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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月上柳梢頭

2023-12-22 05:22:48 作者: 粉色甜甜圈
  鍾靈抽了抽嘴角,有些無語,擺擺手:「罷了,你樂意叫什麼便叫什麼吧!」

  海棠掩唇輕笑,眼裡卻沒有半分揶揄:「奴家想,你定是誤會了什麼!」

  「你與他認識多久了?」鍾靈直奔主題。

  她已經想好了,就算沈亦遲同這個海棠真的在一起,男未婚女未嫁,她就還是有機會的!

  鍾靈眼中鬥志灼熱。

  門外傳來老鴇尖利的聲音:「海棠!有貴客來了!」

  海棠聞言臉色一變,將鍾靈往一旁拉去,暗色珠簾掩住她的身形,卻能讓她看清外面人的一舉一動。

  木門被推開,進來一個滿身酒氣的男人走了進來,身子靠在海棠身上,手腳也不安分起來。

  海棠很是平靜,輕車熟路的將人放倒在太師椅上,又捧了杯清水給那人灌下。

  「奶奶的,一個管事又算什麼東西,憑什麼來管大爺我!」

  「大爺自然是有一身好本事,待在三皇子身邊,只怕是屈才了呢!」海棠呵氣如蘭。

  哄得爛醉如泥的男人哈哈大笑起來,男人的手朝著她湊來,她也不躲,等到男人腦袋挨到她胸前,才伸手將男人劈暈過去,出手又快又准,和方才那副嬌柔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鍾靈在簾後看的目瞪口呆,這一頓操作猛如虎,果然美人如蛇蠍啊!

  珠簾輕響,美人已經料理好一切,折返回她身邊,巧笑嫣然。

  若不是親眼看見,鍾靈哪裡能想到這般美人也能做出那樣粗魯的動作。

  「在姑娘面前失禮了,還請姑娘莫要怪罪!」海棠用流雲盞盛了一杯熱茶遞到鍾靈手上。

  鍾靈看著那杯茶水,心下甚是糾結,這樣一位狠角色,誰知她會不會對自己做出什麼,若是她在茶里下了藥將她迷暈,那她還真的難保能完好無損的從這裡走出去。

  鍾靈接過杯盞,又狀似無意的放回到桌上。

  海棠輕笑一聲,端起那杯茶,自己喝了下去。

  「姑娘放心,奴家對姑娘並無惡意,若是姑娘願意,奴家也能為姑娘解惑一二!」

  海棠在美人塌上坐下,檀香燃起裊裊青煙在她身邊縈繞,襯出幾分出塵絕世的意味來。

  海棠在青煙裊裊中開口像鍾靈敘述了一件前塵往事:「城北柳家,姑娘聽說過嗎?」

  鍾靈老實的搖搖頭,夏凌國她壓根不熟,哪裡知道什麼柳家劉家。

  「也難怪,柳家被滿門抄斬這許多年,記得的人,又能有多少呢……」有與珠自海棠手中墜下,叮鈴鈴落了一地,仿佛往日韶華,一去難回……

  柳家是世家大族,書香門第,柳家從前出了位大儒,見識和學識都是一絕,深得當時皇帝器重,便將他召入宮中為當時的太子做太傅,柳家自此在皇城扎了根。

  雖世代都貴為太傅,可從不恃寵而驕,因此得盛寵多年。

  可直到先帝這一任的柳太傅,厄運從天而降,打得柳家人措手不及。

  當朝皇帝排行第五,頭頂壓了四位哥哥,實力最強的,便是太子了。

  柳家站錯了位置,為輔佐太子繼位,得罪了當朝皇帝,最終,落得了流放千里的代價。

  「男子流放千里,女子賣為官妓!」

  面前人嗤笑一聲,自青煙里站起來,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一雙手卻顫的厲害。

  「不知姑娘知不知道撕開血肉的滋味,刀刃刺進肉里,剜下壞掉的那塊肉,再敷上上好的藥,將那塊爛肉醫的看不出一絲破綻來!」

  如蔥指頭在額上擦過,定定看向鍾靈。

  「這地方,本來有個極難看的刺青,做官妓的,同豬狗沒什麼區別!」

  官妓……

  鍾靈心中划過一絲不忍,官妓過得是什麼日子她自是知道,在戰場上廝殺的男人能指望他們有幾分憐憫?

  「柳家出事那年,奴家五歲,幸得逃過一劫,不必隨姐姐們去軍營,被放在宰相府里做了八年的婢女,十三歲那年,被宰相府長公子叫進了房裡做通房丫鬟,外頭的人都譏諷奴家運氣好,若是可以,奴家真是願意將這份運氣轉給旁人呢!」

