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何須裝傻

  此時夜雖已深，可楊青青的屋子裡卻還亮著燭火。門口還有人在守著，屋子裡亦有人影晃動。北冥封低頭看了一眼懷中楚芸清，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聲喚道：「楚芸清！楚芸清！該醒醒了……」

  「嗯……」楚芸清悶哼了一聲，縮了抱著北冥封的手，慵懶的伸手揉了揉眼睛。一睜開眼就看到北冥封蹙眉憂慮的臉，她咧嘴懶懶一笑，張了張嘴又伸了懶腰。

  北冥封彎腰將她放到地面，看著前面楊青青的房間，回頭又是一臉擔憂的看著楚芸清。「楚芸清！你……」

  「王爺放心吧！有您在這裡，那楊家五小姐，也不敢隨意耍什麼手段的！」楚芸清笑著朝北冥封擺了擺手，轉身就向楊青青的屋子裡走去。那神情動作，根本不似一個剛剛從沉睡中清醒過來的人。

  北冥封看著楚芸清的背影，眼眸微微沉了沉。思慮了一圈，突地又咧嘴輕笑出聲，無奈的衝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

  其實楚芸清在北冥封抱著她進楊府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本想著睜開眼，說要下去自己走路。可好巧不巧的，就在門口遇見了徐瀟。

  以著徐瀟的性子，大庭廣眾之下，男女舉止過於親密，他定是會要教訓一番。更何況，她還是被北冥封抱著的呢！北冥封身份在那，他無從教訓，可楚芸清就只能聽他教訓了！

  對於徐瀟為何會在這楊府，楚芸清也並不想去深究，這原本就與她無關。可她也不想此時，同徐瀟解釋什麼，於是索性就繼續裝睡。

  「楚姑娘！」楚芸清走到楊青青房門口，守在外面的兩個青州府過來的府役，立即朝她拱手行禮。

  楚芸清朝他們點了點頭，推門抬腳向屋子裡走了去。

  此時楊青青的屋子裡正燒著炭火，一旁香爐也在往外飄著煙。幾個丫鬟正弓著腰身子啊一旁候著，楊青青則是面色有些發白的躺在床上。

  「五小姐！」楚芸清朝床榻前走了過去，雙眼靜靜看著床上躺著的楊青青。

  「楚姑娘！」正躺在床上休息的楊青青，聽到楚芸清的聲音，這才緩緩睜開眼。見著站在面前的真的是她，虛弱的臉上這才彎著嘴角，露出一絲複雜的笑意。

  她撐著手，要從床上坐起身。一旁的丫鬟見狀，忙上前攙扶著。

  「你們全部都下去吧！」楊青青倚著床柱坐好，開口朝一旁候著的丫鬟命令著。

  幾個丫鬟也甚是恭順，並沒有多問半句，皆是低頭福身，無聲無息的從屋子裡退了出去。瞬間房間裡，就只剩下了楚芸清與楊青青。

  屋子裡楚芸清與楊青青看著彼此，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耳邊只有那碳火燒灼著，偶爾發出噼啪的聲響。屋外的風聲很遠，若不細聽也聽不太清。

  楚芸清垂眸看著床上坐著的楊青青，她面色發白嘴唇有些發青，頭髮散亂著落在身後。一襲白色的中衣，看上去甚是虛弱，卻又神奇的沒有折損她的美麗，反而更添柔弱惹人憐愛。

  楊青青抬眸看著楚芸清，突地勾著嘴角笑著開口道：「沒想到……楚姑娘你竟當真過來了！」

  「我心無愧，為何不敢過來？」楚芸清滿面笑意的看著楊青青。

  楊青青眉頭微挑，盯著楚芸清看了一陣，臉上露出些許不解道：「你既認為我是殺人兇犯，就不怕我叫你過來，是要殺你滅口嗎？」

  「楊家五小姐若是如此愚笨之人，只怕現下也不可能還這般安然的坐在這裡了吧！」楚芸清依舊笑著，絲毫沒有因為對方的話，而受到任何的影響。

  「……」楊青青臉上笑意微斂，眼神探究的盯著楚芸清看了許久。這才緩緩開口道：「楚姑娘真不愧是狄大人的人，無論膽量還是心思，皆是叫人不得不佩服！」

  乍然聽到狄墨的名字，楚芸清渾身嚇得打了個激靈。她擰眉低眸看著楊青青，心中雖然猜到，卻還是依舊佯裝不懂的問道：「五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明人眼前不說暗話，楚姑娘又何須在我面前裝傻呢？」楊青青淡淡抬眸，嘴角笑意甚是高深。

  楚芸清臉上笑意有些繃不住，皺了眉頭看著楊青青道：「今日五小姐特意半夜叫我前來，莫不是就是要說這些無聊的話吧！」

  「楚姑娘快人快語，那我若再藏掖著，倒顯得扭捏了！」楊青青攆起胸前垂著的黑髮，眉眼輕挑看著楚芸清，面色漸漸變得肅然起來。她開口問道：「楚姑娘可曾想過，要嫁與徐瀟為妻？」

