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如叫你阿遲

  可憐那老先生一把年紀，本想捕風捉影說些莫須有的東西賺些茶水費，不想竟遇到了本尊，已是三魂去了七魄，此刻無處可躲，竟跪下來求饒。

  「女俠，我方才胡言亂語，還請女俠高抬貴手，放過小老兒一把罷！」

  鍾靈忙將人扶起來，面上笑的殷勤：「老先生說笑了，我怎會對你動手呢！」

  他這樣能說會道，自己又怎麼會捨得殺了他呢。

  拉著老頭在桌邊坐下，鍾靈又從懷裡拿出一錠銀錢，笑的直教老頭捉摸不透。

  「將軍這是……」

  「老先生，我方才說的，你都聽見了？」

  「小老兒再不敢亂說了，再不敢了！」他恨不得給剛剛的自己兩耳光，什麼叫禍從口出，這便是了！實在是悔不當初啊！

  鍾靈趕緊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往後這茶樓，便只管傳我和你們大殿下的艷史，越艷越好！」

  鍾靈嘿嘿一笑，心中想像著沈亦遲聽到傳聞之後的樣子，只覺暗爽。

  說書人徹底呆住，這女魔頭莫不是腦子有些傻？

  鍾靈哄著說書人收下了銀錢應了此事，方才心滿意足的走出茶樓，這下好了，只怕過不了幾日，大街小巷便會流傳起她和男神之間的艷史，她成為夏凌國皇后，指日可待啊！

  既然如此，她便不必費心去宮中找男神了，想來男神定有大事要忙，她便做個知書達理的賢內助好了，她實在是蕙質蘭心啊！

  心情大好的回了濟安堂，便得到午後沈亦遲要來的消息，鍾靈面上的笑意剎那僵住。

  「你不是說他忙著應付那老皇帝，分身乏術嘛？怎的忽然便要來了？」

  「打暈了我府上兩個侍衛，難道不是為了見他一面？如今他主動送上門來，你怎的又不高興了？」果然女人心，海底針啊！

  鍾靈欲哭無淚，若是平日，她是該高興才是，可她今日，可是幹了一件大事啊。

  「我……我中午吃壞了肚子，我先回去了！」鍾靈捂住肚子，飛速消失在了門外。

  洛羽凌微眯起眼睛，她今日，有些可疑啊！

  多日不見，鍾靈難得做了縮頭烏龜，將自己反鎖在屋子裡誰也不見。

  午時過了不久，沈亦遲便帶著親信來了濟安堂，沈亦遲一貫謹慎，洛羽凌算是他唯一信任之人，平日裡除了崇明宮，他便只來濟安堂，來的多了，洛羽凌便省了那些繁文縟節，也不帶人去迎，自個躺在正廳等他。

  沈亦遲一身便裝，月白袍子襯得他愈發清逸，洛羽凌勾唇一笑：「我說阿遲，放著小姑娘在這獨守空房多日，你可算捨得來了啊！」

  沈亦遲冷冷掃他一眼，洛羽凌趕忙收聲：「好好，我不說了！」

  「她怎麼樣了？」

  張口問的，卻還是鍾靈近況，洛羽凌笑的意味深長，一副看破不說破的姿態。

  「我醫術驚絕，自然是無甚大礙！倒是你，大忙人，怎的有空來我這濟安堂？」

  「我自請出宮了！」

  沈亦遲語氣平淡，似乎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可洛羽凌卻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有些事，他人在宮中不好施展，出了宮，便無後顧之憂。

  「當真想好了？」洛羽凌有些擔憂。

  沈亦遲的心思他再清楚不過，若真是那冷血無情之人，他早便動手了，何苦等到現在？

  沈亦遲冷笑一聲：「我幾度猶豫不決，不過念著他是我生父，可如今，他是要我性命，我現在也算是前防狼後防虎，你說，是他的命重要，還是我自個的命重要？」

  他還沒傻到為了所謂的孝道捨棄他的性命，洛羽凌輕嘆一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遲，你若想好，我自是支持你的，只是你莫要來日後悔！」

  「你放心！」

  室內剎那寂靜，洛羽凌不習慣這般凝重的氣氛，開口問起鍾靈的事。

  「你打算如何安置鍾靈？到底是赦雲國的人，不好讓她在夏凌國待太久！」

  「此番帶兵攻打赦雲，只怕已經惹惱了赦雲國皇帝，帶她回來也是不得已為之，拿捏住她，才能絕了赦雲國這一後顧之憂，安心平息夏凌國內的事情！」沈亦遲神色有些凝重。

  這番話說的合情合理，可相識多年，洛羽凌太了解他了，當下便毫不留情的拆穿沈亦遲。

  「若真是如此，你又何必對陛下隱瞞此事，還編出她墜崖身亡的故事來！」

  「自然是為了讓我那父皇以為赦雲國失了猛將，想要乘勝追擊，我才能做我想做的事情！至於不殺鍾靈，也不過是權宜之計，以防赦雲國真的殺進來罷了！」沈亦遲面不改色。

  洛羽凌忍不住撇嘴，暗暗腹誹道，你小子就裝吧，裝的這般冷靜自持，實則一池春水早就被攪和的成了稀泥。

  這二位實乃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二人細究了一番大業，臨走時沈亦遲還是沒能看見熟悉身影，心底竟升起一股連他都不能理解的不自在，沉著臉問道：「她呢？」

