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真是有緣

  聽到有人喊殺人了，店小二也沒管楚芸清是否跟上，忙回頭向樓上跑去看情況。

  蕭璃垂眸看著面色激動的楚芸清，眸中神色沉了沉，緩緩吸了口氣才道：「你對他，倒還真是關心！」

  聲音低沉酸澀，聽得楚芸清心頭亦是有些發酸。

  關心嗎？她關心的，只是不希望墨白鬧出人命，不希望這大過年的有悲慘的事情發生罷了！今日要求墨白陪她出來的是她，堅持要從人販子手裡救那小孩的是她。若是因為如此而惹出事端，她才是最不能原諒的那個啊！

  「……」楚芸清垂眸不語，蕭璃便當她是默認。

  垂眸看著躺在他懷中的女子，心中酸痛難受。蕭璃眼眸顫了顫，最終還是抱著楚芸清，抬腳快速向二樓跑了去。

  他人高腿長，從樓上下來的人一見他那氣勢，皆是自動的往旁邊讓了讓，誰也不敢靠近觸碰。

  蕭璃帶著楚芸清去到二樓，剛一上樓就看到了右手邊靠著窗戶口的方向，正站著一隊手握兵器穿著藍色官服的官兵。

  來的官兵約莫有十來人，分別圍繞著靠著窗戶而坐的那桌人。而那桌前，只坐了一個一身素白衣裳的公子，以及他面前的桌上坐著的，一個被凍得有些面色發紅的小胖娃娃。

  小娃娃看年紀，應該只有一兩歲。生得是白白胖胖的，一雙眼睛黑溜溜的甚是可人。

  小傢伙一雙眼睛烏溜溜的，滿是好奇的看著眼前交迭著雙手，坐在他面前的白衣公子。而那白衣公子，則如同一個小老頭一般，縮著脖子雙手交迭的插在袖中，僵著面色定定看著坐在桌上的小傢伙。

  兩人互相看著彼此，就好像是在比誰向眨眼誰就輸的遊戲。

  看著這一大一小這般情景，又看了看附近地上並沒有人躺著，楚芸清這才長長鬆了口氣。轉眸向旁邊的官兵看了一眼，發現他們身後果然跟著兩個穿著綢衣，打扮甚是貴氣的一對中年夫婦。

