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逃走
2023-12-22 05:04:20 作者: 小繡兒
可是……他殺了人!殺了這世界上最關心、愛護他的人。而他心中,卻沒有一點兒懺悔的意思。之前的一切懊惱與歉疚,那都不過是迷惑他人的把戲。
「哼!」福生抿嘴哼一聲,卻並沒有問楚芸清確定了什麼。
他不問,楚芸清也沒有開口細說。兩人沉默了下來,直到許久後,楚芸清開口又道:「其實你發燒那天,意識一直都是清醒的吧!那天去齊大山家挖屍體的時候,眾人疲累睡著後,有人調虎離山將崔閻和徐子清引走了!屍體是你放在齊大山的菜園子裡的。那天你說回去拿披風,順帶……也拿了其他的「東西」吧!」
福生左邊嘴角微微一抽,眸中閃過一絲錯愕。那神情閃得很快,眨眼即逝。他勾著嘴角頗為不屑的笑道:「屍體是你自己發現的,現在又無限是我放進去的!你是不相信自己,還是因為已經對我有了偏見,所以將一切過錯都推卸給我?」
「你果然那天是假裝昏迷吧!坑是那些大哥去挖的,我不過是隨意過去扒了扒土。當時你如果真的昏迷了,又怎麼可能知道是我找到的?」楚芸清抓住福生說話啊的重點,立即恨恨還擊。
福生又是微微一怔,突地笑著看著楚芸清道:「呵!你比我想像中,的確還要聰明敏感。可叫人挖地的不是你嗎?我說你找到的,似乎也並無問題吧!」
「是沒有問題,可你說的是「你自己」,而不是「你們」!或許你覺得這詞之間並沒有什麼不同,可我卻知道。」無法向福生解釋太多心理上的問題。人在心理暗示與潛意識的催動下,不管平日掩飾得多麼成功,也會在不經意的一句話和一個字上泄露真正的意圖。
一如福生說「你自己」時,那是毋庸置疑的全然肯定楚芸清是自己動手找到的。他能這麼肯定,也就意味著當時他人其實是清醒的,是看到了她將屍體從土坑中翻了出來。
而人一旦只是聽說,沒有直觀看到的時候,往往說法都是會比較偏向籠統。福生也更不會為了否定楚芸清前面的話,而用那麼肯定的字眼。
因為他急於否定楚芸清指認他將屍體放進坑裡的事實,所以才會這麼說。
其實屍體若不是他放的,他大可對此不予理會。而不是為了讓楚芸清相信,而說了後面那一番話。
「證據呢?你說這番話,可有證據?」福生冷哼一聲,不再與她糾結是不是他將屍體放到坑裡的問題。
「證據可以找!」楚芸清說得理所當然。
福生輕笑一聲,樂道:「呵!那也就是沒有證據了!」
「其實你要證據,我也可以將證據給你!你家的那把殺人的菜刀我已經找到了……還有你用來讓人昏迷產生幻覺的藥粉,也在你的家中找到了!」楚芸清一字一句的說著,雙眼從未離開過福生身上。
那一剎,福生面色有一瞬間的凝滯。隨而垂下眼眸,翹起嘴角露出不屑及嘲諷的笑意。他微微抿嘴,抬眸冰冷的看著楚芸清。
「不說話……是覺得無話可說,還是覺得愧疚?」楚芸清話鋒微轉,語氣變得稍顯凌厲了些。
福生抬眸盯著楚芸清,輕笑一聲道:「呵!你騙我……」
「騙你什麼?」楚芸清淡笑反問,絲毫沒有被拆穿的慌張與窘迫。剛剛那一番話,都是她與徐子清來的路上,徐子清向她敘說昨天的事情時所說。也沉如福生所說,她是騙了他,因為徐子清他們並沒有找到兇器。
福生也不多言,疏冷的別開眼眸,高高昂著頭道:「若是你們真找到了,大可直接將我送官結案,又何須在此與我多費口舌。」
「或許……我想給你一個機會呢?」楚芸清說。
福生側眸淡漠的看了楚芸清一眼,機警的沒有再開口接話。
楚芸清猶如自說自話的念道:「惡生惡相、眾生為惡,佛在吾在、靈山不受。眾生不語、吾自升仙,除魔噁心、吾為佛身……」
「……」在楚芸清開口那一剎,福生猶如遭雷擊般,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他渾身顫抖著,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卷握著,就連呼吸在那一刻都變得急促。面色緊張又驚恐的看著楚芸清,福生那一刻變得有些慌張無措。
「你害怕?在害怕什麼?這些話……對你來說不是很熟悉嗎?熟悉得……就像是每日要吃的飯,要喝的水……」無視福生眼中的畏懼,楚芸清緊緊逼問著。
他後退著想要避開她的視線與逼問,而她卻不容他閃避。伸手緊緊扣著他的肩,迫使他看著她。「為什麼要做這些事?你們所有的行動,都是有紀律又組織的對不對?你們還有多少人?你們信奉的又是什麼神?你為什麼要加入他們?他們拯救不了你,他們只是在利用你!你真能從中感受到幸福開心嗎?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都已經被你親手殺死,你覺得很開心快樂嗎?你是不是瘋了!」
