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將那孩童弄回馬車

  屋子裡滿是魚肉香味，坐在窗邊的狄墨，已經將窗戶重新關上了。

  楚芸清重新走進屋裡，就見餐桌旁只看到狄墨和候在他身旁的司寒兩個人的身影。而那個原本坐在狄墨對面的少年，卻不知道去了哪裡。

  「誒？人呢？」楚芸清驚愕出聲，快步朝屋子裡走了去。她在屋裡掃了一圈，最後在桌腳靠窗的角落裡，看到縮在一處瑟瑟發抖的少年。

  看著縮在角落的少年，楚芸清慌忙走了過去。

  少年聽到腳步聲，身子抖得越發厲害起來。他曲身坐在地上，雙手環抱著自己，身子抖得越發的劇烈起來。

  抬腳欲靠近那少年，楚芸清卻察覺到他身體本能的反抗，而猶豫著停下腳步沒有再靠前。

  楚芸清抬頭疑惑的看向狄墨與司寒，問道：「怎麼回事？」

  狄墨沒有說話，只是抬眼淡然的看著楚芸清。楚芸清轉眼看向一旁的司寒，卻見他只是雙手抱胸，目光不善的瞪了楚芸清一眼，冷哼了一聲偏轉頭，亦是沒有回答楚芸清。

  見他們二人不語，楚芸清也沒有辦法，只得回頭躬身蹲在那少年身旁。

  少年身體曲卷四肢顫動，好似在前一刻受到了什麼可怕的驚嚇。

  「……」楚芸清蹲在少年身旁，伸手想要摸摸那少年安撫他。卻又怕自己貿然的靠近，會再次嚇到他，只得蹲在一旁陪著，沒敢突然靠近。

  楚芸清陪著那少年蹲了一會兒，等著他身上的緊繃感沒那麼強烈了，她這才小心的挪著腳步向他靠近了些。她緩緩伸長手，輕輕在那少年頭上摸了摸。

  感覺到頭上熟悉的觸感，少年身子猛的一顫，埋在臂彎間的臉緩緩抬了起來。他甚是小心的、一點點的透過臂彎間的縫隙，向楚芸清看了過去。在看到身旁的人是楚芸清時，他那寫滿了畏懼的眼眸，突地就紅了起來。

  「……」他緊咬著牙、抿著唇，滿是委屈與隱忍的看著楚芸清。

  楚芸清心中微微顫動，有些心疼的上前伸手將他抱在懷中。少年依舊保持著曲卷著身體的姿勢，可當楚芸清抱向他的時候，他卻是將自己的頭輕輕的倚在了她的懷中。

  少女馨香輕柔，少年倚臂依靠。場面看似甚是溫馨，可坐在對面的狄墨一臉淡然，而站著的司寒臉上除卻冷漠，還帶著一絲厭惡與嘲諷。

  片刻之後，楚芸清帶著那少年，與狄墨、司寒從雲深處走了出來。四人先後從雲中酒樓走出時，就見他們的馬車已經在酒樓外停著。站在馬車旁的人，不是他人正是葉真。一直跟著狄墨的子熙，此時正曲著腿坐在馬車上。

  見到狄墨與楚芸清出來，他立馬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眼神甚是複雜的看了楚芸清一眼，他繞到狄墨身旁，拱手朝他行了一禮，喚了一聲：「公子！」

  「嗯！」狄墨點點頭。看著子熙滿臉的不郁，他無奈的搖搖頭，伸手輕輕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子熙瞥了楚芸清一眼，楚芸清也恰巧朝他看了去。兩人四目相對，子熙「哼！」了一聲，側轉頭避開了她的視線。

  「天寒地凍，楚姑娘……是想徒步行去青州府，還是馬車代行？」狄墨一手負在身後，另一隻手則先後指了指前面的道路，與面前的馬車。

  「風重雪冷、道路雖是艱險，可路……終究還是需自己一步一步走。只是這一段路，不知狄公子可願與我一同前行？」楚芸清勾著嘴角笑笑，清冷的風從她臉上吹過，吹亂了她耳邊的墨發。她抬腳前行，在與狄墨擦肩走過時，抬眸朝他露出一絲淡然的笑。

  風吹人行，楚芸清從狄墨面前走過，身子雖顯輕靈，步履卻絲毫不顯輕浮。少年跟在楚芸清身邊，一隻手緊緊的拽著她的袖袍，腳步雖有些凌亂，卻也是一步不差的跟在她的身後。

  「……」狄墨無言，負著雙手朝楚芸清走了去。司寒見狀，拽了手中佩劍亦欲跟上前去。

  「將那孩童弄回馬車！」司寒剛跟上，就聽前面走著的狄墨的聲音傳來。

  「……」司寒愣了一下，下一刻就已經快步上前走到了楚芸清的身後。楚芸清甚至沒有聽到身後靠近的腳步聲，下一刻捏著她袖袍衣角的手，就已經突然鬆了力道。寒風吹拂，楚芸清並沒有察覺到拉著袖袍的手已經脫離。

