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混個軍師

  「端午佳節，要我入宮！」沈亦遲合起聖旨，淡淡出聲。

  「啊？」沈暗撓了撓腦袋，這樣一道聖旨，也值得殿下看這樣久？

  沈亦遲將聖旨收好，又緩緩道：「這消息雖然沒什麼，可旨意，卻是皇后娘娘讓我那父皇下的，如此一來，便不簡單了！」

  沈暗還是不能明白其中聯繫，沈亦遲也沒打算與他說通透，話風一轉，開口吩咐道：「明日你讓府中繡娘替鍾靈做幾身衣裳！」

  宮裡頭那幾位都希望他與毓秀喜結連理，安的是什麼心思他哪能不知？可他沈亦遲，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子時，城外破廟。

  林老將軍是個守時的，早早便等在破廟內，連沈亦遲都稍遲一步。

  「老將軍！」沈亦遲彎腰作了個揖，姿態難得的放低。

  朝堂上他敬重的人不多，林老將軍算首當其衝的那一個。

  林老將軍輕點了點頭，回了個禮，面前的雖是皇子，可他這些年南征北戰勞苦功高，倒也不必對他行禮。

  「殿下著人幾次三番來找老夫，想來定是有要事商議，正好老夫也有事要同殿下商議！」

  「但請將軍賜教！」

  林老將軍見沈亦遲姿態謙遜，面色不覺和緩了些，撫一把鬍鬚，憂心忡忡道：「陛下年邁，朝堂之上奸臣當道，城外百姓早已怨聲載道，長此以往，勢必要出大事啊！」

  「如今酈妃得寵，她捧著同族兄弟一路高升，現下朝堂上多半是他們的人，若想根治，還需得從酈妃下手才是！」

  林老將軍讚許的點點頭：「不錯，當務之急，是要點醒皇上！」

  「可談何容易！」沈亦遲忍不住冷笑：「酈妃母族這些年愈發昌盛，假日時日，天下易主也說不定呢！」

  林老將軍心下一驚，大殿下說的也不無道理，倘若真的如此，那夏凌國早晚要成為他人案板上的魚肉。

  有他在一日，便絕不准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沉思片刻，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大殿下心懷天下，來日前途不可限量，老臣定當盡心輔佐殿下！」

  沈亦遲眸色微閃，他的野心，並不止步於此。

  「林老將軍，話既已說到這個份上，我便也不與你繞彎子了，以如今的局勢，你我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都不一定呢！」

  「大殿下的意思是……」林老將軍皺緊眉頭。

  「與其等著別人來處置你我，不如取而代之！」

  「荒唐！」林老將軍怒而拂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為夏凌國出生入死多回，何時動過這等大逆不道的心思？

  「老臣勸殿下還是莫要動這種心思了！這樣得來的皇位，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順的，為天下人所不恥！」

  林老將軍的反應倒在沈亦遲意料之中，兩朝元老若是那樣容易拉攏，先帝也不會臨終任命他為護國將軍了。

  「林將軍……」

  有意再勸，卻被對方粗暴打斷，林老將軍擺擺手，不耐道：「老臣府上還有事務纏身，便不陪大殿下了，老臣告辭！」

  疾步如飛，轉瞬便消失在夜色之中，沈亦遲眸色微閃，雖然知曉這塊骨頭難啃，可他倒也沒料到老將軍竟然如此抗拒。

  皇城，十里長街。

  午夜空曠，街上空無一人，有人影走在街上，背影蕭條，嘴裡不時發出幾聲喟嘆。

  街角城牆處忽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笑聲，在午夜裡顯得有些詭異。

  不消片刻，便有緋色身影從牆頭翩然而下，對著來人行了個軍禮。

  林老將軍凝神看去，只覺那人影有些熟悉，夜色朦朧，有些看不真切。

  等到那人從黑暗中走出，方才驚覺是故人，心下登時一沉。

  「你怎會在這裡？」

  敵國將領堂而皇之出現在夏凌國，難不成是赦雲最近有什麼企圖？

  「別來無恙啊，林老將軍！」鍾靈眨了眨眼睛，見對方滿臉戒備，知曉他定是誤會了，擺擺手，解釋道：「還請老將軍放心，鍾靈此番是一個人來的，如今我不是赦雲國的將軍，老將軍便拿我當一位故人吧！」

