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禍水東引
2023-12-22 05:22:48 作者: 粉色甜甜圈
「我……」
「是我多問了,來花滿樓還能做什麼?」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海棠在一旁美人塌上坐下。
楊蠡看著她挺拔的背脊,暗暗想到,真像一隻高傲的孔雀。
野性難馴的小狐狸可遠比家養的兔子來的有趣。
海棠伸出纖細食指指向牆角的樂器,淡淡道:「公子是想聽琵琶還是古箏又或是二胡?一刻鐘很快便過去了,公子可要快些決定!」
「我今日,買了你一個時辰!」楊蠡在海棠身旁坐下,看著她似乎是愣了愣,好看的眉頭輕皺。
半晌,又抬起頭,眼底帶著些悲涼:「那公子,是想要做什麼?」
說罷,又似自言自語道:「您為了我這戲子三番五次的來這花滿樓,怕是不值當呢!」
楊蠡聽著她平淡涼薄的語調,想起自己從前養的那隻百靈鳥,可真是好聽。
「不如你給我講故事。」
楊蠡躺倒在太師椅上,視線卻一刻未從海棠臉上移開。
「講故事?倒是新鮮,倒不知,公子想聽什麼樣的故事!」
海棠抬起手,替楊蠡倒了一杯茶,茶香裊裊,楊蠡正在興起時,自然不能注意茶香與他平時喝的不同。
隨手接過,海棠看著茶水順著他喉嚨滑入腹中,嘴角緩緩揚起。
長勢極好的罌粟在夏日裡摘下,研磨成粉,只消一點點,便足矣讓人死心塌地,三分好感兩分沉迷再加上些許流連忘返,便足矣了。
「便聊聊你吧!」楊蠡放下杯盞。
這請求倒是讓海棠有些意外,順手又替他倒了一杯,笑道。
「公子說笑了,一風塵女子罷了,都是些不好聽的故事,不過公子既然想聽,那奴家便同公子說說!」
燃起爐中一線香,海棠閉上眼睛同他說起這些年來的故事,或真或假,倒也是帶了些真情實感的。
自小衣食無憂,卻忽逢家中變故,做了家奴,卻沒有遇上好主子,將她買進花滿樓,一晃,便是八年過去。
楊蠡看著海棠姣好的面容,想起家中那幾個嬌生慣養的妹妹,自小衣食無憂,多是驕橫霸道的性子,她這些年顛沛流離,可曾怨過?恨過?
試圖從她臉上捕捉到一絲情緒,只可惜海棠自始至終一直平靜,看著一柱香點完,緩緩站起身,走入裡屋。
珠簾響的叮叮噹噹,隔著珠簾她宛如黃鸝般動聽的聲音響起:「一個時辰到了,公子該回了!」
「一千兩隻能換你一刻鐘,我今日花了六千兩,也只得了一個時辰,想同姑娘多待一會,可真是不容易!」楊蠡目光灼灼。
海棠嫣然一笑:「花滿樓贖身費可是不低,可即便公子願意為奴家一擲千金,奴家也是不願離開這花滿樓的!這地方可比公子身邊來的穩當多了!」
「如何見得?」楊蠡想要追問,房門卻在此時被打開,老鴇站在門外,姿態恭敬,笑得客套。
「楊公子,一個時辰到了,您看……」
楊蠡對著海棠笑開:「姑娘下次做局我還會來!」
剛轉過身,又聽見海棠在身後一字一句,纖弱卻堅定的開口:「奴家雖如風中柳絮,卻自認自尊自重,公子若是要尋歡,便去隔壁春花院,風塵女子,也該有分傲骨!」
「今日之事,是我做的不對,還請姑娘贖罪!」楊蠡十分客氣的告了個歉,轉身離開。
老鴇看著人離開,面上笑意冷卻下去。
「我瞧著,他倒像是上了些心的樣子!」
「一時新鮮而已!」海棠解開外衫,眼中滿是厭惡:「不過這一時新鮮,也足夠我用了!」
丫鬟走進屋內,手裡還拿著沐浴用的藻球,海棠褪盡衣衫,身子止不住的發冷,冷聲道:「換盆水來,我要重新沐浴!」
這身子他多看一眼她都覺得髒!