楚芸清一句又一句的說著,情緒也越來越激動。那逼問的話,就如同擾人的詛咒般不停的在他耳邊迴蕩。
福生先是有些緊張,可在楚芸清一句句逼問中,最後反倒平靜下來。他高高抬著頭,蔑著楚芸清冷笑道:「他們不能拯救我,你能嗎?親人?呵!那不過是用著血緣關係,將人綁在一起,彼此忍受與折磨的魔咒。你體會過被人當成傻子一般玩弄,當成豬狗般踹在地上痛打嗎?」
「……」楚芸清微微斂眉,對福生這一番話,有些感觸與同情。
家中雖然算不上是大富大貴,可她從小也都是生活在極為安穩平和的環境中。父母甚少吵架、鄰里和睦,她沒有悲慘的童年與際遇,一切生活算不上多精彩,卻也都是平平實實的。
她不能夠切身明白他當時的感受,不能夠理解他的童年。可這個世界上悲慘的人太多太多,並非人人都是如他這般偏激。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人身生於世,命如草芥,活如牲馬。人能拿刀殺豬宰羊,為何又不能殺人淨身?他們罪孽深重,活著也是他人負累。我是在幫他們,幫他們還債,幫他們淨化自身罪孽!我沒有錯!」福生信誓旦旦的說著,臉上的神情甚是自豪得意。仿佛他真的是在做什麼天大的好事,而不是在屠戮他人的性命。
他這一番暢言,卻叫楚芸清驚了心神。她失望透頂的看著福生,嘆息道:「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你以為你這是在做什麼?替天行道、助人成仁嗎?你以為你是誰?又有什麼資格,隨意斷送他們性命?更勿論,你所害之人還是生養你的生身父母啊!」
「呵!母親?她根本就不配!不貞不潔,她早該在我父親去世時,就應該與他一同去死。」提及福嬸,福生言語中是毫不掩飾的鄙夷與不屑。
「你知道嗎?這女人……不知道與多少男人……」說到這,福生眼眸半眯,張嘴狠狠咬著下唇。額上青筋跳動,被綁在繩索里的手緊緊卷握著。
他眼眸看著左前方的位置,眼中的憤怒,就如同一團火,將他團團圍繞住。楚芸清知道,他應該回憶,回憶當初那些讓他心生不滿與怨怒,那些讓他滋生心中惡魔的夢魘。
楚芸清不再多言,垂下眼眸低低看著綁在福生身上的繩索。看著他緊緊卷握,幾乎已經僵掉的手指。
許久……楚芸清從地上站了起來,盯著似是沉浸在回憶中的福生。她輕輕開口,道了一聲:「你還是承認了!人……就是你所殺!」
福生微微一怔,緩過神來回頭看走向門口的楚芸清,他開口喊了一聲:「楚姑娘!」
楚芸清停下腳步,回頭看向福生。
福生扯了扯嘴角,眸中突然閃過一絲笑意。他說:「我們來玩一場遊戲吧!」
「嗯?」楚芸清微驚。不是為福生的話,而是為他眼中閃過的那種勝券在握的得意眼神。
「去見見叔公吧!他年紀大了!」福生說。
楚芸清一怔,想了想……突然轉身飛快的向屋外跑了去。看著她急速離開的聲音,福生淡淡一笑,繼續躺倒在地上,仰頭看著頭頂上污濁的房頂。
「芸清?」剛一出門,就看到徐子清一個人走了回來。
看了一眼她空空的身後,楚芸清道:「他走了?」
「嗯!如你所料,這傢伙果真逃走了!」徐子清笑得有些無奈。
「芸清!我還真是奇怪……你是怎麼知道,那齊大山會突然否認自己殺人,然後又藉機逃走的?」徐子清好奇的問。
「其實很簡單!福生已經被抓了,他自然也沒有再替他頂鍋的必要。」楚芸清解釋著。
徐子清點點頭,突然又察覺到不對勁。拉住楚芸清,疑惑道:「這不對啊!若是他想洗刷他和他妻子的冤情,不是更應該留下來嗎?為什麼他又要逃走呢?」
「是啊!他齊大山又不是傻子,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楚芸清笑著反問著徐子清。
徐子清一愣,盯著楚芸清看了一陣後,驚道:「你的意思是說……是福生讓他這麼做的?可是……為什麼齊大山會聽他的呢?」
「你可別忘了!齊大山可是有一個顯而易見的軟肋,要是抓住了他的軟肋,想要控制他不是很簡單嗎?」楚芸清提醒著。
徐子清點了點頭,看著面色一直有些鬱郁的楚芸清。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了?怎麼從裡面一出來,就好像變得有些不對勁啊!」
楚芸清面色微微一怔,就想起昨天,她被宋鐵匠關在那廢棄的柴房裡的事情。
當時楚芸清在屋子裡摸索了一陣,當時覺覺得這空蕩蕩的房子裡,就剩那麼一堆柴火有些奇怪。
心裡覺得奇怪歸奇怪,她現在更著急的是,要怎麼從這裡離開。活著怎麼通知外面的人來將她從這給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