  林老將軍聞言方才放心了些，對方行事妥當，若真的有所企圖，定會大大方方的告訴他。

  「原來是鍾將軍，你今日這般打扮，道叫老夫有些認不出來了！」

  雖不在戰場，但二人之間的針鋒相對還是半點不見少。

  鍾靈知曉面前這老古董對於女子帶兵打仗的抗拒，也不惱，笑眯眯道：「老將軍若是有空，不如隨我去喝杯茶？」

  這不是說笑嘛，大半夜的，哪個茶樓能開張？

  鍾靈卻已經自顧自往前走，老將軍干瞪著眼，到底還是邁步跟了上去。

  轉角處居然還真的有一家鋪子燃著燭火，只是沒有掌柜的。

  鍾靈自顧自倒了兩杯茶，遞了杯到老將軍手邊，學著沈亦遲之前的樣子，舉止優雅的將茶杯送到嘴邊。

  但只喝了一口，便破功了。

  撇撇嘴，略帶嫌棄的放下手裡的杯子，這玩意有什麼好喝的？可偏偏那些個文人雅士吟詩作對時喜歡斟上一杯茶，果真是窮酸極了。

  「深更半夜來找老將軍，還請老將軍莫見外的好!」

  林老將軍哈哈一笑：「我以為鍾將軍不是那等拘於小節的人。」

  鍾靈自然不是，否則今日也不會在這裡將他攔下了。

  林老將軍看著面前的人，心底有些唏噓，三年前他在赦雲國大罵一場，這人也不惱，只笑眯眯同他道了一句，誰說女子不如男?給他起了個半死，可偏偏在戰場上又不敵她足智多謀。到如今，也不得不舍下一張老臉承認自己技不如人。

  「我記得與老將軍還有個賭約，若是來日再見，定要比試一場，賭注便是老將軍的紅纓槍與我的方天畫戳!」提起往事，鍾靈興致勃勃。

  林老將軍摸一摸鬍鬚，感嘆道：「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難為鍾將軍還記得！」

  她何止記得，還惦記了那把紅纓槍很久呢!不過若真的要比，那也有些勝之不武，老將軍年過半百，真要打起來，還是她占上風。

  「何止記得這一件，我還記得當日老將軍在城門下破口大罵，說我們赦雲國無人了，竟讓一個女子出來帶兵打仗！」鍾靈想起三年前那一戰，仍有些意猶未盡。

  她戰無敵手，也只有這位老將軍在戰術上能勉強與她打個平手了。

  「老夫如今仍是一樣想法，女子就該有個女子的活法，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還是一樣的固執啊！鍾靈忍不住感慨，心中也料想到了方才沈亦遲與這位老將軍定是不歡而散。

  林老將軍自然是不相信面前人找他是敘舊的，寒暄片刻之後，正襟危坐。

  「說吧，今日來找老夫，所謂何事啊？」

  「自然，是為了解夏凌國的外憂內患了！」

  「你一個赦雲國的將軍，來解敵國的外憂內患?」老將軍只覺鍾靈是在胡言亂語，心中更是料定鍾靈意圖不軌，提劍便要與她過上兩招。

  此刻有求於人，鍾靈自然不敢輕舉妄動，小心躲閃著，面上仍賠笑。

  「老將軍怎的還是和從前一樣，這急性子也該改改，怎的不聽人將話說完呢？」

  「胡言亂語！」林老將軍冷哼一聲，出手愈發凌厲。

  鍾靈不慌不忙的避閃：「老將軍應當知道我的實力，我若有心，早已將夏凌國收入囊中！」

  以赦雲國的兵力，以及她的能力，收復夏凌不過如探囊取物。

  林老將軍聞言有片刻遲疑，趁這空檔，鍾靈趕忙道明來意。

  「老將軍有所不知，我此番，是同你們大殿下一起來的！」鍾靈瘋狂暗示。

  卻怎料林老將軍會錯了意，勃然大怒起來。

  「混帳！他怎可同赦雲勾結！滅我夏凌！」

  「不不不，老將軍，你誤會了！」鍾靈手忙腳亂的解釋，她分明不是那個意思啊！

  看面前的人一副油鹽不進的架勢，鍾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微眯起眼睛，威脅道：「我們赦雲有意與你們合作，老將軍，如何選擇，便看您的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林老將軍直被氣的要嘔血。

  他活這麼大，還沒被威脅過呢！如今一個黃毛丫頭也敢來威脅他？可偏偏，這丫頭就是有這樣的實力……

  「您別生氣！我也只是來同您商議！」鍾靈先兵後禮，進退有矩。

  兵書看了那麼多，對付這等忠臣，自然要以退為進。

  「想必將軍心裡也清楚如今是個什麼局勢，奸臣當道，朝野上下無不怨聲載道，要我說，你們這位陛下實在是老糊塗，這皇位若讓他長久坐下去，怕是要壞事啊！」

  老將軍氣的吹鬍子瞪眼，鍾靈恍若未聞，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我這話雖然難聽了些，可卻是為了你們著想，老將軍可莫要忘了先帝所託，您是兩朝元老，孰輕孰重，自然比我看得清楚！若是任由事態這般發展，想必您也不會甘心！」

  林老將軍陷入沉思，先帝臨終前說的話還歷歷在目。

  要他輔佐夏凌國國主，以保天下太平，可如今……

  「兩國交好遠比兵戎相見來的自在，這些年打來打去實在讓人心煩，我還盼著能與將軍坐下來好好喝上一盅呢！」

  鍾靈見他遲疑，趕忙趁熱打鐵。

  老將軍靜靜看她，眸子有些渾濁，先帝想來以仁義治天下，可陛下殺伐果決，自登基以來便從未停止侵略，這些年戰死沙場的夏凌男兒不計其數？

  「老將軍，過分順從，那便是愚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