此時,皇宮。
芙蓉花開的招搖,酈妃換上一套印滿芙蓉花圖案的襦裙,緩步朝乾清宮走去。
她本就長的艷麗,被這襦裙一襯,更顯招搖。
內侍識趣的退了下去,酈妃從婢女手裡拿起食盒,朝著皇帝走去。
「皇上這些時日夜夜留宿乾清宮,雖說國事重要,可身子骨也不可怠慢啊,這是臣妾早上熬的烏雞人參湯,皇上來嘗嘗!」
「難為愛妃還記得朕愛喝這烏雞湯!」皇帝放下奏摺,端起玉碗喝起湯來。
酈妃十分貼心的拿著帕子候在一旁,不時替皇帝擦拭嘴角湯漬。
等皇帝將湯喝完,方才憂心忡忡道。
「亦遲和霖兒都受了傷,臣妾實在是心中不安,昨日在佛堂念佛禱告,手上的一串佛珠也碎了,臣妾實在害怕!」
「不過是巧合罷了,那兩個孩子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愛妃又何必自己嚇自己?」皇帝放下碗,眉心微蹙。
「話雖如此,可霖兒的傷看起來實在嚇人!」酈妃攥緊手上的帕子,模樣好不可憐。
皇帝攬過她肩膀,耐心安慰著,酈妃哽咽片刻,方才道明來意。
「如今天御那孩子也回來了,這些年沒見,想來在關外定是沒有過好,不如皇上隨臣妾去瞧瞧他?」
「天色不早了,他怕是已經睡下了!」
「皇上總是這般冷淡,叫那些孩子如何敢同您親近呢?要臣妾說,您還是得主動去看看孩子們才是!」酈妃邊說著,邊撒嬌似的將皇帝往起拉。
皇帝最是吃她這一套,半推半就著,人已經被她拉了起來。
「罷了,朕便跟你走上這一趟!」
景和園風景早不似當年,皇帝看著牆角開的頹靡的野花,心底有些頹然。
這些年物是人非,當年跟在他身邊的人如今除了皇后和酈妃,便再沒了旁人了。
身旁的女子雖然盛裝打扮過,可眼角的疲態也已經遮不住了,到底是老了。
「皇上,您有沒有聽見……」
酈妃忽然緊張的拉住他的衣角,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皇帝凝神細聽,景和園內似有打鬥的聲音眸色漸漸陰沉下去。
「莫非是天御那孩子再同下人練武呢,咱們去瞧瞧!」酈妃笑開,腳步緊跟著加快。
景和園大門緊閉,屋內的聲音忽然便消失了,皇帝沉著臉將門推開,只見沈天御正站在院中那顆桂樹底下 ,眼底滿是戾氣。
見到皇帝之後,戾氣頃刻退去,對著皇帝跪了下去。
「兒臣參見父皇,酈妃娘娘!」
「好孩子,快起來吧!」酈妃笑著開口,可笑卻不及眼底。
沈天御站直身子,右邊身子隱隱有些發顫,酈妃四下張望著,鼻尖忽然嗅到一股味道,眼睛登時亮起。
佯裝無意道:「皇上,你可曾聞到些奇怪的味道?」
哪裡能聞不到呢,自打進院起便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了。
沈天御眸中陰翳,正要開口,酈妃卻往桂樹後看去。
「皇上,你瞧,那是什麼?」
皇帝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樹下有一攤血跡,血跡往牆角延伸。
夜色本就朦朧,若不細看,壓根發覺不出那灘血跡,也多虧酈妃娘娘細心,一眼便能瞧見!沈天御眼中滿是萬偉。
皇帝沒有片刻猶豫,抬腿便朝血跡那邊走去。
酈妃站在原地,目光同沈天御匯在一處,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沈天御報之淡然一笑。
沒多久,皇帝從樹後走了出來,手裡提著一隻半死不活的兔子。
兔子後腳受了傷,鮮血將那處潔白的毛髮染的通紅一片。
酈妃眼中划過一絲失望,怎麼會這樣?她分明派了人來……
「父皇來的巧,兒臣命人拿來這些兔子,原是要練習箭術的,這兔子本是兒臣今晚的下酒菜,現下也要忍痛割愛,送給父皇和酈妃娘娘嘗一嘗了!」沈天御面上毫無破綻。
酈妃不死心,又開口道:「可臣妾瞧著那血,不像是一隻小兔子能流出來的!」
「兒臣下午練了很久,想來御膳房不一會就要讓人送麻辣兔丁來了,酈妃娘娘可要留下來一起嘗嘗?」
「你母妃在世時最是菩薩心腸,你如今在這院子裡獵食兔子,可曾為你母妃在天之靈想一想?」
皇帝忽然動怒,將手裡的兔子朝沈天御扔去,本就半死不活的兔子在沈天御腳邊蹦噠兩下,徹底沒了動靜。
皇帝拂袖而去,沈天御尚能低下身子道一聲:「父皇慢走!」
抬起頭,瞧見酈妃衝著她冷笑,緊隨著皇帝腳步也走了出去。
景和園的大門緩緩合上,沈天御到底是支撐不住,重重咳出一口血來。
親信趕忙上前將他扶穩。
「殿下!」
「叫人來替我包紮!」沈天御強撐著站起來,擦去嘴角那抹鮮紅,往屋內走去。
那伙黑衣人剛走,酈妃便帶著皇帝來了,分明是計算好了時間,可惜啊,他快她們一步,將屍首處理好。
犧牲了兩個手下,還沒能將他一軍,實在是不划算!
手底下的人很快便走了進來,替沈天御解開衣衫,露出手臂上鮮血淋漓的傷口。
傷口深可見骨,他剛剛強撐著應付,已經是極限了。
「殿下,傷口要消毒,還需忍忍!」
說罷,倒了壺烈酒下去,沈天御抑制不住悶哼一聲,手下又利落的將傷口外那圈碎肉剜去,上好藥後,將傷口纏起。
沈天御動了動手臂,出聲道:「好在你機靈,扔了只兔子,否則今日不知該如何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