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你還真是可愛

  眼中的笑意，在聽到楚芸清這一番話後，頓時又變得有些複雜。蕭璃看著楚芸清，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心情。

  「哎……」他輕輕嘆了一聲，似惋惜似深沉。他說：「金陵城的事情，總有一日會要解決的！放眼整個北齊，三大勢力相互抗衡。既是金陵城的事，那便也是朝堂上的事。你雖聰慧，可到底也不過是個無依無勢的女子。那些都不是你所該觸碰的……」

  「……」楚芸清站在蕭璃身邊，眼神灼灼說不清在聽到他這番話後，心裡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

  她總覺得，這一路走來，曾經想過要她性命的這個男人，似乎在不知不覺中發生著一種轉變。這種轉變他自己可能沒有察覺，亦或者他也是有所察覺，內心卻一直又在糾結。

  「蕭璃！」楚芸清開口喚了一聲。

  蕭璃垂眸看著她，楚芸清突然朝他咧嘴笑了笑，突然上前邁了一小步。張開手臂，輕輕的上前抱了抱他。

  蕭璃渾身一震，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楚芸清。可楚芸清也只是輕輕抱了一下，立即又後退著從他懷中退了出來。

  她咧嘴笑著，似無奈似感慨。她說：「知道你是在擔心我的安危，我很開心。」

  似乎是不太習慣將心裡的話說出來，楚芸清又別開眼，抿嘴深深吸了口氣。眼眸微微一沉，繼續道：「人生於世總是有些身不由己，金陵城的事情我自知沾染不起。可總有人會在背後推波助瀾，將你往前他們所想要的方向走。我不想成為他們手上的棋子，那便只能逃離。」

  「可你也說了，金陵城的事情，說到底也是三大勢力的彼此抗衡。若其中有一方欲讓我牽涉其中，那你覺得……我能逃得了嗎？」楚芸清嘴角的笑從未停過，只是從先前的微笑，變成了最後的苦笑。

  「……」蕭璃聽著楚芸清的話，看著她眼中的無奈與自嘲，心中亦是不太好受。

  他不知道該如何說，於是便也就真的沒有再開口。

  「哎……」等著心裡傷感夠了，楚芸清深吸了一口氣，再長長呼出。心裡，頓時也就舒服了許多。

  自從來到這個名為北齊的國家，楚芸清就從未何人談及過自己的感受。更不曾像現在這樣，與人這般閒談過。

  現下她是真的相信，蕭璃是將她當成朋友，會替她擔憂。所以才會說了剛剛那一番話！若是平日，即使心中想著，也是斷斷不會說出來的。

  「走吧！」看著楚芸清臉上神情恢復輕鬆，蕭璃的心也一下像是如釋重負。他上前拉住他，轉身欲帶她離開。

  楚芸清微微一愣，僵在原地抬頭看著蕭璃，問：「走？去哪啊？」

  「回去吧！」蕭璃回頭看了看楊府的方向，語氣有些凝重。

  「可是……我們不是還要去——」楚芸清伸手，指了指楊府的方向。他們不是才來嗎？怎麼還沒有進道楊家大門，還什麼都沒有看，就要走了呢？

  蕭璃緊了緊拽著楚芸清的手，說道：「既然今日已經有人進去查探，我們不便再去了！」

  「……」楚芸清不解的看著蕭璃，似是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麼端倪。可天色太暗，蕭璃又是一副淡然自若的從容模樣，看了半晌她也沒有能看出什麼。

  「走吧！」蕭璃上前，伸手摟過楚芸清。長袍飛舞，在他縱身帶著她一起離開時，落下的披風剛剛好將楚芸清掩蓋其中。

  楚芸清乖乖待在蕭璃懷中，對於沒能去楊府一探究竟，心裡總有些不甘。幾次開口想要同蕭璃說些什麼，可想著既然已經離開，又不知道該如何說是好，只得悶聲閉嘴。

  蕭璃帶著楚芸清在空中幾個起落，最後腳下一頓，落在一處停了下來。楚芸清以為已經回到青州府，於是從他懷中探出頭來，可看著四處漆黑一片，周身涼風颼颼吹在臉上猶是寒冷。

  她垂眼再往腳下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是站在一處高亭之上。再看四周景致街道，一時間四周都變得一覽無遺。就連不遠處，楊府四周揚起的點點星火也都隱隱看得到。

