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錯過一次也許是一生

  她若沒有記錯的話，桃花和石頭之前是有過一場婚禮的。那時他們都已經穿上了喜服，桃花自然不會說，她很早前準備好，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拿出來了！

  而且算算年紀，早前桃花年紀還幼時，那時的喜服應該都是家中長輩幫助準備，也不會是由桃花自己準備。

  「你請求留他全屍，現在又將這喜服拿出來……是想幹什麼呢？」雖然想到了桃花的意圖，可楚芸清依舊佯裝不知，等著她親自開口。

  桃花低眉緊了緊捏著衣服的手，唇角微張似有難言之隱般欲開口。可在要說出口那一剎，她又頓住了，面露為難的合上了嘴。

  幾次輪番如此，楚芸清一旁是等得已經有些欲哭無淚。見她始終是說不出口的話，楚芸清索性開口道：「你這喜服，是為了你口中的阿蜀準備的吧！」

  「你……」桃花渾身一顫，抬眸驚愕又緊張的看著楚芸清，似是沒有想到她竟然會知道。

  楚芸清又道：「既然很早便有著心思，又為何不開口向他述說心意呢？」

  「我……」桃花面色微微有些泛紅，低垂著頭，臉上已是有些小女兒家的嬌羞之態。被人說中心思，她自是窘迫不已。

  「哎……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啊！我也不知道此生是否能有奶奶你這般幸運，能夠找到一個對自己真心愛護的有情郎呢！」楚芸清嘆息著，雖是有意要說給桃花聽，卻是也真心希望有這麼個人的存在。

  桃花被楚芸清這麼一說，面色更是變得紅潤羞怯。本是有些哀傷的場面，卻因楚芸清這一說，反倒還變得有些開懷起來。

  可笑容在嘴邊並沒有維持多久，桃花面色微微一凝。頓時眼中的笑意，又變為悵然悲傷。

  楚芸清也被她這突然的變化，給弄得有些錯愕。剛要問她這是怎麼了，就聽桃花緊皺著眉頭道：「楚姑娘……你……真的是來找阿蜀報仇的嗎？」

  「額……啊？」楚芸清一愣，頓時被桃花的話，給弄得有些反應不過來。

  想了想，楚芸清輕笑一聲，索性也不再瞞著。上前輕輕握住桃花捏著喜服的手道：「奶奶！人這一生最為遺憾的，便是你愛著一個人，而他卻不知道。你們已經錯過太多年了，若眼下有一個機會，你會願意告知他，你的心意嗎？」

  「這……」桃花雙眸迷茫的看著楚芸清，似乎是有些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楚芸清也不急著再開口解釋，而是轉身向房間外走去。

  在走到門口時，撞見了躲在門口看著的少年。少年看到楚芸清，雙眸有些戒備的向後退了退。楚芸清則朝他笑了笑，開口低聲在他耳邊道：「好好照顧你奶奶！」

  少年懵懂的點了點頭，錯愕的看著楚芸清走出屋子，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楚芸清走後，獨留桃花一人滿臉呆滯的坐在屋子裡。孫兒已經被她打發回房休息了，以前屋子裡多個人的時候，她也並不覺得那有多溫暖。

  只是現在想著那人可能已不在，這屋子突然就變得異常的冰冷孤寂。

  有時候人就是如此，當那人還在的時候，並不覺得他有多重要。一旦那人不在了，才驚覺那人在自己心裡，竟然是占著這麼重要的地位。

  桃花緊緊抱著懷中為阿蜀製作的嫁衣，雙眼茫然的看著黑暗的屋子。

  突然……耳邊似有聽到阿蜀的聲音，還有那熟悉的推門進來的腳步聲。她的心突然繃緊，雙眼瞪得圓圓的，緊緊盯著自己的房門。

  可是她等了好久，也不見那腳步聲靠近。她只聽到那人在外面，用著熟悉的步子一步一步的走動著，隨後又低聲說著什麼。

  漸漸的，那腳步聲好像又越行越遠，馬上就要聽不見了。桃花立即從地上彈跳起來，用著她這年歲罕見的敏捷動作，立即向房屋外沖了出去。

  「阿蜀！」她叫著那人的名字，可屋外卻是一片寂靜。翹首四望，根本就不見那人的蹤影。

  桃花有些失望，可想起剛剛的腳步聲，又怕是那人已經走遠。立即推開了大門，向外面追了去。

  夜風呼嘯著從耳邊擦過，桃花站在門檻邊上。她扶著門，看著不遠處那熟悉的身影，雙眸閃著難以抑制的淚光。

  淚水從眼眶中點點滴落，她幾次啞然張嘴，卻喊不出那人的名字。

  那人的身影越走越遠，眼見著就要看不見了。桃花心頭一急，立即追了過去，用盡全身力氣喊了一聲：「阿蜀！」

  熟悉的背影緩緩停下，他卻依舊只是背著身站在原地，並沒有要回頭的意思。

  「阿……阿蜀！」桃花身體微微顫抖著，佝僂著步子向那身影走過去。

  眼見著她就能碰到他了，他卻突然又邁開腳步向前走去。她的手撲了空，猶如心也空了！她有些著急，抬腳想要追上去。可剛一邁開腿，身後卻突然出現一個人拉住了她的手，制止她追過去。

