好意的笑，夾了一筷子雞胸脯扔進他碗裡。

  「我爺爺讓我來看看，沈大哥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東西！」

  沈大哥一出口，洛羽凌沒忍住，將嘴裡剛喝下的一口湯噴了出來。

  佳人面上有些掛不住，轉過身看向洛羽凌，洛羽凌趕忙擺手：「雞湯太燙了，你們說，你們說！」

  臉色卻因為憋笑漲的通紅，佳人怒瞪他一眼，又看向沈亦遲。

  「沈大哥身份尊貴，來到這村子，著實委屈了，若是有什麼不習慣的，派人來同我說便是！」

  她既然是林宗的孫女，那鍾靈也不好下她的臉面了，泄憤般將手上的雞腿咬的咯吱作響。

  沈亦遲淡淡開口。

  「如今是亂世，民不聊生，比起那些居無定所的百姓，有個地方遮風避雨，已經很好了，談不上委屈不委屈，還請林小姐也早日適應！」

  鍾靈眉頭挑了挑，嘴角忍不住揚起。

  佳人沒料到對方會這樣說，愣了愣：「我只是想讓沈大哥你生活的舒坦，卻不想沈大哥有如此胸懷，是我見識淺薄了！」

  「來來來，上好的參雞湯，林小姐也來嘗嘗！」鍾靈趁機替林思思盛了一碗湯。

  林思思看著她手上的油沫，忍不住皺起眉頭。

  拿起帕子輕咳兩聲。

  「吃東西的時候，還是用筷子夾著的好，否則會弄髒手的！」

  鍾靈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手，剛想去拿筷子，便聽見沈亦遲的聲音：「用手吃吧！」

  他自己隨即也放下筷子，用手拿起碗裡的手。

  「好！」鍾靈答的歡快，低下頭啃的不亦樂乎。

  林思思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看著鍾靈的眼神好似要噴出火來。

  卻還不得不壓下火氣，做出一副溫柔可人的模樣，嬌笑道：「原來沈大哥愛喝雞湯，爺爺平日裡總說我的廚藝很好，明日我再熬了雞湯給沈大哥送來！」

  「再好吃的東西，吃多了難免乏味！」

  林思思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卻被沈遲打斷：「食不言寢不語，這道理難道林老將軍沒有教過你嘛？」

  林思思的臉色徹底垮了下來，一碗湯喝也不是，放也不是，鍾靈忍著笑，悄悄給沈亦遲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山參乃大補之物，吃多了勢必有弊端，鍾靈喝了三碗雞湯下去，只覺得身上熱的厲害，癱在太師椅上，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

