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天下父母心

  「那天她哭了，我從小到大，第一次看見她在我面前痛哭。她從家中跑了出去，自此以後……就再也不見回來了！」福生紅著眼圈，伸手頗為窘迫的將溢出眼角的淚珠抹了去。

  楚芸清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只得伸手握了握他的手，算是給予他的安慰。

  興許是這夜間天冷，他身上衣物很是單薄，以至於他的手也很涼。又或許是因為他心中極是恐懼，害怕此生再也見不到那相依為命的母親，而致使手心發冷。

  手上傳來軟軟熱熱的觸感，福生驚了一下，抬頭錯愕的看著楚芸清。

  楚芸清勾著嘴角，向他露出一絲舒心的笑容。

  「面來了！」有些旖 旎的氣氛，因為老人家一聲高呼，而立即消散。

  縮回了握著福生的手，楚芸清立即滿是歡喜的抽了一雙筷子，盯著面前的牛肉麵。

  「辛苦了！」

  老頭沒說話，只是小心的將另一碗麵放在福生面前。突然開口說了一句：「這為人父母的心思啊！也只能在為人父母之後才懂得。」

  「嗯？」楚芸清抬頭，有些驚訝的看著那老頭，那老頭轉身卻走開了，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兩人吃完面，楚芸清下意識的要掏錢。誰知那福生卻一反之前坑人態度，開口道：「小生來吧！」

  「啊？」楚芸清錯愕的看著他，心想這傢伙都坑了她兩次了。怎麼這次一反常態啊？

  「算是……多謝姑娘對小生的安慰吧！」福生微微一笑。

  從麵攤上離開後，兩人就又向回齊大山的家中方向走去。楚芸清想著，這一時半會兒，那麼大一片地要挖地三尺，怕也沒那麼快找到什麼。

  「誒！要不你……還是先回去吧！有什麼消息，我再叫人過去通知你。」楚芸清提議著。

  福生略是有些疑惑，問：「那你呢？」

  「我自是還要回去看著了！」一是為了最快能夠找到答案，二來楚芸清也是擔憂若是有人從中作梗，提前拿走了有用的線索，那她們這一陣不就是白忙活了嘛！

  「不回去！」福生甚是堅定的，丟給楚芸清三個字。

  「誒！你這人……」楚芸清氣悶，她可是為他好啊！這人還不領情。

  「你一個女子都能堅守，更何況我一介男子。自是不能輸了！」福生昂首挺胸，一副壯士斷腕的氣概模樣。

  楚芸清嘴角抽了抽，眼神頗是嫌棄的瞥著他。

  兩人回到齊大山家中，那院落外面已經是撲了一層高高的泥土。院子裡的大漢，依舊在輪番挖著地面。

  之前在一旁你儂我儂秀恩愛的阿清和阿閻兩人，正在一旁看著。

  見到楚芸清回來，阿清立即招呼道：「楚姑娘回來了。」說著眼神還頗為曖 昧的，往她旁邊的福生瞟了一眼。

  楚芸清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強忍著不禮貌的翻白眼衝動。開口解釋道：「今天這一天狗糧吃太多了，改改口味去吃牛肉麵了！」

  「狗糧？姑娘你……」福生不知道「狗糧」的意思，頓時瞪大了雙眼看著楚芸清，一副她是不是真吃了狗的食物的表情。

  「獨身一人未有婚配的人，就叫單身狗。不懂就一旁當個安靜的美男子，不要亂說。」福生的表情，讓楚芸清甚是尷尬。匆匆打斷了他的話，轉身快步沿著邊沿向院子裡面走去。

  四人在外圍看著，卻並沒有發現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很快就到了深夜。楚芸清困得不行，抱著手縮在一團，蹲在一旁不停的點頭打盹。

  阿清也呆得很是無聊，也不管這是別人家，早早就回屋裡休息去了。

  阿閻則一直就像是個木頭雕像一般，站在一旁看著，動都沒怎麼動的盯著。

  至於福生……楚芸清四下看了看，卻發現並沒有看到福生的蹤影。想著這傢伙，應該也是頂不住回家休息去了吧！

  夜深風寒，楚芸清渾身抖得就像是篩子。實在受不了想要起身，回去多拿幾件衣服床上。

  剛一站起來，身上立即就被披上了一件衣衫。

  「是你啊！」楚芸清回頭，就看到福生站在她身後。

  「嗯！」福生點點頭，手上還提著燈籠，氣息有些急促。看來是先前跑回家中拿衣物，這會兒又匆匆跑過來了吧！

  不過想著這慢條斯理的書生，不知道跑起來又是什麼模樣呢！有機會，她還真是想要看看。

  在地上蹲久了有些難受，楚芸清立即站起來鬆了松筋骨。

  福生見她一臉睏倦，勸說道：「忙了一天你也累了，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在這……有我和那位大哥一起看著呢！」

