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夜寒露重

  徐瀟則是看著火氣真盛的楚芸清，微微愣了一下，臉上神色亦是頗為難看。

  楚芸清瞥了眼徐瀟拍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如是避之不及的後退了兩步，與徐瀟拉開了距離，亦是避開了他那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也不知道是這青州城風水不好，還是她楚芸清與這時空磁場不對。這肩膀的傷才重新包紮沒多久，徐瀟那一掌又拍她傷口上了。好在他那人平日也不喜歡運動，手上的力氣不怎麼重，不然這會兒楚芸清准要和他翻臉了！

  「跟我來！」徐瀟將懸著的手緩緩放了下來，續而又瞥了楚芸清一眼，抬腳從她身旁走了過去。

  看著突然走在前面的徐瀟的背影，楚芸清不解的擰了擰眉，有些猜不准這人到底是想要幹什麼。一會兒叫她滾出青州府，另一邊又叫她跟著他走？這徐瀟，是在耍著她玩兒嗎？

  心中甚是鬱悶的楚芸清，本是不想跟著徐瀟走。可左右看了看，這四下都是一片漆黑寂靜，偶有寒風呼嘯著從耳邊吹過。她這一時半會兒的，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好。這麼一想著，她最後還是抬腳，跟在徐瀟身後走了去。

  不管這徐瀟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可對楚芸清來說，這也都比那些未知底細不知好壞的人來得好對付。

  就這麼，楚芸清與徐瀟兩人之間，隔著四五步的距離一前一後的走著。

  約莫著兩人走了兩條街後，看著前面的路面通去的方向，楚芸清瞬間就站在路口停住了腳步不走了！因為她已經認出，再繼續往前面走去，那就是跟著徐瀟會徐府了！

  而楚芸清也曾說過，不管怎麼樣她都並不想去徐府待著。

  走在前面的徐瀟，沒有聽到身後跟來的腳步聲，也隨即停下了腳步，回頭朝楚芸清看去。

  就見楚芸清面色冰冷，可看著他的眼眸之中，卻是帶著絲絲灼人的怒意。她就那麼冷冰冰的站在那裡，看著他的眼神除了怒意就只剩那疏離的冰冷。

  徐瀟的心微微顫了一下，攏在袖子裡的手也不自禁的曲卷緊握起來。

  兩人隔著那段距離對視著，突地就聽楚芸清冷哼了一聲，竟然什麼都沒說，轉身就走。

  「楚芸清！」徐瀟心頭一顫，也不顧得什麼男子的威嚴，開口喚她名字時，人也已經急匆匆的跑著沖向了楚芸清。在她還不及走遠時，快步上前伸手擋在了她的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楚芸清無奈，只得停下腳步，抬頭甚是沉鬱的看著他。

  面對楚芸清的眼神，徐瀟的心頭微微顫了顫。他嘴角抖動著，神情一瞬之間突然變得有些緊張起來。「這……這麼晚了！你還能去哪？」

  話一出口，徐瀟在看到楚芸清臉上浮現的嘲諷神情，莫名的覺得有些懊惱。他本是想要勸說楚芸清去徐府的，可不知道怎麼的，話一說出口卻變成了這樣。

  「徐大人這麼大費周章的將我從青州府里趕了出來，就是因為覺得我應該是無處可去，只能跟大人你去徐府了是嗎？」楚芸清輕哼了一聲，瞧著徐瀟的神情帶著三分慍怒七分嘲諷。

  徐瀟本還想說些什麼，可看著楚芸清那讓他極為不舒服的神情，心中也不禁更是氣悶。「楚芸清！你到底……憑什麼可以這般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卻又在他人表露心意時，又能這般隨意的踐踏呢？」

  「……」徐瀟指責的話一出口，楚芸清愣了一下。看著他那憋悶積鬱的模樣，心中不禁生出幾分羞愧之感來。

  不管徐瀟這人怎麼樣，他剛剛那話似乎也並沒有錯。雖然不知道他這份對她的新鮮感能夠維持多久，可至少在當下，他的心意還是真的！

  她此時這反應的確是有些傷人，畢竟徐瀟因著徐子清的緣故，這段時日對她也算是照顧有加了！

  楚芸清褪了臉上那嘲諷的笑意，尷尬的垂眸看著地面，正糾結著是不是要說些什麼道歉的話時。徐瀟開口又說道：「縱使王爺與狄大人願留你入他們府中，可你過去也不過是個他們眾多女人之中的一個。再是對你寵幸，也不過一介妾氏罷了！這樣的你……憑什麼又在本官面前這般招搖妄為、不知好歹呢？」