  下一秒，感覺鼻下湧出一股熱流，伸手摸到一片鮮紅。

  林思思看著她的眼神很是鄙夷，她活了這麼大，還沒有見過如此粗鄙的女子，簡直蠢鈍如豬！

  「沈亦遲！」帶著哭腔喊著沈亦遲。

  沈亦遲看清她的模樣，忍不住笑開：「忘了告訴你，吃多了會上火！」

  說罷，自然的拿起一方帕子替她擦拭起來，還一本正經的告訴她：「舉起手，防止血越流越多！」

  那副溫柔的模樣簡直和面對她時判若兩人。

  林思思臉色漸白，仍不死心，走上來，柔聲道：「我知道法子止血，不如讓我來幫她罷！」

  「不必了，這裡有現成的醫生！」沈亦遲禮貌且疏離。

  林思思到底也是熟讀女戒長大的，也知道尊嚴二字怎麼寫，咬了咬唇瓣，出聲告辭。

  還沒走上兩步，又聽見沈亦遲的聲音：「還請林小姐明日不要來了，她愛吃醋，我怕你被她欺負！」

  林思思腳下一頓，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沈亦遲，他竟會愛上如此粗鄙的女子？

  手上顫的厲害，就要忍不住去質問，身旁的丫鬟輕拉了拉她的衣角，讓她回過神來。

  鍾靈一張臉紅透，索性她如今可以說她是參湯喝多了，忍不住小聲嘀咕：「誰愛吃醋了？」

  「哦？我覺得她做的雞湯還挺好喝的，不如讓她明日還來？」

  「你敢！」鍾靈凶光畢露。

  沈亦遲忍不住笑開，颳了刮她的臉：「騙你的，誰做的雞湯都沒你做的好喝！」

  「我分明不會做飯……」

  二人如此旁若無人的打趣，林思思再站不住，帶著丫鬟落荒而逃。

  看不下去的不止林思思，還有洛羽凌，他如今八字還沒一撇，他們可曾顧及過自己的感受？

  「我說，你們不如走遠些，實在影響我的胃口！」

  「不想吃可以不吃！」沈亦遲毫不客氣。

  鍾靈在沈亦遲懷裡抬著兩隻手，模樣甚是有些傻氣，可她卻覺得有些飄飄然，長的好看又怎樣，沒有一點挑戰性，哼，想同她搶男人，做夢去吧！

  第二日，林宗特意來同沈亦遲道歉，只說自己治家不嚴，可言語中透露的意思，還是希望與他喜結連理的。

  沈亦遲淡定的落下一子，吃掉林宗幾粒棋。

  「林將軍糊塗了，我是個顛沛流離的人，林小姐嬌生慣養，怎能同我吃這種苦！」

  「思思雖脾氣嬌蠻，可毅力堅韌，殿下大可放心。」

  「林將軍，我已心有所屬，你難道想讓林小姐做妾？」

  林宗必然不會捨得讓他的孫女為妾，由他勸說林思思，比他主動拒絕來的省心。

  林宗愣了愣，倒也灑脫，不過片刻便放聲笑開：「是老夫亂點鴛鴦譜了，既如此，不如你收思思做個妹妹，也好照應她幾分！」

  「老將軍既然不嫌我人微言輕，自然可以！」

  門外有小廝小跑著進來，面上難掩欣喜。

  「將軍，今日沈天御會帶人出宮！」

  林宗面上一喜：「何時？」

  「入夜便出宮，似是要趕今夜的廟會！」

  廟會原是一年一度，可沈天御登基之後，又召集宮外百姓辦了這場廟會，意在趕去晦氣，舉國同慶，這是沈天御一貫作風，他若不辦這廟會，那倒奇怪了。

  「好，今夜咱們便進城，取了沈天御首級！」林宗再坐不住，匆匆便回去布置了。

  可沈亦遲心中卻隱隱有些擔憂，總覺得今夜會發生什麼大事。

  入夜。

  林宗帶著一小隊人馬喬裝打扮一番，入了城。

  廟會的氣氛尤為詭異，場面雖盛大，但人人臉上都愁雲慘澹，一片死寂。

  一群人輕而易舉便混了進去，蹲守在湯圓鋪前。

  人多難免引人懷疑，沈亦遲拉著鍾靈往南邊走去，洛羽凌則帶著宮沫兒往北邊去，留下沈暗和林宗守在一處。

  南邊賣的是臉譜，臉譜畫的極好看，可攤位前空空蕩蕩，無人駐足。

  鍾靈想起之前的月老節，低下頭，又挑了兩個類似的臉譜，狐狸和兔子。

  這隻狐狸分外妖嬈，戴在沈亦遲臉上顯得格格不入，鍾靈忍不住笑開，轉身問著攤主：「多少銀子？」

  「就當我送你們了，如今這世道，還不知道能不能活過明天，銀子也沒有用啦！」

  攤主眼神晦澀，衝著二人擺擺手，鍾靈心中忍不住酸澀，拿出一把碎銀放在攤主面前。

  「老人家，世道總會好的！」

  對方顯然已經聽不進去，沈亦遲輕嘆一聲，拉著鍾靈離開了。

  不遠處有一群人抬著頂轎子在橋頭停下，本就靜謐的廟會此刻更是顯得鴉雀無聲。

  沈亦遲趕忙替鍾靈將面具戴好，視線看向那頂轎攆。

  轎簾被掀開，沈天御俯身走了下來，看著面前的廟會，笑道：「好生熱鬧啊！」

  有女子緊跟著他也走了下來，低頭跟在他身後，沈天御忽然一把將她拉在身前，女人嚇得花容失色，身子抖如篩糠。

  沈天御好似沒有察覺，笑道：「你說，熱鬧不熱鬧？」

  「熱……熱鬧。」

  女人的聲音帶著哭腔，就要哭出來，沈天御面上笑意漸漸退去，低下頭，捏住她下巴。

  「熱鬧？哪裡熱鬧？」

  說罷，將人推向轎旁的侍從，侍從壓住女人的肩膀，女人滿臉驚恐，對著沈天御伸出手。

  「皇上，皇上，我錯了，皇上你放過我，太醫說，我已經有了身孕，求皇上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放過我吧！」

  「孩子？呵！」沈天御冷笑，轉過身，看也不看她一眼。

  侍從捂住女人的嘴，動作熟練的撿起幾顆石頭，塞進女子衣襟中，隨即將人扔進了護城河裡。

  河中濺起一層浪花，再無聲息。

  鍾靈閉上眼睛，腦子裡滿是那女人瀕死前的哀嚎。

  人群中有人大叫著沖了出來：「狗皇帝，我要殺了你！」

  只可惜人還沒到沈天御面前，便被亂箭射死了。

  沈天御慢條斯理的把玩著手上的扳指：「還有誰，要殺了我的？」

  一片死寂。

  沈天御滿意的點點頭，提步跨上天橋，往市集上走來。

  沈亦遲靜靜看著橋對面的影子，心中盪起波瀾，這手段，比起他父皇，有過之而無不及。

  鍾靈看著沈天御在一個攤位前停下，再忍不住，咬牙道：「我去殺了他！」

  沈亦遲忙拉住她。

  「他今夜定帶了幫手，說不準赤炎國的人就在廟會上！」

  鍾靈停下腳步，面上滿是不甘。

  很快便走到林宗的攤前，林宗低著頭，壓低聲音問道：「皇上要點什麼？」

  沈天御微眯起眼睛：「你不怕我？」

  「我怕皇上做什麼？」林宗忽然抬頭，露出面容：「二殿下，別來無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