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2023-12-22 11:20:45 作者: 顏朗美意
  「行了,行了,姐知道了,姐回去讓娘托人給你打聽打聽去,要是宋秀才沒定人家,就讓媒人給你說去。」

  「阿姐,你說宋秀才會不會看不上我?」

  「胡說!我小妹長得又好看,又會持家,咱們家兄弟姐妹多,到時候給你多陪點嫁妝,這麼好的媳婦,眼瞎的才看不上呢!」

  ……

  安華皓哪裡知道,不過救了人,一下子就被這許多人盯上了,處心積慮的要給他說媳婦呢。

  他還樂滋滋的帶著顧子楷,還有幾個同窗,一起往自家包的看台走去。

  倒是小五因為走在後面,把那些話都聽了個七七八八,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跟在安華皓後頭離開了。

  看台這邊,來的客人都已經紛紛告辭而去。

  齊夫人最先告辭,看完比賽,又看完頒獎,她就扛不住了,這一上午在看台上,曬了太陽,旁邊又那麼吵鬧,能堅持到最後,已經是格外給梅曉彤面子了。

  因此頒獎一結束,她就提出來告辭。

  梅曉彤和張婆子忙送到她到馬車上,看著馬車走了。

  齊夫人一走,其他人也就紛紛要走,有孩子的,要帶孩子去外面逛逛,有那愛看戲的,也想著快點占個好位置好聽戲去。

  梅曉彤也不多留,一一將人妥當的送走。

  對門的古娘子早上碰了個軟釘子,此刻也絕口不提順風車一起回去的話,只說陪著家裡老人去看戲。

  梅曉彤也就不留,塞給了古娘子的孩子兩包點心,送走了她們一家。

  這邊就一面讓人將樓上收拾乾淨,一面收拾從家裡帶來的東西,都要打包收拾帶回去。

  正忙亂著,安華皓和顧子楷帶著人過來,

  安華皓的同窗還未曾見過梅曉彤,此刻第一次見,都彼此見禮。

  他們的家眷就是今日的客人,先謝過了梅曉彤的招待,聽說自家的家人去看戲去,也都紛紛告辭。

  剩下顧子楷看大家忙亂著,乾脆的道:「不如我們先回去,也不在這裡添亂了,留下馬車讓他們收拾完了回去?」

  梅曉彤見張婆子這幫忙招呼客人一上午,人不累,倒是累心,也露出了疲態來。

  也就順勢答應了。

  狼豪去雇了一輛大馬車來,大家正要上車,梅曉彤扭頭看到了一直跟在一旁的小五,他似乎想說什麼,一臉的焦急,偏又找不到說話的機會。

  心下一軟,溫聲道:「小五,我先說的,你要是有認識的種花的人家,明兒個帶到我家去,還要麻煩你了!」

  小五眼睛一亮,連連點頭:「秀才娘子請放心,我省得!明天一定將人給秀才娘子帶過去!」

  「那我就放心了,今天也麻煩你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梅曉彤叮囑了一句,才上車。

  等大家都上車了,張婆子雖然累,可眼睛還亮得很,問了一句:「那是誰家的孩子?」

  梅曉彤解釋了幾句,又補充道:「我看那孩子倒是挺用心的,所以能拉一把是一把。這麼點孩子就出來謀生,也不容易。」

  說完,倒是想起金壺來,也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改天得問一下張銀保那邊,有沒有金壺的消息。

  聽了這話,就連張婆子也恍惚了一下,嘆口氣沒說話了。

  倒是安華皓卻掀開帘子回頭看了一眼,那小五並沒有走開,而是跑進跑出的幫忙吳婆子他們收東西,似乎還說了什麼,逗笑了一堆人。

  安華皓垂了下眼皮,掩蓋住了眼神沒有說話。

  到了家,顧子楷忙著回家沐浴更衣,也就匆匆告辭了。

  到了家,張婆子累了這半天,天又熱,因為要請客,還特意穿了一身莊重一點的衣裳,里里外外好幾層,此刻都汗濕透了。

  就想沐浴一下,好換身輕便的衣裳才好。

  梅曉彤看安華皓雖然換了一身衣服,估計他沒沐浴也難受,大家都出了一身汗,也都要沐浴一下,才舒服。

  此刻丁婆子還在看台那裡收拾東西沒回來,乾脆自己去灶屋,捅開灶膛,刷乾淨鍋,開始燒水。

  安華皓也跟著進了灶屋,兩人難得白天有獨處的時間,加上燒水也不用時刻看著鍋里,只靠在一起坐在灶膛前,不時的丟兩塊柴火進去。

  此刻也不嫌棄天熱了。

  安華皓一隻手抓著梅曉彤的手不放,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了幾句,主要是說比賽的事情。

