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亦或者是徐大人

  「人活一世或許真該有些作為，才不算是白活一世。可那些作為總歸是太過煩擾、太過艱辛……蕭璃！你有沒有想過，當有一天你身體力竭跑不動了、打不動了……你是會選擇一個壯烈的方式了結自己才餘生。還是……會找一個平靜、清幽的地方，慢慢的看著自己一點點老去呢？」楚芸清將視線緩緩下挪著，仰著頭目光停留在了蕭璃的頭上。

  看過抬眼的雙眼，這會兒在看蕭璃時，他就變成了黑色的一團剪影，看不見他臉上的任何地方。眼睛所剩的，就只有透過他的身影，從他身後灑落的白色陽光。

  「……」面對楚芸清的問題，蕭璃卻是沉默了。

  「堅忍、利落、心狠手辣、絕不手軟……這是我在第一次你的時候的感覺後來……慢慢相處之下，才知道你也有你溫柔、有你不舍與良善的一面。」楚芸清絮絮地說著，就像是在說著一個並不久遠的故事。「而在我第一眼見到狄大人的時候，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尊高高在上的大神，渾身散發著光環難以叫人靠近。後來接觸之下，才知道他是個腹黑、善於玩弄手段、善於偽裝的狩獵者。」

  蕭璃就這麼靜靜的聽著，似是通過楚芸清的話，也讓他想起了當初兩人初見時的情況。他垂眸看著她的眼神，在那一瞬間變得無比的溫柔與歉疚。

  楚芸清的臉被冷風吹得有些泛紅，蕭璃忍不住伸手輕輕撫了撫。指腹間的冰冷，讓他的身子也有那麼一瞬間的顫慄。

  溫熱的手掌將她的臉頰輕輕的包裹住，楚芸清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愕。她瞪大了雙眼想要站直身體，蕭璃卻並沒有鬆手。

  他緩緩低垂下頭，薄唇在她的額上輕輕碰著落了一吻。楚芸清渾身一顫，因為冷而被凍得發紅的臉頰，頃刻之間轉變為滾燙的紅熱。

  「蕭、蕭璃！」從怔愣中緩過神來的楚芸清，忙將臉頰從蕭璃的手中『拯救』了出來。她氣惱的擰著眉頭嚷了一聲，回過身沒好氣的面朝著蕭璃。

  蕭璃卻並不生氣，勾著嘴角笑著，一雙盈盈墨眸春意蕩漾的看著她。相對於楚芸清的滿面怒容，蕭璃那一臉人畜無害的笑意，兩人之間形成了十分鮮明的對比。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眼下即使隔著面具都能感覺到他的笑意的楚芸清，滿心的怒火一下子就哽在了喉嚨口。想要生氣，可看著他這模樣卻又是怎麼都生氣不起來。

  「你……你、你下次能不能不要這般放肆？」偷偷瞟了一眼旁邊正瞪大了雙眼，眼珠險些從眼眶掉出來的路人。楚芸清擰眉壓低著聲音，這話說得有些咬牙切齒。

  蕭璃則是清淺的笑著，眼眸在楚芸清不經意之間，陰冷至極的朝旁邊站著的人掃了過去。那幾人被他那一眼掃得渾身直顫，忙不迭的轉身一溜煙的走得離他們兩人遠遠的。

  楚芸清並沒有注意到蕭璃剛剛掃向旁人的眼神，可卻注意到身邊突然變得空曠無人的事實。而此事的緣由，她不用想也知道……這定然是與蕭璃脫不了關係的！

  「哎……」悠悠嘆了一聲，楚芸清突然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去定位與蕭璃相處的狀態了。

  似乎……不管她怎麼拒絕與牴觸，蕭璃也從來都只是按照他自己的意願來。想抱就抱，想親就親……這於她而已，這些都並不是什麼好事啊！

  「蕭璃！你該知道……我是狄大人的——」楚芸清迴轉過頭，身子抵著船板，面朝著狄墨站在他的面前。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蕭璃卻已猜到了她後面的話。擰了眉頭面色有些不耐的匆匆打斷她的話，應了一聲：「我知道！」

  被打斷的楚芸清愣了一下，抬眸看著蕭璃無比認真的問道：「既然知道……那你可曾想過，要將我從他身邊奪走？」

  「嗯？」沒想到楚芸清竟然會說這話，這次換蕭璃有些不懂了。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可有想過……要與我一生一世、不離不棄？兩人可執手相伴，卻不能有另一個女人的插足？你的心裡、身邊都只能有我一個人呢？」既然直接的拒絕不能讓他退卻，楚芸清也只得用另一種方法來表明自己的態度。

