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你在胡說什麼

  「你手上的人命，皆是為護國為民。那算不得你個人的殺孽，若要算……那也該是整個北齊百姓一同背負的！」楚芸清出聲安慰著。

  符鈺抬眸，甚是驚訝又深沉的看了楚芸清一眼。俊朗英氣的臉上，閃過一絲輕柔與感激。以前與默兒一起時，多半都是他去猜測默兒的心思，想著辦法去安慰她。他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有一天這個與默兒擁有著一模一樣面容的女人，竟然僅是通過隻字片語，就能夠明了他的心思，這般準確又適度給予他安慰。

  他從未說過自己所在意的是什麼，而她卻能夠那麼準備的把握！

  「楚姑娘……」符鈺出聲，突然喚了楚芸清一聲。

  楚芸清愣了一下，有些莫名的看著符鈺，「嗯！」的應了一聲。

  「待這事情之後，你……會跟王爺一起回金陵城嗎？」符鈺猶豫著，卻突然說了一個與楚芸清先前所說毫無關係的話。

  「不會！」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與思考，也沒有去想符鈺為什麼會這麼問。楚芸清不假思索，立即回答了他。

  對於她這般斬釘截鐵的態度，符鈺不禁有些愕然。心中雖然很是滿意這回答，卻甚是不解的開口問道：「為什麼？」

  「我不願做任人揉捏的軟泥，亦不是被人擺在家中觀賞的物件。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或許，我的這些想法在你們看來，都是荒誕且可笑的！可是……符將軍！你該知道的，我同你們以往認識的那個楚默兒，並不一樣！」楚芸清並沒有在符鈺面前掩藏自己的想法。

  符鈺在親耳聽到楚芸清說出這番話時，心中甚是震驚。雖然一早就感覺到了，眼前這女子與默兒雖然有同樣的面貌，可無論氣性卻相差甚遠。只是他從沒有想過，她竟然會這般大方的，直接在他面前坦露這一點！

  「……」面對她這般直白，符鈺反而有些不好再繼續說什麼。

  他凝眸想了想，突地又開口緩緩說道：「記得北冥七年，南疆有不軌之人，意圖從西晉邊境偷偷潛入北齊。記得那時還是炎夏，我帶人巡防恰巧與那群歹人撞見……」

  楚芸清曲折雙膝，雙手撐著頭，甚是乖巧的在符鈺身旁坐著聽他說著。

  符鈺回頭看著楚芸清那單薄的衣身，動作甚是利索的脫下自己身上的披風，為她給披上了。手上動作輕柔迅速，嘴上敘說卻也未停。「那些南疆人，雖不過寥寥數人，可招法甚是古怪狡猾。我雖帶了百餘人，竟也無法安然將他們捉拿。」

  「我帶著人足足追了兩日，最後卻在一處詭異的山石之處，竟還跟丟了他們的蹤影。不但如此，平日裡走過無數遍的山道，那一次我們在裡面被困著無法出去！當時大家都覺得很是奇怪，因為那片山頭我們以前巡防時也都走過很多次，都從未迷失過！」

  「那日我們在那片山里迷路了整整一天，期間還有不少人生了癔症，說是瞧見了一些奇奇怪怪卻並不存在的東西！」

  說起那時的事情，符鈺此時亦是覺得驚奇與不解。乃至在提及那事時，神情之中還帶著滿目的鬱悶之意。

  楚芸清看著符鈺那糾結的模樣，知道他還是沒有想明白，當時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你們最後是怎麼從那山里走出來的啊？」楚芸清問。

  「是那日夜裡，一個受傷昏迷了許久的小兵，突地從睡夢中驚叫著醒了過來。口中甚是悲戚的叫喊著『母親』二字，當時有不少人被驚醒，就看到那小兵像是瘋了一樣跑了出去！我看他情形不對，於是就帶人追了去！誰成想……竟然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從那山頭裡走了出來。不僅如此，還遇到了那些在外面駐紮休息的南疆人！」

  「啊？這、這事……」楚芸清有些納悶的看著符鈺，總覺得這事好似並沒有什麼特別匪夷所思的。可她又怕自己這麼說，會讓符鈺難看，只得僵著沒將後面的話給說出來。

  「哎！」符鈺輕嘆一聲，幽幽又道：「在將那些南疆人碾出了北齊後，我便找了那小兵詢問，那日夜裡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小兵……該不會說，他母親已經過世，而他那日夜裡，在夢中見到了他母親。所以他才從夢中驚醒，然後追著母親的身影離開的吧！」楚芸清接著符鈺的話猜測著。

