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有心無心

  話一說完，抬腳就向雪地里走了去，直直朝蹲在地上的楚芸清走了去。

  「楚芸清！」許是因為符鈺剛剛所說的話，此時徐瀟的心情還有些沉悶。

  蹲在地上的楚芸清聽著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怔了一下，停下手上的動作，有些疑惑的轉身回頭看了去。就見徐瀟正蹙著眉，一臉不郁的看著她。

  其實徐瀟與符鈺先後過來的時候，楚芸清也是知道的。只是她並不想此時去搭理，便也就一直佯裝著沒有看到。

  「呵！徐大人怎麼這副神色？」楚芸清輕笑一聲，繼續回身低頭在地上堆著她的雪人。

  徐瀟淡淡看了眼楚芸清在地上堆起的一團雪球，擰了眉頭有些不悅道：「這天寒地凍的，你已不是小孩了，怎麼還在這玩雪？」

  「……」徐瀟這話又是惹得楚芸清一愣，不過細細一想，這種還也的確是他徐瀟所會說的。他總是在強調『身份』，從第一天遇到開始，就一直在說『身為女子該如何如何』，又總限於他身為人子『又該如何如何』，他『身為青州府之主又要如何如何』。

  這些話楚芸清已經聽得有些膩煩，卻又拿徐瀟無可奈何，只得索性忽略他所說的話不去搭理，繼續做著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你……」見楚芸清並不搭理他，徐瀟愣了一下，心中不禁又更是氣悶。

  此時符鈺走了過來，看著楚芸清抱著另一團雪球放在地上已經穩固好的大雪球之上。上下打量了一下涼快雪球拼合的模樣，符鈺上前開口道：「楚姑娘……這是在做什麼？」

  聽著符鈺的聲音，楚芸清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穩了穩扶著雪人頭部的手，楚芸清抓著一把雪一點點塞在連接處，將那雪人的脖子與下身緊緊連接在了一起。

  符鈺見她不語，捧著雪的手也有些不穩，於是上前伸手想要幫忙。

  「多謝符將軍好意！我一個人也可以將它堆好的！」楚芸清左手扶著雪球，右手捧著一堆雪，抬頭朝符鈺咧嘴笑了笑，上前一步用身體與手肘擋開了符鈺伸出的手。

  符鈺愣了一下，有些錯愕的看著楚芸清。

  楚芸清卻只是笑了笑，繼續垂眸糊著雪人道：「堆雪人乃是樂在堆雪玩樂的過程，而非只是遠遠觀賞雪人。符將軍雖是好意，不過芸清可不能受領了！」

  「……」符鈺僵著手懸在半空，看著楚芸清臉上明媚的笑顏，腦中不禁想起了在出發前對她所說的話。

  他說「你我皆知你並非是默兒！那雪人亦不是為你而造，若是因此而致使楚姑娘誤會，我便在這先向你道歉了！在符鈺心中，默兒永遠都是無可替代的，我也希望楚姑娘你心裡能夠明白！」

  想起當時她眼中一閃而逝的錯愕與慌亂，還有她落荒轉身忍著腳上疼痛跑開的模樣，符鈺心中不禁一陣歉疚。

  「楚姑娘！我……」符鈺滿是歉意的看著楚芸清，想要說些什麼能讓她不要再因為此事而難過。

  誰知他話未出口，就聽楚芸清用著甚是輕靈歡快的聲音說道：「拼我想要的，爭我沒有的。想要什麼便只有通過自己的努力去得到，這也是我從小就知道的道理。有時矯情是因為懶，想要不勞而獲……到後面就越發的明白，即使是別人給予的，也還是不如通過自己努力所得來的好！」

  「……」楚芸清此話一出口，符鈺與徐瀟兩人當即愣在了原地。兩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滿滿的錯愕與驚詫。

  徐瀟看著楚芸清，張了張嘴似要說什麼，可又瞥了眼一旁的符鈺，終究還是閉上了嘴沒有說話。

  符鈺雙眼有些複雜的看著楚芸清，想了想擰著眉頭甚是憂慮道：「楚姑娘！你到底是個女子，本就該被人護在手心呵護，又何必要如此要強執著？」

  楚芸清笑了笑，搖搖頭繼續說道：「人家給的，是他願意給的。而自己努力得來的，才是自己真心想要的！兩相比較下來，符將軍覺得……哪個才是更好更想要的呢？」

  「這……」符鈺被楚芸清此話一問，當即竟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若說是他人願意給的，可他人給的未必就是自己所想要的。若說是自己努力得來的，那不就等同是在贊同女子像男人一般勞苦嗎？

  一旁之前默不作聲的徐瀟，終是忍不住開口道：「為何你就不能開口，直言自己想要的呢？或許……他人也並非不願給？你終究是個女子，最後終是要尋個夫君倚靠。你此言此性，哪是一女子該言該行的？」