  洛羽凌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引來沈亦遲不滿的斜視，洛羽凌輕咳一聲，趕忙止住笑意，一本正經道：「自然是在房裡，不過她聽說了你要來，便閉門不出了，依我看，只怕是姑娘家麵皮薄，不如，你去瞧瞧她？」

  麵皮薄？這世上誰人都會臉皮薄，唯獨鍾靈不會。

  沈亦遲暗想著，難不成是他那次想要殺了她，再加上未得她允許便帶她來了夏凌國，引得她生氣，這才閉門不見？

  「她的房間就在後院！」洛羽凌見沈亦遲表情有些鬆動，趕忙趁熱打鐵。

  「不必了！」沈亦遲斂了面上遲疑，轉身走出前廳。

  下意識忽略心底的念頭，不過是敵國的將領罷了，他不殺她只是權宜之計，更何況自己在她眼裡只是個替身，沈亦遲，你又何必為了這樣一個人多費心思？

  洛羽凌目送著沈亦遲走遠，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那副臭脾氣。

  ……

  事實證明，不論哪個朝代，八卦傳播的速度都是迅猛的，沈亦遲得到消息，是在兩日後的早晨。

  彼時他剛剛移府安定下來，還沒來得及賀喬遷之喜，便聽聞坊間將他和鍾靈之間的感情說的是可歌可泣，盪氣迴腸。

  回想起那日去濟安堂，鍾靈閉門不出，登時便明白了。

  「鍾靈！」

  沈亦遲咬牙切齒，轉身直奔濟安堂走去，留下親信滿臉無措的留在府內。

  他家不識人間煙火的主子何時這般易怒了？那女魔頭果然不是等閒之輩。

  沈亦遲風風火火闖進濟安堂，本想直奔鍾靈處，卻被洛羽凌攔下。

  洛羽凌死纏爛打，總算是問出了緣由，登時笑得前俯後仰，不能自抑。

  沈亦遲看著笑倒在榻上的洛羽凌，嘴角抽了抽。

  「別笑了！」

  「哎呦，我不行了……」洛羽凌捧著肚皮，直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我同你認識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你吃癟的樣子，這個鐘靈，果然是你的克星！」

  「我這便去找我的克星去！」沈亦遲冷笑兩聲，理了理衣袍，起身往後院走去。

  洛羽凌目送他走遠，想起茶樓里的傳言，又倒回榻上笑的前俯後仰。

  後院。

  鍾靈端坐在石桌旁，支起一隻手看著面前一隻渾身雪白的狗兒。

  這狗是鍾靈前些天早起晨練時撿到的，不知被誰遺棄在牆角，彼時已經是叫的上氣不接下氣，奄奄一息。

  此時狗兒剛剛睜開眼睛，和鍾靈大眼對小眼。

  「我還是第一回養狗，你說說，給你起什麼名字好呢？」

  鍾靈等了許久，方才想起它是只狗，不會說話，深思熟慮一番道：「不如這樣，叫你阿遲，如何？」

  狗子眨眨眼睛，邁起腿想要往桌子下面跑，鍾靈見狀以為它是喜歡這個名字，不由歡喜起來，抱起它在懷裡。

  「阿遲，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個名字！」

  這樣一來，她見不到男神，同阿遲說話，便等同於同男神說話了，她實在是太機智了！

  鍾靈愈發對這個名字滿意，抱著狗子阿遲阿遲的叫個不停，沈亦遲將一切盡收眼底，一張臉已經黑成了一口鐵鍋。

  「你怎麼知道，我就樂意它叫這個名字？」

  鍾靈身子一僵，疑心自己是聽錯了，拍拍胸脯對著阿遲抱怨道：「我一定是太想念男神了 瞧，都幻聽了！」

  男神日理萬機，哪裡會有空來找她呢？

  「鍾靈！」

  又聽得一聲怒吼，鍾靈嚇得抖了抖，阿遲抓住時機一躍而下，往牆角處逃竄去。

  鍾靈轉過身，正看見沈亦遲暴跳如雷的一張臉。

  「嗨，男神，好……好巧啊！」

  她實在是佩服她強大的心臟，這關頭居然還能同男神談笑風生。

  沈亦遲微眯起眼睛，盯住鍾靈沖自己笑時露出的兩顆小虎牙，一步步朝她逼近。

  「你可真是讓我驚喜，多日不見，你居然讓一條狗叫我的名字！」

  鍾靈莫名聯想起霸道總裁的橋段，小妖精，你可真是讓我驚喜。

  眼裡多了幾分雀躍，就要抱著沈亦遲的胳膊撒嬌了，好在理智讓她喊了停。

  「呵呵，怎麼會呢，我方才明明叫的是阿痴，痴兒的痴，阿痴實在是太傻了，我覺得這個名字十分適合它，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