  「嗯！」符鈺回頭，也並未因為楚芸清插話而感到不悅。他笑著朝楚芸清點了點頭應道：「那小兵所說，與你剛剛所言差不多！不過……這事最讓人匪夷所思的，卻並非於此！」

  「啊？還、還有其他的？」楚芸清這下也覺得有些意外了，想著莫不是這符鈺還有什麼沒說的？

  符鈺擰了擰眉，神色突然變得有些嚴肅。他道：「當時與那受傷小兵一塊的，還有另外幾個傷兵，與照顧他們的弟兄。在那小兵起身之前，那幾個受傷的弟兄說，他們的確有看到那小兵身體上浮著一層淡淡如薄霧的人影。當時他們都嚇傻了，閉著眼睛誰也沒敢出聲。直到那人醒來，那白色的影子才突地飄開了！」

  「啊？不、不是吧……」聽符鈺這麼一說，楚芸清頓時覺得背脊有些發麻。腦中不禁又想起，先前在那林子的山坡上，所看到的那些黑色的人影，已經飄在他們身側的綠色鬼火。

  這麼一想著，楚芸清渾身又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符鈺回頭看著她，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若是冷的話，便先進去吧！我一個人趕路就好！」

  「嗯……」楚芸清愣愣看了看符鈺，轉身還是回到了馬車裡。

  蹲坐在車廂里，楚芸清側眸看了一眼旁邊昏迷的楊青青，伸手從懷中掏出來先前符鈺給她的迷藥，甚是小心的往楊青青鼻息下抹了一層。

  楊青青這人心機甚是深沉，在對付她時，楚芸清可是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輕心。

  從城郊一路趕回青州府，這大黑晚上，符鈺卻將馬車趕得很是平穩，中途並未出現任何狀況。楚芸清心想，這符鈺在外帶兵打仗，更殘酷不利的環境都面臨過，這在夜間趕馬車對於他來說，應該已經算不上什麼難事了吧！

  「到了！」下了馬車，符鈺回身輕巧的將楊青青給抱了起來扛在肩上。楚芸清強打著精神跟在他身後，兩人腳步匆匆的從後門進了青州府。

  本以為回到牢房裡，就能喘口氣了。誰知兩人這才一進後門，就被人給阻攔住了去路。楚芸清定睛一看，才驚覺這攔路的人不是他人，正是徐瀟本人。

  「楚芸清！你帶著楊家五小姐夜出牢房，到底想要幹什麼？」徐瀟攔在面前，滿面慍怒的看著抱著楊青青的符鈺，與跟在他身後的楚芸清。

  符鈺動身，欲將楚芸清護於自己身後。楚芸清卻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低聲在他耳邊道：「這裡交給我，還煩請將軍先將楊五小姐送回牢房中！」

  「這……」符鈺擔憂的回頭看著楚芸清。

  楚芸清朝他點點頭，低聲又道：「我沒事的，這裡交給我就好！」

  「嗯！你且小心！」符鈺雖然不願，可看著楚芸清那篤定的樣子，最終還是妥協了！抱著楊青青，縱身直接略過徐瀟，就向牢房的方向跑去。

  徐瀟也並未去阻攔符鈺，任由他帶著楊青青離開。他雙眼緊緊盯著楚芸清，惱怒的訓斥道：「你也太過膽大妄為！這楊青青是何許人，你竟敢……」

  相對於徐瀟的怒火朝天，楚芸清卻顯得鎮定了許多。她微微抬眸，看著徐瀟淡然開口問道：「徐大人這麼生氣，是因為擔心我得罪了楊家，還是擔心楊家五小姐路出馬腳，你明日便無法再護她了呢？」

  「你、你在胡說什麼？」徐瀟錯愕的看著楚芸清，似是沒料想她竟會這麼問。

  「我是不是胡說，徐大人心中自是比我清楚！若大人要訓斥，那便等明日北冥王爺來了之後，再由王爺定奪。」楚芸清不意欲徐瀟多說，轉眸挺身抬腳就與從他身邊走過。

  徐瀟突地伸手，緊緊拽住楚芸清的手腕。他緊蹙著眉頭，頗是難過的看著她道：「我與五小姐之事早已過去，你又何須再做這些與她為難呢？」

  「與她為難？」楚芸清頓住腳步，回頭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徐瀟。視線落在徐瀟眼眸之上，盯著看了許久，楚芸清這才終於從他的神情中，讀懂了他話中意思。

  「呵！」有些無奈又嘲諷的輕笑一聲，楚芸清看著徐瀟，沒好氣道：「你以為……我做這些是因為，我妒忌楊青青與你以前有過一段感情？」

  「……」徐瀟眼眸微動，神情頗似為難。

  看著他這反應，什麼都不需說，就已是默認了楚芸清的話。

  楚芸清心中又氣又覺得可笑，冷笑一聲甩開了徐瀟拽著她手腕的手。她後退了一步，與徐瀟拉開了一步的距離，咬牙狠狠看著比她高了大半個頭的他。「徐大人！你是太錯看了自己的魅力，還是太低看了他人的審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