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萬物皆有靈性

  此時的馮氏女已經將臉擦洗乾淨，露出她原本蒼白消瘦的臉。她那煞白的肌膚，看上去就像是個病入膏肓的病人，可她的眼神卻太過墨黑凌厲。這一黑一白兩相映襯下，就顯得十分的可怖。

  馮氏女沒有看楚芸清，依舊垂著眼在水裡泡著。楚芸清無奈的搖搖頭，也不再勸她，她若覺得在浴桶里泡著舒服，那就讓她在裡面泡著吧！

  拿過放在石床上，放在乾淨衣服上的木梳。楚芸清走到馮氏女身後，伸手欲幫她梳理頭髮。馮氏女渾身一驚，像是害怕她傷害她一般，立即轉身抬眼兇狠的看著她。

  楚芸清拿著木梳的手，有些尷尬的懸在半空。她伸手指了指馮氏女的頭髮，開口道：「身體雖然清洗乾淨了，頭髮是不是也該梳理一下？」

  馮氏女低頭，看了看垂在身側黏 膩的頭髮。先前身體髒兮兮的的時候，她也並沒有覺得頭髮有多髒亂難受。

  現在身體清洗乾淨了，她也的確感到頭上沉甸甸的十分的難受。

  可即便是如此，她依舊不願讓楚芸清碰她的頭髮。她縮在浴桶一邊，重重的呼吸著，滿是戒備的凝著楚芸清。

  「你該知道！我若要傷害你，也不需要借著梳頭的機會。」楚芸清與馮氏女隔著浴桶對望著，她直直的回視著馮氏女的視線。不緊不慢的開口道：「滿頭青絲，一生情思。你真不想在離開時，將自己的人生好好屢屢嗎？無關他人，僅僅只關你與你心底的那個人！」

  或許是因為身體被溫熱的水包裹著，就連心也都變得不再如前面那般冷硬。馮氏女 乾咳了兩聲，這才用著如同被磨砂磨過的嗓子，開口問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這世上每一個曾經善良的人，都該被溫柔對待！我只可惜……在你最是苦難無助的時候，沒能出現幫助你！」楚芸清拿著木梳緩緩繞道馮氏女的身後，然後一下又一下的輕輕幫她梳理著頭髮。

  馮氏女此時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僵著身子坐在浴桶里，任由楚芸清幫自己梳理著頭髮。

  糾結纏錯的黑髮上結著不知道什麼東西凝成的污垢，楚芸清費了很大功夫，才勉強將其打理通順。

  此時浴桶里的水早已經涼透，馮氏女的面色也比之前白了幾分，就連她的嘴唇上也染上了一層烏色。

  「水已經徹底涼了！換上乾淨的衣裳，也好過你在裡面泡著！出來吧！」楚芸清拿過石床上放著的折迭整齊的衣裳，特意放在了馮氏女面前。

  馮氏女看著眼前的衣裳，抬頭又看了看楚芸清。隨後將手從水裡伸了出來，她前後看了看，才發現自己的皮膚竟然已經泡得發白。

  「不管這木桶里的水，曾經是有多溫暖。可現在它已經涼了，短暫的冰冷過後就是溫暖，也好過你一直泡在這冰冷的水裡。出來吧！」楚芸清將中衣打開，示意馮氏女出來穿衣。

  馮氏女看著手上戴著的鏈子，勾著嘴角冷冷笑道。「身上戴著這東西，縱使再好再溫暖的衣裳，也不是我所能消受的！」

  看著她手腕上刺目的鏈子，楚芸清微微一怔。她看了看手上拿著的衣衫，剛想轉身出去找徐瀟拿鑰匙，突然就發現手上的衣裳，與常人所穿的並不一樣。

  常人的衣裳都是從身後穿過雙手往前穿，而她手上這件卻是只需要套過頭部，直接往下拉就行。衣服前後又許多很小的別扣，等著衣服套在身上後，直接將那些別扣扣上就是穿在身上了！

  盯著手上的衣裳看了看，楚芸清不禁愣了一下。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或許這些衣服從一開始，就是替將死的犯人所準備的！

  這些犯人手上的鐵鏈，直至死亡的那一刻都不能解開。也只有在他們死後，被拋屍刑場時才能打開。

  這一刻，楚芸清突然不知道，是該說徐瀟他們仁慈，還是該說他們冷血了！可不管怎麼樣，徐瀟都順著她的意思，給了馮氏女極為優待的待遇，她還是應該感謝的。

  馮氏女看到那衣服倒顯得十分的平靜，或許也是知道再在浴桶里泡著也是無用，這才咬牙緩緩從浴桶里爬了出來。

  楚芸清收起中衣，拿過一旁的毛巾替馮氏女擦拭乾淨身上的水漬。這才一件又一件的，替那馮氏女將石床上的衣裳給穿戴好。

  有了身上完好的衣衫保暖，沒一會兒馮氏女的臉色也比之前泡在水裡好了許多。

  「坐下吧！我替你擦擦頭髮。」楚芸清扶著馮氏女在石床上側身坐下，她則拿著毛巾站在身後，替她搓著濕漉漉的頭髮。

  牢房裡沒有銅鏡，馮氏女自然也是看不見自己現在的模樣的。

  楚芸清替馮氏女擦著頭髮，馮氏女雙眼迷離的看著牢房的某個角落，神情飄渺不知在想著什麼。兩人都不說話，此時牢房裡一片安靜，只有那燃燒著的火把，和一旁的篝火偶爾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楚姑娘！」許久，馮氏女突然出聲喚了楚芸清一聲。這還是她第一次，用著這般正常的狀態喚著他人。