  「是啊！或許願意給，徐大人也說了……只是『或許』而已，他『或許』也是不願給的！我想著世上不管是身為男子還是女子，沒有人願意活得像個傀儡，全憑著他人來主宰自己的性命與命運吧！何為女子該言改行，此事民女與徐大人的觀點並不相同，我想多說也是無益的，倒不如各自保留各自看法。」徐瀟的話叫楚芸清很是不平，可也緊緊只是不平而已。徐瀟是什麼樣的人，她今日也並不是第一天知曉，所以也並沒有同他生氣。

  「你為何……」見楚芸清聽不進去，徐瀟不禁有些急了。

  一旁符鈺見狀，忙開口道：「楚姑娘所言的確新穎，還真是第一次聽聞。今日……倒真是讓本將軍見識了，什麼才是不同尋常，什麼才是不輸男兒的氣魄！」

  這還是符鈺第一次，在楚芸清面前用的自稱是『本將軍』而不是『我』。雖然聽著有些生疏，可聽著他的話楚芸清卻很是感激。至少他沒有像徐瀟一樣，直接斥責她的言論，責備她所說的不是一個女子該說的話。

  或許他一時之間還覺得有些難以接受，可至少他也是在嘗試著用開闊的心境去接受。或許這也就是文官與武將之間的差別，而對於楚芸清來說，這就是符鈺與徐瀟的不同之處。

  「多謝符將軍！」楚芸清微微福身，朝符鈺行了一禮。對一旁面色沉悶的徐瀟，直接就瞥開眼無視了。

  徐瀟見她如此，心下更是不悅。緊擰著眉頭，看楚芸清還是一副不願搭理領情的模樣，冷哼一聲轉身就向外面走了去。

  這也是她與符鈺相遇在後，相處下來卻比先前相遇的徐瀟，還要聊得更投契，而她也更願意與符鈺待在一起的原因。

  見著徐瀟要離開，楚芸清本不想搭理他。可剛從地上抓起一把雪，突地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面露驚訝緊張之色，擰著眉頭抓著手上的雪塊，朝徐瀟身後跑了幾步。因為腳上傷痛，她開口喊了一聲：「徐、徐大人！」

  乍然聽到楚芸清叫他，徐瀟愣了一下停下腳步。符鈺見楚芸清腳步不穩，忙上前伸手護著。

  楚芸清並未注意到符鈺動作，忍著腳疼快步向徐瀟走了過去。

  徐瀟回頭看著步履匆匆的楚芸清，雖然見著符鈺跟著心中略有不爽，可看著她神色焦急倒也是耐性停下腳步等著。

  走到徐瀟面前，楚芸清開口焦急道：「徐大人！不、不知道表小姐現在在哪裡？她可有醒過來？為何、為何她被送回之後，都沒人同我說她的情況呀？」

  看著楚芸清緊張神色，卻原來只是為了其他人事。徐瀟微斂眉頭，頗是有些不悅道：「表妹暫時還安置在徐府，你若有心自可去看她！若是無心，又何不在這在這問我呢？」

  「你……」本是因為想起此事順口問一聲，沒料想這徐瀟的態度卻是這般的傲慢，楚芸清一剎那間氣悶，憋著口氣好半晌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若無他事我便先行離開了！」垂眸看著滿面錯愕與怒意的楚芸清，徐瀟看了符鈺一眼微微黔首，轉身便颯然離開。

  楚芸清莫名被徐瀟訓了一臉，心下頓生鬱悶。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嘟囔著嘴吐槽道：「我這是哪裡又惹著他了？怎麼好像每次我說什麼，他都能莫名其妙的訓我一頓啊？」

  符鈺在一旁看著，本不想多言。可看著楚芸清滿面鬱悶的模樣，卻又有些不忍心的開口道：「或許……徐大人想要表達的，也並非只是這斥責之意吧！」

  聽符鈺這麼一說，楚芸清愣了一下。不禁又想起今日進城之前，符鈺與徐瀟兩人一起站在城門口，遠遠等著馬車靠近的情形。

  她斂了斂眉抬眸有些疑惑的看著符鈺道：「沒想到……符將軍竟還這般懂徐大人啊！」

  「啊？」符鈺愣了一下，有些錯愕的看著楚芸清，並沒有聽明白她這話中意思。

  楚芸清低頭抿嘴笑了笑，續而搖了搖頭回身繼續去堆著自己的雪人。

  符鈺看著她腳步一深一淺，在雪地里走得十分不便，眉頭不禁又斂了起來，有些擔憂的跟在後面道：「外面天寒雪冷，楚姑娘你腳傷還未好，還是回屋休息吧！這雪人……」頓了頓，符鈺又繼續道：「這雪人……什麼時候堆都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