  「桃花！我回來了！」久違而又熟悉的聲音，緩緩從她身後傳來。

  桃花渾身一顫，整個人立即像是被人抽空了一般，愣怔的站在了原地。她想要回頭去看，卻又不敢回頭。

  「桃花！我回來了！」那人又喊了一聲。

  桃花垂眸，此時臉上已經是掛滿了淚水。她欲回頭，卻又突然察覺前面那個已經愈走愈遠的身影。

  她有些心急，就怕那人一走便再也不會回來。她想追上去，可身後拉著她的力道，卻又迫使她不得不停下。

  「桃花！我回來了……我以後都不會再離開了……我們重新開始好嗎？」熟悉的聲音，說著以前從不曾說過的話。

  可在聽到他這話時，本以為自己會滿心雀躍的桃花，此時卻發現自己原來早已不再心動。

  離開的人，身影越走越遠。而一直盼望歸來的人，卻已經不再是自己心中所想。這一刻，桃花終於瞭然。

  「對不起……」歉然的向身後的人說了一句，桃花猛的掙開那隻拉著她的手。因為太過用力，她整個人險些直接撲倒在地。

  同樣被她拽在手中的石頭，因為用力而掉落在地上。而她卻沒有察覺，一雙眼和滿腹心思，都鋪在了前面那個離開的人身上。

  「阿蜀！」桃花顧不得身上疼痛，隱忍著快步向阿蜀追了過去。

  等著桃花已經追著阿蜀離開，楚芸清這才偷偷從屋角後面走了出來。假扮石頭的蕭璃，則是迴轉身，緩緩走到了楚芸清的身邊。

  「這兩人年歲已是不小，你這般做又有何意義呢？」蕭璃開口，聲音卻與之前假全然不同。

  楚芸清則是讚賞的抬眸看了蕭璃一眼，抿嘴笑著道：「這兩人一個愛得深情卑微，卻從未開口表達愛意。另一個日久生情，心中慢慢有了對方的身影，卻又誤會對方心思，而難以敞開心扉。兩個含蓄卻同樣固執的人，就這樣彼此懷著心結過了大半輩子，著實是可惜！」

  「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我幫他們認清自己的心，讓他們在人生最後的一段時光里，能夠相處得更加恩愛融洽，這也算是一種積德行善吧！」楚芸清抬眸遙遙看著已經走遠的桃花和阿蜀。

  「積德行善……」蕭璃語音微抬，笑道：「呵！沒想到你也相信這些啊！」

  「我為什麼不能信？」楚芸清回眸，瞥了那蕭璃一眼。

  蕭璃觸到楚芸清的目光，神情微微怔愣，身體也隨之莫名變得有些緊繃。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他立即別開了視線，佯裝不看楚芸清。

  楚芸清並沒有在意蕭璃的避忌，抬頭四下看了看，便開口道：「我們回去吧！」

  「回去？」蕭璃錯愕的看著楚芸清。伸手指了指桃花和阿蜀離開的方向道：「那他們……」

  「放心吧！桃花奶奶的心思，大爺都已經知道了！後面的事情我們也幫不上什麼了，讓他們老兩口自己解決！」相對於先前還熱心幫忙的楚芸清，此時她卻比蕭璃還要淡定。

  蕭璃垂眸看著她那單薄的身子披著自己那寬大的披風，鬱結的心思突然又變得開懷起來。他點點頭，抬腳更上楚芸清的步子。

  夜裡風寒地凍，蕭璃和楚芸清兩人並肩走在回雲中客棧的路上。

  因為四下無人，街上更是清冷的厲害。

  楚芸清覺得天氣已經有些寒涼，兩人走一起又不說話，就顯得更加陰冷了，於是她轉了轉眼珠，突然側頭看著蕭璃道：「蕭大哥！若是有一天你喜歡上一個姑娘，你是會選擇默默守護，還是直接大膽的向姑娘表明心意啊？」

  「這……」蕭璃眼眸甚是深沉的瞥了楚芸清一眼，看她在看自己，忙側頭別開目光。

  這突然的話題，著實讓他錯愕不已。

  有些緊張的捏了捏拳頭，猶豫了半晌，他不答反問道：「若是你，你又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