  沒一會張婆子換了外面的衣裳,也進了灶屋,就要將兩人趕出去:「天這麼熱,呆在灶屋做啥?都出去,有娘在就夠了!」

  梅曉彤和安華皓哪裡肯依,你推我讓的,乾脆搬了小板凳,三人坐在灶屋門口的陰涼地里聊天,隔一會,安華皓去看一會灶膛的柴火,添上兩根。

  梅曉彤想起那落水的孩子的事情,倒是問了兩句。

  提到這個,安華皓倒是將曹家那場鬧劇給想起來了,跟梅曉彤和張婆子一學,梅曉彤笑得肚子疼。

  張婆子笑了一會,嘆了一口氣卻收住了笑:「這曹家那位老太太倒是個聰明的,知道自己孤兒寡母的若是天天大魚大肉的好日子,只怕會招來麻煩,乾脆就裝窮摳門。」

  「尤其是還將曹家的院子都封了給租出去,這才是真正的乖覺的。她找的都是老實人家,這些人租著她家的房子,自然要念著一點面子情,真有個什麼事情,肯定要搭上一把手。」

  「有這些人在,尋常那些二流子,地痞之類的,肯定也不敢半夜去翻牆敲門,就算真要翻牆,也要經過外面這些人家,保不住就被人當賊拿了。她們一家子住在最裡面,尋常摸不到她們家的院子門去,這樣就保全了自己的名聲。」

  梅曉彤和安華皓一聽,仔細想去,還真是。

  這世道,這種新寡的年輕小媳婦,帶著個孩子,沒依沒靠的,最是那些閒漢和地痞下手的對象。

  趁著晚上摸黑去撬了人家的門,污了人家小寡婦的名節,再死纏爛打,四處散些話出去,那小寡婦和家產說不得都被謀了去了。

  這麼想來,那曹家的老太太還真是腦子清醒的。

  「再說她把兒子教得摳門小氣那樣子,恐怕是七分真三分假,故意傳出這樣荒唐摳門的名聲來,讓大家想起曹家來,想起曹家以前紅火的日子,對比現在娘倆那般可憐小氣,日子過得連一般人都不如。」

  「就算有那跟曹家不睦的,看到曹家母子過的日子,天長日久的那口氣也就平了。說不得背地裡還要取消可憐曹家母子。」

  「等曹家的兒子長大了,一家人還是這麼過日子,也不礙著人的眼,大家想起曹家來,就只當笑話聽了,是不是?再說了,這關起門來過日子,誰知道曹家人在自家是啥樣?說不得每天大魚大肉的吃著,只不過外面做出這樣子來糊弄人罷了。」

  張婆子說到這裡,轉頭問安華皓:「曹家那落水的小子,長得結實不?」

  安華皓一愣,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況,露出一個笑來:「娘說的沒錯,現在想來,曹家那落水的孩子,入手份量可不輕,看著穿著不怎麼樣,可身上的肉敦實著。」

  這年頭,一般人家逢年過節才有肉吃,只有那家境好的孩子,才長得壯實,一般的孩子都是精瘦的。

  想來曹家背著人,還真沒虧待自家。

  這麼一分說,三人都明白是咋回事了。

  若是那肚量小的人家說不得還要去曹家要個說法,更甚者還要將曹家的底給揭了。

  可安華皓和梅曉彤都不是那樣小氣的人,救人本就是順手為之,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張婆子也只念叨兩句曹家不地道,也就罷了。

  等著丁婆子她們回來,水也燒好了,打好水去沐浴更衣。

  丁婆子和吳婆子也忙忙的做飯去了。

  倒是曹家。

  曹家老太太自從守寡後,一貫的少出門,尤其是這種逢年過節的日子,曹儉小時候還拘著曹儉不准出門,大些了才放心他出去。

  見兒子媳婦和寶貴大孫子回來了,大孫子渾身濕噠噠的,就猜這孩子估計是落水裡了。

  荊縣本就靠著河,這種半大不小的小子,最是淘氣不過,趁著大人不注意,都要去河裡里鳧水玩的。

  今兒個又是龍舟賽,說不得就失腳落水了,再看孩子還穿著濕衣服,忙讓曹二狗去換衣服,一面有讓兒媳婦去煮薑湯。

  等打發了兒媳婦和孫子,曹家老太太才問:「出了啥事?怎麼二狗子會落水?你們這額頭上咋青了?」

  曹儉生平最怕的就是自己的親娘,更何況今兒個還省了一大筆謝禮,曹儉心中得意,也就一五一十的將情況一說,本以為老娘會誇獎誇獎自己。

  沒想到曹家老太太臉色一沉,一拐棍就敲到了曹儉的身上:「混帳東西!老娘平日裡是這麼教你的?做出這等不知禮數的事情來?」

  曹儉疼得直喊冤:「娘,不是你教兒子要節省嗎?咱們給那宋秀才磕了幾個頭,省下來不知道多少謝禮呢!這也不對?」

  曹家老太太氣得又敲了兩拐棍,才恨聲道:「老娘是教你們平日裡要節省,在外人面前窮酸些,別招人眼。那是為啥,還不是你那死鬼爹,當年花天酒地,不僅把家產敗得差不多了,還結下不少仇家?不這樣能保全咱們娘母子到今天?可老娘我也教你,做人要知恩圖報吧?」