  「不曾！」話在問出時，楚芸清就立即給出了答覆。她雖驚訝這楊青青，竟然還會問她這樣的問題，可她也不介意再否定一次。

  對於楚芸清這一次依舊毫不猶豫的否定，楊青青這次卻顯得淡定了許多。她懶懶的挪了挪身，勾著嘴角笑道：「楚姑娘之所以這般決然，是因為……有了北冥王爺的青睞，所以看不上徐大人嗎？」

  「感情無分地位身份，我不願嫁徐瀟，只是因為不願，與旁人無關。」楚芸清如實回答，也不怕因為自己這一番話而惹人笑話。

  楊青青聽後眼眸微沉，臉上勉強的笑意逐漸消失。許是想起以前追逐愛情的純真年歲，又許是因為現實的身不由己，讓她對楚芸清這一番很是感觸。

  短暫沉思後，楊青青抬眸看著楚芸清，認真道：「你以為感情無分地位與身份，可你在那北冥府中，永遠也只可能是一個小小妾氏。可你若願留在徐大人身邊，我可幫你成為他明媒正娶的妻。楚姑娘……徐大人身份雖不及王爺尊貴，可這為妻為妾卻是天壤之別！你……」

  「五小姐今日請我前來，原來要說的只是這些無聊的事嗎？」楚芸清呵笑一聲，臉上維持的笑容逐漸凝固。她道是這楊青青深夜叫她過來，是為了什麼。沒成想竟是想要以『徐夫人』的頭銜，來拉攏她！

  楊青青會如此做，莫不是她已經走到了絕境？是以才想了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可楚芸清細細想了想，自己手上似乎也並沒有什麼證據，能夠逼得楊青青狗急跳牆，竟然相處這種辦法呀！

  「無聊？」楊青青微微挑眉，勾著嘴角呵笑道：「楚姑娘！女人這一生，總歸是要嫁人的。而嫁人的好壞高地，亦是覺得這女人一生。你……」

  「女人的一生可以靠一個男人，亦可以不靠。五小姐或許必定要嫁人，可我卻未必。人這一生漫長，束手束腳的被關在後院裡活著，與那圈中養著的家畜又有何區別？五小姐的話若是說完了，那我就先行告辭了！」楚芸清本不想同楊青青說太多自己的想法。因為在她那個時代極為普通的想法，在這個時代卻是難以讓人接受容納的。

  果不其然，楚芸清說完這一番話，楊青青就如同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般，目瞪口呆的看著她愣了許久。

  楚芸清也不期待楊青青能夠明白接受她的想法，話一說完轉身就朝房門口走去。就在她伸手，欲將房門拉開的時候，楊青青的聲音又緩緩從身後傳來。她說：「真的很可惜！若非是你我立場不同，青青倒真想與楚姑娘能結襟同游，勿談歌賦只論人生的朋友。」

  「只是很可惜……我楚芸清，並不願同一個殺人如麻，喪盡天良的兇手為伍。縱使你有天大的理由，手上沾了鮮血只怕這輩子都難以洗清！」楚芸清冷冽回眸，緊抿著唇咬牙重重說著。

  楊青青眼眸微微一閃，眸光中閃過一絲晦暗。轉而卻又捏了捏衣袖，撩開身上的錦被，緩緩從床上走了下來。

  她一步步向楚芸清走了過去，在走到屋子中央時，卻又突然停了下來。隔著數步的距離，她看著楚芸清，從懷中突然抽出一把短小的匕首。

  看著她手上的匕首，楚芸清顫了一下。想著這楊青青莫不是真的瘋了，要在這裡殺了她不成？心底有些沒底的向後退了半步，楚芸清的手緊緊抓著門。想著若是楊青青向她襲過來，她便打開門向外逃跑。

  「我這一身污穢終究是難以清洗了！只是……不知道徐瀟知道，是你親手殺了我……他又會作何感想，又會如何處置於你呢？」楊青青拿著手上的匕首反覆細細看著，卻並沒有攻擊楚芸清。

  「楊青青！我不會殺你，亦不會讓你平白栽贓。你若想死那是你的事，可我並不會因為你的死，而放棄繼續追查事情的真相！不管兇手是不是你，我皆是要查個水落石出！」楚芸清並不在意楊青青的生死，可她其實也害怕，若是楊青青死了，那事實的真相就會因此而被淹沒。

  她雖一直覺得楊青青行為舉止，似乎有違常理。可除了在那地下密室遇到過楊青青之外，她也的確沒有確鑿證據，證明其有罪。

  「真相？呵……」楊青青輕蔑的笑著，看著楚芸清的眼神，猶如看著一個墜入陷阱而不自知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