  雖然說男人的嘴並不可信，可於蕭璃而言……楚芸清還是覺得，他應該不是個言而無信之輩。

  「這……」楚芸清這一番話，震驚了蕭璃，也震驚了一旁聽到了她說話的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你做得到嗎？」蕭璃不語，楚芸清出聲追問，她抬眸定定看著他。

  而蕭璃亦是低垂著眉，眼神迷離的看著她。兩人就這麼四目先對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蕭璃才像是突然從愣神中緩過神來，他輕輕嘆了一聲，凝神看著楚芸清道：「哎……芸兒！你真的相信……可以一生一世一雙人嗎？」

  「啊？」這一反問，也讓楚芸清有些呆了。相不相信可以『一生一世一雙人』？這問題，楚芸清她自己還真從沒有認真想過。

  愛情於她而言，就像是買彩 票。買的人很多，可中的人卻是少之又少……所以說，是否相信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或許她是相信的吧！但她卻不怎麼相信，自己能夠遇到這種矢志不渝的愛情。

  「你並不確定……不是嗎？」蕭璃輕嘆著說著。他低著頭，伸手輕輕的替她理了理耳邊凌亂的髮絲，帶著些繭子的手指，柔柔的輕撫著落在了她的頰邊。

  「我相信！」一陣無聲的愣神後，楚芸清突地無比堅定的回答著。蕭璃的手指顫了一下，看著她的眼神有些錯愕。

  楚芸清卻仰著頭看著他，咧著嘴笑得有些涼薄。她道：「我相信這世上有矢志不渝的愛情，也期待著有這樣一個人這般對我。可我只是不相信……會有人真的這般對我罷了！」

  「……」楚芸清的眼神十分坦然，她看著蕭璃，亦像是想要看明白他的心。

  蕭璃被她看得一愣，落在她頰邊的手，突地有些不自在的又收了回來。他別開目光，看向前邊的波光粼粼的水面，唇角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看著蕭璃的目光，也從先前的靈動慢慢變得沉澱而平靜。楚芸清低垂著頭，嘴角向上彎了彎，露出了一抹有些自嘲的笑。

  她轉回身，面朝著水面背朝著蕭璃，開口用著滿是笑意的口吻說道：「若是做不到……還是不要再撩撥我了！蕭璃……我怕有一日，若發現自己再被你丟在雪地任平生死的時候，會要與你玉石俱焚的！」

  楚芸清這話說得十分的輕巧，從那調笑的口吻來開，就像是她無意說的一個笑話。可蕭璃卻聽到了其中真意，他眼神複雜的垂眸看著她。他知道……她說的是真的！

  「嗯……」他悶悶應了一聲，抱著她的手，卻不自禁的又加重了些力道。

  五日的水上路程，若不是蕭璃在第一日做的那般奇怪舉動之外。楚芸清覺得，這世間或許應該並不算難熬。

  自從蕭璃那日在甲板上抱著她又是親又是摟之後，這船上近乎所有的人，皆是對她『另眼相待』除了避而遠之之外，她隨時回頭都能夠看到有人在她背後指指點點。

  好在楚芸清並不是十分在意那些人的看法，若是心裡承受能力弱些的人，只怕早就受不了的要跳水了！

  也不知道是那天在甲板上和蕭璃談的話起了作用，還是蕭璃這幾日並沒有那種方面的『需求』。兩人回到房間休息的時候，蕭璃對她倒也是十分的禮遇，並沒有什麼十分過分的舉動。這讓一隻心中惴惴的楚芸清，暗地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這幾日來，兩人在船上相處得倒也十分的平和。蕭璃不似在陸地時那樣神龍見首不見尾，楚芸清也因為不想出去看那些人異樣的目光，所以有時間也都是坐在房間的窗戶旁看著窗外。偶爾心血來潮的時候，也會盯著盤著腿坐在床上打坐的蕭璃瞧上一會兒。

  雖然從沒有瞧見過蕭璃的臉，可不得不承認從身形來看，蕭璃這身材可算是多一分顯胖，少一分太瘦。身形修長、身手不凡，精練有力而不顯粗獷。不說他那臉是何模樣，就這身材……若他是個尋常人家子弟，楚芸清覺得……她應是會毫不猶豫的喜歡上吧！

  一手撐著頭，楚芸清趴在木桌上，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著。想著這幾日來，夜裡和蕭璃一起躺在床上，夜裡兩人睡覺的時候也都是十分和平。蕭璃並未對她有什麼過分之舉，兩人中間隔著一層被子。楚芸清睡在裡面那端，拉過半邊被子蓋在身上。蕭璃則是睡在外面那端，多半的時候他都是盤腿坐著，並沒有倒頭與她一起躺在床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