  她到死也不會忘記那個晚上她是被如何對待的,那人欺辱她後,便將她當做一塊破布扔出房門,她衣不蔽體躺在地上,像一隻牲畜。

  渾身疼的像是在沸水裡滾了一遭,但她意識清醒,她知道若是就這樣閉上眼睛,便再也睜不開了。

  初冬的天,她咬破了唇瓣使自己保持清醒,就這樣撐到了天光破曉。

  所幸灑掃的婆子可憐她孤苦無依,將她救回屋內,她在床上躺了半個月,無醫無藥,就那樣撐了過來,徒留下一身傷。

  「你……」鍾靈不會安慰人,伸出手想要拍一拍她纖弱的肩膀,又覺唐突,正不知該如何是好。

  忽然聽見對方清脆笑聲:「姑娘不必替奴家感到難過,都是些沉年往事,只是奴家活的庸俗,有些舊事,看不通透,也想不開,拼著這幅殘花敗柳的身子,想要替自己個討個公道,一點念想罷了!」

  她面上風輕雲淡,似乎在說旁人的故事。

  「我自小便相信世事皆有因果,你年華正好,又怎知執念不能消解呢!」

  她從前不相信因果,可重活一世,又遇見了沈亦遲,她便明白,有些事,老天總有一日要給你個交待。

  譬如她和沈亦遲,再譬如當年的柳家,這世上的不公,也不會一直猖狂下去。

  海棠對著鍾靈感激一笑:「在赦雲國與姑娘有過一面之緣後,奴家便明白姑娘是個俠義之人,所以姑娘與殿下,定要花好月圓,得一個圓滿!」

  「赦雲國?」

  鍾靈有些迷茫。

  「那日殿下將姑娘劫持來夏凌國,奴家也是在的!」

  是了,那日來了十幾個黑衣人,她在暗自己在明,自是不曾察覺。

  「從宰相府逃出來後,奴家便被殿下所救,他讓沈暗教奴家武藝,又讓洛神醫醫好了奴家臉上的傷,若不是殿下,只怕奴家如今已不知身在何處了!所以姑娘,若是為了奴家這樣的人,傷了你與殿下的情誼,便是不值得了!」

  話已至此,事情也能撥雲見霧了。

  沈亦遲因緣際會救下了她,將她留在身邊,做了暗衛,如今將她安插進花滿樓,只怕也是另有目的。

  外頭那人嘴中嘟囔的三殿下只怕是沈慕霖了,至於同海棠在外做出一副親近姿態,更是一箭雙鵰,讓外人誤以為他沈亦遲是個孟浪之輩,也能減輕對方戒心。

  她自詡兵法用的嫻熟,可說起來,只怕是連沈亦遲一半的手段都沒有。

  高,實在是高!

  「海棠姑娘,你又何必自怨自艾,你這樣好的姑娘,自然配得上最好的人,至於那些個畜生,便交給我們!」鍾靈露出一抹燦爛微笑。

  看的海棠愣住,還是第一次有人告訴她,她是個好姑娘。

  目送著那人風風火火的離開,嘴角不自覺揚起一個微笑,她終於明白殿下為何對那人生出好感了,比起自己,她才配得上這世上最好的人!

  入夜。

  鍾靈在園中漫無目的打著轉,不時煩躁的抓抓自己的頭髮。

  該不該去找沈亦遲呢?可她早上好像才對他發了脾氣來著,現在去,會不會被他轟出來?

  算了算了,死就死吧!

  鍾靈咬一咬牙,面上滿是視死如歸,正要往前院走,遠遠瞧見一抹黑影朝她這邊走來。

  她盯了那影子瞧了半天,越瞧便越覺得熟悉,那影子,似乎是男神!

  沈亦遲路過她身邊,淡淡看了她一眼,竟轉了個彎繞過她往前去了。

  鍾靈抬起的手懸在半空,頗有些尷尬。

  她僵在原地,自是錯過了沈亦遲嘴邊那抹好看的弧度。

  替自己打了個氣,鍾靈深吸一口氣,轉身便追了上去。

  「沈亦遲,好巧啊,你也出來散步啊?」

  鍾靈眨眨眼,不見對方又回應:「今天這月色可真好看啊!」

  不氣餒,再接再厲!

  沈亦遲連一絲餘光都吝於給她,目視前方,面無表情。

  鍾靈絕不放棄,絞盡腦汁又想起一句。

  「月上柳梢頭,真是好意境,好意境啊!」

  鍾靈低頭感嘆,腳步未停,哪成想直直撞上沈亦遲的背脊。

  她力氣不小,撞得眼前直冒金花,久久不能平息,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關懷男神被她撞到的背。

  「沈亦遲,你的背沒有撞傷吧?」

  想要仔細查看,卻被對方不動聲色的避開。

  沈亦遲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你能不能消停些?」

  「我……」

  鍾靈正要開口,目光觸及沈亦遲身後的高牆,陡然陰沉下來。

  「你如何?早上不是將我拒之門外,現下想通了?」沈亦遲冷笑。

  鍾靈卻忽然伸手搭上他的肩,沈亦遲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正要將鍾靈的手甩開,對方卻借著力來了個十分漂亮的後踢腿。

  緊接著,便是一聲慘叫。

  沈亦遲面色一沉,轉過身,便瞧見源源不斷從牆頭襲來的黑衣人,府內暗衛已經提劍迎了上去,不過顯然不是這些人的對手,不過片刻功夫,已經占於下風。

  「拿著!」

  沈亦遲此刻沒有兵器,可鍾靈卻有刀不離手的習慣,將碧玉劍扔給沈亦遲,自己拿著短匕就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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