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好冷

  落在掌心的黑色蒙面紗，猶如是一層撩人的薄霧。兩人肌膚雖是隔著的，那感覺卻似不如不隔著。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手心，酥酥麻麻的就像是噬心的毒藥，透過皮膚與神經，一點點傳到了心間。

  楚芸清身體哆嗦了一下，猛的如同被火灼傷般，將手從蕭璃嘴上給抽離開。

  蕭璃先一步伸手，握住了楚芸清欲抽離的手。溫熱得幾近滾燙的手心，緊緊握著她的，那一刻他的呼吸都變得滾燙起來。

  楚芸清皺了皺眉，紅著臉當即想要將手從他手心抽離。蕭璃怎會反手，緊緊握著怎麼也不撒手。

  兩人僵持了一陣，楚芸清心砰砰直跳，就連被蕭璃握著的手也連連顫抖起來。見掙脫不開，她咬牙抬頭，生氣道：「你……你再不放開，我可咬你了！」

  「呵！」蕭璃輕笑一聲，聲音蘇蘇的，不待任何的不悅與生氣。他低下頭，隔著面紗在楚芸清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吻。見她似是真生氣了，便也大方的鬆開了握著的手。

  「蕭、蕭璃！」臉上被人親了一記，楚芸清又急又羞。雙手捂著滾燙得臉，被人輕薄的憤慨感一時填充著整個心裡。

  打，她肯定是打不過蕭璃。可心頭那口惡氣若不出，她也著實憋悶得難受。想了想，突地拽起蕭璃的手，在他手面上狠狠咬了一口。

  「嗯！」蕭璃手上吃疼悶哼了一聲。耳邊聽到蕭璃悶哼出聲，楚芸清的動作也稍稍頓了一下，嘴上的力道也隨即鬆了些。

  她在情急時，嘴巴就會變得特別的笨拙，腦子也會變得混亂。當時也只是想著，一定要讓蕭璃知道她的不滿，也沒想過自己的舉動是有多幼稚。在嘴裡罵不出口，手上又打不過對方的情況下，她也只能以這樣的行為，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被咬了一口的蕭璃也沒有生氣，更沒有將楚芸清給甩開。只是靜靜坐著，恍若不知疼痛般，任由她咬著。

  可他越是這般順從，楚芸清反倒越是心下不好意思起來。她張了張嘴，鬆開了咬著蕭璃的手。

  蕭璃見她消停了，這才輕笑一聲，伸手摸了摸楚芸清的頭，問道：「這下……可是不生氣了？」

  聽著他話語中的寵溺意味，楚芸清好不容易恢復的面色又是一紅。有些懊惱的將頭上的手給甩開了，她嘟囔著嘴，將頭撇向一旁不搭理蕭璃了。

  其實蕭璃平日最煩的，就是女人使小性子。可眼下看著楚芸清這樣，心裡卻也沒有不高興，反倒覺得，這女人還挺有意思的。

  「好了！快休息吧！」伸手將她重新攬入懷中，他出聲哄著。

  楚芸清身子撞在蕭璃胸前，鼻尖又聞到了他胸口處的血腥味。她皺了皺眉，開口問：「你的傷口……真的不用好好包紮一下嗎？」

  「無礙！不過是小傷，死不了的。」蕭璃伸手將掉落下來的毛毯，重新替楚芸清拉著蓋好。動作十分的溫柔，可話語卻是冷冰冰的毫不在乎的樣子。

  不過是小傷，死不了！

  簡短几個字，卻像是一把冰錐扎在了楚芸清的心口上。在那個即使受傷被刀割了一個小口子，都要緊張得去醫院的年代，身上被割了這麼兩道傷口，怕是都要直接住院了。而蕭璃卻是如此輕鬆的說著不過是小傷……

  在這個時代成長的人，所經歷的痛苦與折磨，楚芸清是無法想像，也不敢去想像的。而蕭璃又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才會讓他對自己的傷這般毫不在意？

  想到此，楚芸清心裡不禁有些沉悶得難受。她本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可眼下她卻是酸了鼻頭，眼睛也酸澀得有些難受。

  抽了抽鼻子，楚芸清乾咳了一聲，側臉倚靠在蕭璃的胸前，聽著他健而有力的心跳聲。

  一下、兩下、三下……他的身體，似乎並沒有因為身上的傷，而顯得有任何的不適症狀。楚芸清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唇，想要問問蕭璃以前的事情，想要知道他所經歷的事情。

  可滿心的疑問，卻都只是堵在喉嚨口。她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車內又是一片安靜。

  沒多一會兒，楚芸清便聽著蕭璃的心跳，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了起來。在渾渾噩噩之間，她開口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不管以前經歷了多麼可怕的事，現在……還是應該要好好愛護自己的身體的！」

  「嗯？」蕭璃聽著那喃喃聲，低頭看著楚芸清問：「你說什麼？」

  可楚芸清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她所給的回應，不過是已經變得均勻的呼吸聲。見她已經睡著，蕭璃無奈的輕笑了一聲。伸手替她捋了捋額前灑落的黑髮，一雙眸子柔柔的從她身上挪開看向馬車外。