  楚芸清愣了一下，隨而抬眸應了一聲：「嗯？」

  「就算你對我再好！你也不會得到你想要的答案的！」馮氏女回頭，極盡嘲諷的看車她。

  「嗯！」楚芸清怔了一下隨而甚是平淡的應了一聲，繼續垂眸替馮氏女擦著頭髮。

  得不到想要的反應，馮氏女也是愣了一下。凌厲的眼神瞬間變得有些茫然，她實在是有些看不懂眼前這個女人了！

  「我說過！你可以將我當成是另有目的，可我從此刻起也不會再問你什麼。是真是假對於現在的你來說，這其實並沒有什麼意義了！」楚芸清看著手上的毛巾一點點沾染變濕，最後徹底的無法再吸去任何的水份。

  她將手上的毛巾丟到一旁，伸手拿過木梳替馮氏女將黑髮打理通順。

  「你不問我……可我卻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馮氏女一改先前死活不願開口的態度，突然變得有些話多起來。她回頭看著楚芸清，黑色的眼眸里不再是全然的陰鷙與狠厲，而是帶著一點點的好奇與探究。

  「什麼？」楚芸清問。

  馮氏女突然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音，對楚芸清說：「你……是貓妖吧？」

  「啊？」這下楚芸清是徹底懵了，她就不知道馮氏女這話是從何說起。

  「我都看到了！那隻黑貓……它救了你幾次！」看著一臉納悶的楚芸清，馮氏女又突然皺起眉頭，喃喃道：「可是你……好像並不知道它的存在？難不成……你不是貓妖嗎？」

  聽著她自言自語的話，楚芸清一時腦子感覺轉不過彎，只當她這會兒腦子又開始秀逗說胡話了！

  「萬物皆有靈性！你說的什麼貓妖我並不知道，可我卻知道你說的那隻黑貓，我以前的確見過。」將馮氏女的話當成瘋話，可楚芸清也並沒有對此置之不理。而是用這話題，同她開始閒聊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令狐歸催促的聲音。「楚姑娘！你們可洗好了？時辰已經到了！」

  楚芸清和馮氏女兩人皆是一愣，而此刻的馮氏女眼中，亦是流露出些許顫慄與彷徨。

  人總是這樣，一旦對生活失去了信心與溫暖，最後對死也就變得毫不膽怯。可一旦體會過活著的美好，那麼再讓他去死，那麼死亡就變得尤為可怕了！

  「好了！」楚芸清回頭，朝著外面的令狐歸應了一聲。

  馮氏女回頭，眼神甚是複雜的看了楚芸清一眼。她突然從石床上站了起來，回身向床頭走去。楚芸清有些疑惑，探頭向她看了過去，就見她從乾草下面，翻出了一根玉簪。

  楚芸清並不懂玉，可也不難看出那玉的質地十分的盈潤好看。怎麼看，也不像是尋常人家的女子，所能夠擁有的。

  「楚姑娘！能否替我挽個髮髻，將這玉簪別上？」馮氏女走到楚芸清面前，伸手將那玉簪向她遞了過去。

  楚芸清垂眸看了看那髮簪，伸手將其接了過來。她讓馮氏女重新坐下，此時外面的府役已經走了進來，為首的是徐瀟。

  一眾人在外面等著，楚芸清站在馮氏女身後，小心翼翼的替她挽著發。因為她對挽發並不熟練，是以手上的動作十分的笨拙緩慢。

  徐瀟見她那笨拙模樣，嘆了一聲抬腳慢慢走近鐵籠里。

  「稍等一下，馬上就好！」楚芸清以為徐瀟是來催促她，有些手忙腳亂的回頭招呼了一聲。

  徐瀟在一旁看了看，最終是看不過去，上前伸手將玉簪與木梳，從楚芸清手中接了過去。楚芸清微微一愣，回頭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徐瀟。

  「看你這樣弄，還不知道要弄到什麼時候！還是我來吧！」徐瀟說著，接過楚芸清手中的東西，動作甚是利落的替馮氏女挽了個簡單的髮髻，隨後甚是輕鬆的將那玉簪給別了上去。

  他拿著那玉簪時愣了一下，手指輕輕從那玉面拂過，眉頭輕輕隆了起來。可他並沒有觀摩太久，隨手就替馮氏女給別在了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