  婦人挽著髮鬢，頭上插著朱釵寶石。男人則帶著巾帽，留著山羊須。那帽子上亦是攘著寶石，看上去甚是有錢的樣子。

  兩人交迭著扶著彼此的手，滿面驚恐的看著桌前坐著的墨白，躲在官兵身後不敢靠近半分。

  桌前坐著的墨白，雖然雙眼只是看著那個小娃娃，可渾身清冷肅殺的氣勢，卻迫得一旁的人誰也不敢靠近半分。

  官兵雖都抽出了隨身帶著的佩刀，卻也都只是在旁邊靜靜待著，誰也沒敢妄動。其中一人手上的佩刀，已經不見了山頭的刀刃，只余他握著的刀柄與半把刀面。

  斷裂的半把刀，此時正插在他身後的木樑上。刀尖深深扎入木頭之中，亮晃晃的刀面在燭光下顯得陰冷異常。

  「外邊天氣著實陰冷，你若再不來，本公子可真懷疑你是不是偷偷回了青州府了！」窗前坐著的墨白緩緩側頭，單薄粉色的唇角張合著，一雙墨色眼眸淡淡的向楚芸清看了過來。

  視線卻並未落在楚芸清身上，而是直直看向了抱著她的蕭璃。

  兩個男人視線交匯，蕭璃眸中怒火閃耀，而墨白那墨色清冷的眼眸中，卻閃過了一絲玩味的笑意。

  「這位公子，還真是有緣！上次一別……沒想到今日又在這遇見了！」墨白微微翹著嘴角，同蕭璃招呼著。

  蕭璃面色沉了沉，緩緩彎下腰將楚芸清給放回到地上。

  雙腳剛一落地的楚芸清，只覺膝蓋有些發軟。蕭璃還沒鬆手，忍不住的雙手攀拉住他的肩膀，用以撐住自己的身體。

  「……」蕭璃眉頭微微動了動，垂眸看著雙腳發軟的楚芸清，便直接伸手摟住了她的腰。

  兩人親昵的舉動，看在旁人眼中皆是一陣錯愕。有面薄者，乾脆別開了視線紅著臉不敢看。

  「咳咳……」有人刻意咳嗽著，用著聲音提醒著楚芸清與蕭璃，要注意禮數。

  眾人投來的一眼目光，讓楚芸清有些窘迫。她雖在民風開放的時代長大，可那並不代表她就沒臉沒皮。被人當成異物這樣看著，她還是會覺得不舒服的。

  等著腳上的酥軟感消退了些，楚芸清忙鬆了扶著蕭璃肩膀的手。抬腳欲向墨白走過去，卻猛的又被蕭璃一個勾手抱住腰給拉了回去。

  「你……」楚芸清側頭，擰眉咬牙甚是不悅的看向蕭璃。

  蕭璃沒有搭理楚芸清，而是直接打橫將她一把抱起。在眾人再度驚愕的目光中，他抱著楚芸清越過那些官兵，走到木桌前在墨白對面的位置，小心的將楚芸清給放在了木凳上。

  「……」面對蕭璃的小心呵護，亦面對著旁人不時投來的怪異目光。楚芸清只覺滿心窘迫，面具下遮蓋的臉也不禁有些刺熱發紅起來。

  這蕭璃是故意的吧！明明知道她要與他拉開距離，而他就偏偏要在人前舉止親昵。他以前明明不願在外人面前現身，而他今日卻在人最多最熱鬧的時候，故意與她出雙入對。

  而偏偏……她還是跟著墨白一起來的！

  好在她臉上帶著面具，旁人也看不見她的樣貌。這若是讓這青州城的百姓知道，眼前這個女子就是他們口中日日八卦著，勾 引他們青州府府尹徐大人的女子的話，只怕她真要激起民憤了！

  坐在木桌前的楚芸清，抬眸看了看縮在官兵身後的那對夫妻。又看了看正背對著她，坐在墨白面前的小娃娃。

  「你們……就是這娃娃的父母？」楚芸清正襟危坐，挺著腰杆眉眼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嚴。

  那兩個中年男女連連點頭，縮著身子往前挪了挪腳步。卻又甚是忌憚的看了眼墨白，臉上滿是尷尬的陪著笑臉看向楚芸清。女人點頭道：「是、是啊！這位姑娘……還、還請將我的兒子還給我吧！」

  「這位夫人確定……這小娃娃，就是你的兒子嗎？」楚芸清微微挑眉，有些好笑的看著那婦人問。

  那婦人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眼身旁的男人。男人勾了勾嘴角笑得有些狡猾，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鬍鬚，上前一步道：「這位小姐話語真是有意思，這世上……哪有會不認識自己兒子的父母呢！」

  「哦！說得也是。」楚芸清點點頭，算是認同那男子的話。

  而就在那男子滿意的笑著，以為楚芸清願意將孩子給他們的時候。楚芸清突地蹙了蹙眉，轉眼認真的看著那女人，問道：「不知兩位是何地人士？這小娃娃為何時何地所生？他又名喚為何，身上可有什麼能辨認的印記？」

  面對楚芸清的一連串問題，那婦人愣了一下，回頭又看向身旁的男子。那留著山羊須的男子，眸中又閃過一絲得意的笑。拱手上前滿是信心的回答道：「這位姑娘，可是在懷疑我與內子身份？」

  「我雖與這小娃娃萍水相逢，也說不得感情深厚。可今日剛剛才從販賣孩童的人販子手中將這娃娃救出來，誰又知道她是不是有同夥。心有不甘的，想要惡人先告狀，假借報官之命，以此再將孩子給弄回去呢？」楚芸清笑著解釋著。那一雙剔透的眼睛，帶著絲絲笑意看著那男人。

  男人眸色微動，臉上笑意卻依舊沒變。楚芸清這話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他，卻是比直接回答更讓人難受。

  女人臉上神色尷尬，一雙手交迭在身前，絞著身上的衣服。

  男人神色雖未變，看著楚芸清的眼神卻凌厲了幾分。「姑娘機警，也是小兒福分。」

  「那你可否回答，我剛剛的問題了？」楚芸清挑眉，頭上髮絲被外面的冷風吹得有些凌亂。

  坐在對面的墨白，看著換了一身白色主料紅色繡花的衣裳。她領口處有一朵完整的彼岸花，鮮紅如血色的花兒將她那一身白衣映襯得俏麗了幾分。

  她的長髮高高往後束著，耳邊數條小辮子垂落著，紅色的小髮帶混在黑髮之間，顯得尤為可愛俏皮。

  黑溜溜的雙眼看著明亮靈動，卻又帶著一股看透人心的自信。她雖不是在看他，墨白卻是看得心情莫名的舒暢起來。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堵在胸口的陳年舊病，突地一日疏通開了。就連平靜的心情，也都瞬間變得好了起來，甚至還有些發現寶物的小雀躍。

  頭頂似有不善的目光投射過來，墨白即使不看卻也能夠感受得到。他緩緩抬眸，向站在楚芸清身後的蕭璃看了過去。

  就只見蕭璃正睜著一雙極具警告意味的眸光，滿是戒備的看著他。

  墨白覺得甚是有趣，朝蕭璃挑了挑眉，臉上笑意正濃。

  他這反應，無疑是在想蕭璃挑釁。蕭璃神色一緊，垂在身側的手驀地緊握了起來。

  「早就聽聞青州城守歲熱鬧，我與內子帶著小兒從淀州過來，本是想要過來體會一次。誰曾想半路上，小兒竟失蹤不見了！我與內子十分著急，便一路派人四下找尋。許是祖上積德有福，剛剛進城便聽有人提及見過小兒。這才……」那男子回答著。

  「哦！」楚芸清點點頭，一副恍然明白的模樣。可就在那男子話剛說完後，她眼眸一凜出聲道：「你說了這麼多，還是沒有說著小娃娃今年多大，是什麼時候在哪裡出生的呀！為人父母，這個問題不是應該一聽就能回答出來嗎？我似乎……也沒有問你，為何來青州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