  司寒手氣手落，下一刻一直跟著楚芸清的少年身子一軟，閉上雙眼就失去了意識。司寒伸手抱住少年，甚是輕鬆的將他從楚芸清身邊抱離。

  楚芸清只覺身後一陣風動，她疑惑的側轉身回頭。就看到一身白衣的狄墨，背著雙手上前與她並肩前行。

  「嗯？」看著突然出現在她身邊的狄墨，楚芸清愣了一下。下一刻她又猛的想起跟在自己身後的少年，她面色一慌，剛要停下腳步回頭去找。狄墨便道：「外邊風寒，司寒將他送上馬車了！」

  楚芸清回頭朝馬車看去，恰巧見到司寒撩開布料從馬車上下來。

  「嗯！」楚芸清悶悶應了一聲，迴轉身踱著步子繼續向前面走著。

  楚芸清走在左側，司寒走在右側。一人體態嬌柔黑髮齊腰、另一人身形修長白髮翻飛，看上去有著說不出的契合感。

  兩人並肩往前走著，楚芸清與狄墨誰也沒有開口說話。眼見著距青州府的路越來越短，狄墨側身看了楚芸清一眼，問：「殿京風雲既變，青州也未必安然無波。既已打算留在此處，以後之路你可有為自己想好？」

  「你們古人，不都講究女子要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嗎？此後之路，又何須我一個女子來多想啊！」楚芸清停下腳步，有些錯愕的看著身側的狄墨。

  她倒從未想過，狄墨竟會如此說。她以為，就算狄墨開口，也會是說讓她乖乖的聽話，不要再隨意任性妄為之類的話。

  「私以為……你若是肯乖乖將命運交與他人之手，那你便也不是你了！」面對楚芸清故意與他作對的話，狄墨只是搖頭淺笑，並未生氣。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卻像是一隻戳在楚芸清心口的烈火，在這冰冷的冬日裡莫名升起了一股暖意。楚芸清臉上笑容微微凝固，雙眸看著狄墨那俊美的臉頰，好半晌都沒有再說話。

  楚芸清盯著狄墨看著，狄墨亦不多言。只是緩下腳步，靜靜站在她身旁。

  一陣冷風突地從遠處刮來，寒意一下透過領口的縫隙鑽進了楚芸清的衣服里。楚芸清被吹得身子猛的一顫，刺骨的涼意讓她瞬間回過神來。

  眨了眨眼，楚芸清咧咧嘴笑得有些開懷。她邁開步子跟上狄墨，嘴裡喃喃說道：「其實有時候眼前人也未必就是原來人，眼前事也未必就是眼前是事！」

  「嗯？」楚芸清話語說得如同在饒舌，狄墨眉頭微擰，悶應了一聲側眸向她看去。

  楚芸清咧著嘴，壯著膽子頗是調皮的朝狄墨眨了眨眼，隨而甩著胳膊大步朝前面走去。

  狄墨盯著楚芸清的背影看著，深沉的眸子裡有那麼一瞬間似有流光閃過。

  回到青州府的時候，已經是未時。狄墨與楚芸清走進青州府大門的時候，恰巧過了徐瀟的午休時間。一身官服的徐瀟行色匆匆的從青州府里走了出來，與進門的狄墨、楚芸清迎面遇見。

  徐瀟見到與狄墨站在一起的楚芸清，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拱手彎腰朝狄墨行了一禮：「下官見過狄大人！」

  「嗯！」狄墨應了一聲。他抬眸瞟了眼一身官袍的徐瀟，側身又看了眼身旁的楚芸清。他健徐瀟神色匆匆，便開口問道：「徐大人如此行色匆匆，是有何要事啊？」

  「回大人！是楊大人——」徐瀟拱手又向狄墨行了一禮，面露為難之色。

  「楊大人？」狄墨皺眉，續而問道：「可是楊府那邊又出了事？」

  「看守楊府的守將來報，說是楊大人在家服毒自殺了！」徐瀟見狄墨並不避諱楚芸清，心裡雖感覺有些不妥，卻也還是將緣由說了出來。

  「自殺？」狄墨臉上閃過一絲錯愕，眼眸甚是迅速的從楚芸清臉上掃過。

  突然被狄墨瞟了一眼的楚芸清，不禁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徐瀟見狄墨看向楚芸清，不禁也側眸向她看了過來。

  楚芸清被這兩個大男人前後盯著看，不禁覺得甚是窘迫。她尷尬的伸手揉了揉鼻頭，一臉不解的看著狄墨道：「你們……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狄墨沒有回答楚芸清的話，轉而看向徐瀟問道：「徐大人可是要去楊府？」

  「回大人！下官當下正是要去楊府！」徐瀟一板一眼的拱手回答著。

  狄墨點點頭，轉而看向楚芸清，開口問道：「楚姑娘可要一同前去？」

  「啊？」突然被點名的楚芸清，一臉茫然的看著狄墨。

  「狄大人！」徐瀟聽了狄墨的話，亦是覺得不可思議，忙拱手欲行諫言。

  狄墨似乎猜到徐瀟的反應，伸手朝他微微抬手，制止了他的舉動。他雙眸看著楚芸清，開口道：「楊大人服毒是自殺亦或者是他人，此事還未清明。徐大人身邊多帶個人一同前去，或許能有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