  原本輕柔的目光，漸漸的又變得深沉而凌厲。

  一夜睡眠深沉，窗外風雪似乎都與馬車裡的楚芸清毫無關係。自從記事起來，都從未與他人合榻而眠過的楚芸清，第一次縮在一個大男人懷裡休息了一夜，倒也睡得踏實。

  除了……第二日起來時，胳膊和脖子有些酸疼之外，其他並沒有什麼不適之處。本以為倚著她這樣的體質，在外面就這麼坐在馬車裡住了一晚上，鐵定是要感冒的。不過意外的，她醒來時就連腳掌也還都是溫熱的，身上亦沒有任何感染風寒的跡象。

  「嗯……」楚芸清躺在馬車的軟塌上，懶懶的伸了一個懶腰。當她四肢從毛毯里伸出來之時，只感覺冷氣不提的往她身上灌著。

  「呼……好、好冷！」還沉浸在暖意當中的楚芸清，被驚得渾身直哆嗦。忙又將四肢蜷縮著，縮進了毛毯里。

  眨了眨有些朦朧的大眼睛，楚芸清微微挪了挪身子，轉而又閉上眼睛，打算在睡一會兒。

  可她剛一閉上雙眼，突地又猛地睜開。眼珠向四周掃了一圈，猛地掀開毛毯就從榻上坐了起來。

  「誒？人呢？」四下環顧一圈，發現整個馬車裡真的只有她一個人，楚芸清不禁有些納悶了。她歪著頭想了想，想著自己昨天晚上是不是做夢了？

  她明明記得，是蕭璃送她來馬車上，還幫她暖腳睡覺的啊！可這會兒，怎麼又不見了他的蹤影了呢？

  「嘖！哎……」有些頭疼的伸手拍了拍頭，一陣冷風突地從外面刮過，透著馬車的縫隙吹了進來，襲在了楚芸清的身上。

  楚芸清身子瑟縮了一下，立馬拉起毛毯將自己裹了起來。

  縮在毛毯里的楚芸清蹙了蹙眉，伸手下意識的搓了搓自己的腳。當自己的手指按到自己的右腳踝時，卻甚是驚奇的發現，自己的腳竟然不疼了。

  「看來……昨天他的確是來過！並不是我做夢……」楚芸清還記得，昨天夜裡蕭璃般她擦藥揉捏腳時的情景。

  那種酸酸麻麻的感覺，這會兒想起她都不禁感到臉上有些發燙。

  「哎呀！我、我這是在想什麼啊！」伸手捂了捂發燙的臉，楚芸清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回味昨日夜裡的事情，整個人懊惱得恨不得直接一頭撞在馬車上。

  正兀自懊惱著，鼻息間就聞到了一股柴火的味道，期間還夾雜著烤肉的香味。餓了一天一夜的楚芸清，這一早醒來，才驚覺自己早已經是飢腸轆轆。

  「是蕭璃！」伸手拉開蓋在身上的毛毯，楚芸清心頭略微有些雀躍的彎腰爬到馬車前，伸手拉開了厚重的帘子。

  這才剛一看來開，一股透心的涼意，迎面就向她吹鼓而來。

  「啊！」她驚呼了一聲，被那冷意凍得縮了縮脖子，一下又縮回到了馬車裡。

  楚芸清身子抖了抖，有些不太想下馬車。可肚子裡的五臟廟，卻正不停的向她叫囂著，心下不禁很是懊惱與鬱悶。

  昨日夜裡睡覺前，她沒有脫去身上的衣服，穿著披風蓋著毛毯睡了一夜，這會兒她將毛毯拉開，自然是覺得身上冷得厲害。

  回頭看了看一旁的毛毯，楚芸清眉頭抖了抖。

  片刻之後，馬車上的布簾被人撩開了。身上裹著毛毯的楚芸清，猶如一團行走的棉花團。

  正坐在火堆旁烤著兔子的徐楨，見著馬車那邊有了動靜，忙側頭看去。這一看，就見裹著毛毯的楚芸清，當下驚得險些一口水給嗆岔氣。

  「咳咳咳……」一邊咳嗽著，一邊順著氣的徐楨，急忙從石頭上站了起來。

  「楚姑娘！」他轉身向楚芸清迎了過去。

  楚芸清縮著脖子，抬頭朝徐楨點了點頭，喊了一聲：「徐大哥！」

  跟著徐楨在火堆旁坐了下來，周身有了火堆的烘烤，她也頓時覺得沒有那麼冷了。僵硬的臉上，這才緩緩放鬆下來。

  剛一坐下，楚芸清這才想起昨天夜裡的事情，忙看向徐楨，焦急道：「徐大哥！昨日夜裡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一進去就不見人影了？等了半晌，也不見你回來。」

  「此事……」楚芸清提及，徐楨想要回答，卻又在開口時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