  「……」徐瀟這話再一出口，楚芸清頓時就愣住了。她只感覺腦中突地發出『哐』的一陣聲響，整個身子亦是如同被什麼東西狠狠抽了一下，疼得她整個人都難受起來。

  「楚芸清！你……就算回了殿京城，也不過是個府邸後院他人興之則來、敗之則去上不得台面的小妾罷了！你到底……憑什麼還覺得自己能對他人展露的好意，能這般不屑與輕視呢？」徐瀟就像是罵上癮了一般，那甚是難聽的話，一串接著一串往外蹦。

  而此時楚芸清的臉色，已經是難看道極點。可那怒氣氣到極點，她反而突地失聲笑了出來。

  「呵！」她勾著嘴角，笑意並未涉如眸中。她微微歪著頭看著徐瀟，開口道：「今日……徐大人總算是說出了心裡真正的想法啦！這會兒……心中應該是痛快了吧！」

  「你……」瞧著楚芸清那不怒反笑的樣子，徐瀟是一臉的錯愕。

  「那麼……你要說完的話，都全部說完了嗎？」徐瀟愣怔著瞧著楚芸清好半晌沒說話，她卻是依舊笑著，反倒是一臉笑呵呵的，那高興輕鬆的模樣，就好像他剛剛說的話，是什麼誇讚她的話一樣。

  「你——」而此時徐瀟嘴裡，除了重複的喊著一個『你』字，已然是不知道要如何去說那楚芸清了。

  「若是說完了！那我便先走了！夜寒露重，徐大人身體才剛痊癒，還是早些回去休息為好！」見著徐瀟不說話，楚芸清好言好氣的說完要說的話，轉身就從他面前繞開走了。

  可徐瀟，卻僵著身子站在原處，久久都沒能從剛剛的情況中緩過神來。

  楚芸清一個人走在漆黑的街道上，臉上的笑容也在轉身的那一刻消失。徐瀟剛剛的那一番話，她也並不是真的是全然都不在乎。心底的難過是毋庸置疑的，卻並非只是針對徐瀟剛剛說的那些話。

  她只是在替自己、替這個身體原本的主人，也替生活在這個時代與制度下的女人難過。徐瀟那些話所說的，並非是他一個人的想法，也是這個時代絕大多數的人的思想。

  而這種思想，並不僅僅只是依靠一兩個人，就能夠隨意的顛覆。

  『門當戶對』這個詞在一定的程度上，是很有道理的！只是這種這『對』的更多的是指精神上的『戶對』。若是兩人思想差異甚大，註定就是不可能走得長遠。

  不過現在楚芸清有些慶幸的是，她對徐瀟並沒有那種男女之意！更不會想著，真的要和他去過這一生！

  想到此事，楚芸清突然又想起了，那個假裝中了蠱毒，隨後又莫名其妙好一陣子不見了的徐子清。

  也不知道她這葫蘆里到底在賣什麼藥，先前她偶爾還見過一兩次崔閻。而從年尾那幾日開始……她卻是連崔閻也沒見到了！

  雖然說不知道徐子清是在做什麼打算，可從殿京城出來之後，在這青州城裡待了這麼久，這徐家姐弟收留她，於她來說也是一種幫助。

  至少如此，讓她避開了不少潛在危險，也讓她免了很多在外漂泊，為衣食住行而憂愁的困擾。現下徐瀟雖然將她從青州府給趕了出來，可她心裡也著實不該怨懟！

  『斗米恩升米仇』不能因為人家的幫助成常態，就在對方某一天不再幫助時就心生怨懟。

  這麼一想著，原本心中還甚是鬱悶的楚芸清，心境頓時輕鬆不少。

  「哎……」深深的吸了口氣，又長長的吐了出來。楚芸清步履輕緩的向前走著，腦中不禁又在思考著，今天晚上她該去哪兒住上一宿才好。

  這會兒路邊很多平日都開著的客棧也都早已經關了門，街上偶有人會提著燈籠經過。看著他們那步履匆匆的樣子，似乎都不怎麼想在這冰冷的夜外多做停留。

  素不相識的人楚芸清也不敢隨意過去借宿，而認識的人……似乎也都沒有在身邊。楚芸清在腦中尋思了一陣，突地又想起了元晉。

  之前跟著北冥封的馬車去了城外，段書軒與柳家的馬車都從外往城內走，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在路上見過從馬車上滾落的元晉。

  而這一路坐著段書軒的馬車往城內走，這一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腦中想著他事，而忽略了路邊可能存在的元晉。

  「不如……去元晉的宅子裡看看吧！」楚芸清自言自語的說著。反正她這會兒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好，心中又有些放心不下元晉，索性她就是直接去他那宅子裡看看。

  若是能夠見到元晉，那她也好安心。若是沒有見到……那她也只能先在元晉那宅子裡暫住一宿，明日在找人幫忙去尋元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