  「不用了！心裡有事，回去也是睡不著，還不如在這待著呢！」楚芸清搖搖頭，呼了一口氣來回在原地踱著步子。

  「呵！」福生見一臉倔強的楚芸清，突然輕笑了一聲。

  楚芸清回頭納悶的看著他，問：「你笑什麼？」

  「沒什麼！就是……覺得姑娘你……通一般女子有些不大一樣。」

  「哦！」楚芸清點點頭，甚是不以為意的說：「這有什麼，每個人的天性都不同。這天下，自是也不會有兩個全然一樣的人！」

  福生搖搖頭：「並非是如此……」

  「那你想說的是什麼？」楚芸清問。

  「小生自小熟讀聖賢書，只知孔孟之道仁義之禮。對於他是，向來從未想過。可今天……你與那位阿清姑娘，卻是讓人耳目一新。嘆那書中教條，關鍵時候卻是不如女子所學。」福生嘆息著。

  話中滿是感嘆與懊惱，楚芸清卻聽得有些惱火。伸手不客氣的，在福生額上狠狠敲了一記。

  「誒！」福生吃痛驚呼一聲。伸手捂著頭，一臉問號的看著楚芸清。

  楚芸清齜了齜牙，高高仰起頭道：「怎麼？看不起女子啊！學識無關性別，每個人的際遇與所學不同所擅長喜歡的東西也不相同，這與是男子或是女子有什麼關係！」

  「姑娘誤會了……」福生慌忙著急的要解釋。

  楚芸清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哼了一聲道：「行啦！別解釋了！道理我都懂。」

  不過是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思想，或許福生本身並不是這一個意思。只是潛意識裡，都是覺得女子應該是什麼也不懂的樣子吧！

  她也懶得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被他這一氣瞌睡也立即醒了。楚芸清看著院子裡依舊在挖著的大漢，索性撩起袖子進去幫忙挖土了。

  「誒——」福生見她毫無女子質儀，抬腳闊步的走姿，想要阻止的話一下子哽在了喉嚨口。

  第二天清晨，楚芸清醒來時，發現自己是在福生身邊醒來的。她眨了眨眼睛，細細看著倚在柵欄旁閉著眼睛，一副睡得正沉的福生。

  心裡不禁嘖嘖感嘆，這書生就是書生，膚白體弱的樣子，還真是看得讓人生出想要保護的欲 望。

  這也難怪這歷史上，這麼多富貴千金看上弱書生，為之要死要活要情郎的。

  明明內里就是個守財奴，平日卻還總是一副知書達理的模樣。不過昨日夜裡，他居然還肯主動掏錢請客，想來這人也並不是個死要錢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了！

  「哎……」一晚上坐著靠在他肩膀上休息，楚芸清此時也是渾身酸痛得厲害。福生一臉疲憊的樣子，她也沒忍心打攪，於是扶著脖子撐著腰從地上站了起來。

  看他身上也沒蓋著保暖的東西，楚芸清伸手將蓋在自己身上的外衫，轉身欲拿給那福生蓋上。外衫從鼻前晃過，帶過一陣淡淡的香味。

  楚芸清微微一陣，有些詫異的看著手上的外衫，又看了看地上縮成一團的福生。甚是小心的蓋在他身上，她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想著這書生倒還真是會生活，不怎麼常穿的外衫竟也還帶著些清香。向來平日裡，他對自己生活的品質要求，還是很高的！

  轉著脖子撐著腰，楚芸清四下走動著疏鬆筋骨。此時天際已經有些微光，應該再過不久就要天亮了。

  再看看院子裡的大漢，此時也都已經就著坑裡直接睡了過去。那些燃著的火把，也都已經滅了。

  等著已經疏鬆過筋骨，楚芸清這才小心的從籬笆外面跨步小心的跳到了挖出的大坑裡。

  要說這些人的動作也還真快，不過是一個晚上的時間。七八個人，竟也將這齊大山的菜園，直接挖成了一個地坑。

  楚芸清撿起一旁的榔頭，小心翼翼的繼續往下刨著。原本不過是無心將土隨意的往旁邊刨開，誰知榔頭下面剛一觸到土壤，就感覺似乎有些不對。

  將榔頭放置一旁，楚芸清彎腰躬身用手撥開土去看。黃色的土壤下，露出一點點白。楚芸清心頭一驚，立即飛速的將土用手給爬開，赫然就看到那土壤下的一隻雪白的人手。

  「啊！」她嚇得驚呼一聲，下意識的用手狠狠的在衣服上蹭了幾下。

  「什麼事啊？」

  「怎麼回事？」

  剛眯眼沒多久的大漢們，被楚芸清這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叫，又立即跟驚醒了。眾人抱怨著，起身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