  在轉頭看向另一邊，隱隱約約之間，好像也能看到徐家宅子。楚芸清愣了一下，抬頭疑惑的看著蕭璃。「你帶我來這幹什麼？」

  「先坐下吧！」蕭璃彎身，突然將懷中楚芸清打橫抱了起來。

  楚芸清顫了一下，意識到蕭璃是將她放回到屋檐上坐著，這才鬆了口氣。

  蕭璃將她放下，順勢也在她旁邊坐了下來。身上的披風尾端墊在了楚芸清身下，他屈膝坐在一邊，呈半包圍姿勢坐在她身邊，剛好能將大部分的寒風給阻擋開。

  楚芸清縮在蕭璃臂彎下，猶如被他抱在懷中。雖然兩人做得有些曖昧，可到底還是舒服的。楚芸清蹲坐在屋檐上，向四周又掃視著看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在了蕭璃的身上。

  蕭璃微抬著頭，雙眼頗為深沉的看著遠處，也不知道是在看什麼。眸光中透著點兒茫然，看上去像有些沉重。

  「你有心事？」楚芸清曲著雙腿，側頭認真的看著蕭璃。

  蕭璃低頭看向楚芸清，低低笑了一聲：「呵！既然猜到，那不妨猜猜我的心事為何吧！」

  楚芸清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最後搖了搖頭，回了兩個字：「不猜！」

  「……」蕭璃眼中笑意微微凝結。

  「你若不能解決的事情，我自然也是沒能力幫你解決。可若是小事，你也就不需要糾結在心裡了！大事我幫不了，小事無需我幫……思來想去，最後還是覺得，不知道比知道好！最好還是什麼都不問！」楚芸清抿嘴笑著，黑色的眼眸帶著一股狡黠的意味。

  「呵！」聽楚芸清那一番話，蕭璃那緊繃的心思頓時輕鬆了些。他咧嘴笑著，笑得甚是明朗。可笑到最後，被暫時拋卻的煩心事又回來了，嘴角掛著的笑變得有一絲苦澀。

  楚芸清見他這模樣，眉眼微微轉了轉。突然開口道：「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放不下……你眉目中愁思萬結，是因為求不得還是放不下？」

  「什麼？」蕭璃微怔，側頭錯愕的看著楚芸清。

  楚芸清咧嘴朝他笑了笑，斂眉想了想，這才猶豫著伸手，隔著面具輕輕碰了碰蕭璃面具下，所露出的那一雙如墨的眼睛。

  只是隔空輕輕碰了碰，楚芸清又笑著垂眸縮回了手。蕭璃身體僵了僵，在她的手垂落下時，突地伸手握住。

  「感情的事情最是煩人！我雖然幫不了你，可你若因此困擾，倒也不妨同我說說。說出來，總好過憋屈在心裡。」楚芸清看著被蕭璃握著的手，想了想還是將手從他手心抽了出來。

  看著空了的手掌，蕭璃愣了愣。深邃的眼眸盯著楚芸清看了看，突地又咧嘴笑了起來。「呵！你何以覺得……我一定是為情所困呢？」

  「公事煩心在這……」聽著蕭璃的笑聲，楚芸清緩緩抬起頭，伸手指了指他的眉頭。

  「而若是因情生困，煩心事則在這……」楚芸清伸手，再度指了指蕭璃的左邊心口處。

  蕭璃愣了一下，伸手下意識的跟著楚芸清的動作，摸了摸自己的眉和自己的心口。他側眸細細想了想，緊鎖的眉頭突然一松，頓時嘴角又彎彎的向上翹了起來。

  他低低呢喃了一聲：「原來是這樣！」

  「呵！」楚芸清看著蕭璃那下意識的動作，不禁覺得甚是好笑。平日看他總是酷帥酷帥的樣子，今天難得看到他這般呆萌的反應，還真是說不出的逗趣。

  蕭璃聽著楚芸清的笑聲愣了愣，有些不解的看著她問：「你笑什麼？」

  「蕭璃！你還真是可愛，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原來你是這麼可愛的呢！」楚芸清抿嘴笑著，臉上洋溢的笑容，如同寒冬臘月投射而來的一抹陽光。

  蕭璃看著，只覺心中如沐春風，甚是舒暢。可他對於楚芸清所說，卻又有不解。遂緊了眉頭，問：「可愛？」

  「呵！」楚芸清抿嘴一笑，歪著頭看著蕭璃道：「相對於平日那冷冷酷酷的你，我還更喜歡這樣的你呢！」

  「喜歡？」蕭璃一聽，又是一震，看著楚芸清的眼神頓時變得驚愕又帶著幾分隱藏於眼眸中的驚喜。

  楚芸清一聽他那語氣，頓時想起這古人情感表達含蓄。好像不能直接說喜歡的話，於是忙改了改口道：「我是說……有時候做人可以稍稍放鬆些，整日緊繃著……你都不覺得累的嗎？人活於世本就只是寥寥數十年，為何要將自己逼得這麼累？」

  蕭璃定定看著楚芸清，眼中似波濤洶湧。他緊抿著唇隔了許久，這才將視線從她身上轉開。他抬頭看著前面漆黑的夜空，嘴角似有若無的上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