  「人家秀才老爺救了咱們家二狗子!這是多大的恩情啊?這是救了咱們曹家啊,讓咱們曹家煙火不斷啊!就是你爹,你爺爺他們在地下,也得感激人家!」

  「你們倒好,磕兩個頭就算了不說,還當著街坊鄰居的面,倒逼著人家秀才老爺為你們說話!你倒是長能耐了哈?你這是嫌咱們曹家的日子太好過了,非要跟你爹一樣折騰得咱們曹家都敗光了才好是吧?」

  曹儉被罵得頭都抬不起來,只跪著不做聲。

  還是曹儉的媳婦聽到動靜不對,小心翼翼的湊過來:「娘,咱們也說了,回來後給那宋秀才立個長生牌位,給他白天晚上燒香還不行?」

  「你也是心眼都鑽到錢眼子裡去的蠢貨!蠢貨啊!好不容易祖宗顯靈,這麼好的機會,讓咱們曹家能堂堂正正挺起胸膛,不用這麼憋屈偷偷摸摸過日子了,全被你們給斷送了!老娘這是造了哪門子的孽啊,生下你這麼個棒槌!」曹家老太太拐杖一丟,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嚇得曹儉連滾帶爬的滾到曹家老太太面前:「娘,娘你別生氣啦!娘,你要是心裡不痛快,你再抽我兩拐棍出出氣——」

  曹儉媳婦也嚇得噗通就跪在了曹家老太太面前:「娘,娘,我們錯了!我們現在就收拾東西,給宋秀才家送去!」

  曹家老太太啐了一口:「人都得罪了,現在送去有個屁用啊?那不是結仇嗎?我咋這麼苦命啊——」好一頓嚎哭。

  只哭得曹儉兩口子連抽了自己好幾個耳光,又磕頭賠罪,賭咒發誓以後再也不自作主張,都聽老太太的,曹家老太太才勉強停住了哭嚎。

  擤一把鼻涕,讓曹儉媳婦去照顧孫子,拉著兒子把道理細細的揉碎了,掰開來說給他聽。

  「兒啊,你咋這麼糊塗啊,那秀才老爺是長青書院的學生,聽你說,今兒個長青書院龍舟賽又得了第一,只要那秀才老爺不作死,那前途能差?你忘記了長青書院裡出了多少舉人了?」

  「平日裡咱們一家子想搭上這樣的秀才老爺關係,白送人銀錢都找不到門路。今兒個不是老天給的機會?那秀才老爺救了咱們家二狗子,咱們誠心誠意的好好的謝謝人家秀才老爺。要是那秀才老爺好說話,咱們還能讓二狗子拜那秀才老爺當老師,一來二去的,不就搭上關係了?」

  「要是那秀才老爺是個有才的,將來要是能中舉人,能中進士,咱們家二狗子日後還愁什麼?就是咱們家,只要二狗子是秀才老爺的徒弟,咱們也就是有靠山的人了。以前是沒法子,咱們要夾著尾巴做人,可要是搭上這關係,咱們還怕啥?」

  「你自己說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你們倒好,愣是給推了不說,還得罪了人家秀才老爺!要是碰到個心眼小一點的,要找咱們家的麻煩,那不是抬個手指頭的事?」

  說到這裡,曹家老太太又氣得錘了曹儉兩下,頹然的坐在椅子上,老淚橫流。

  曹儉這才轉過彎來,忍不住臉色就白了,後悔得連抽了自己幾個大嘴巴子:「娘,是兒子的錯!是兒子沒腦子!是兒子沒用!」

  曹家老太太到底心疼兒子,長嘆了一口氣:「說來還是我們曹家沒這個命啊!算了,認命吧!啥也不說了,下午收拾收拾一份謝禮出來,你打聽一下宋秀才家住哪,咱們晚上給人送過去,也別想著搭上關係了,只求著人家別記恨上咱們就好!」

  說著,曹家老太太拄著拐杖,佝僂著腰回屋去了。

  留下曹儉後悔得只拿拳頭捶地,恨自己咋就沒轉過腦子來。曹儉媳婦熬好薑湯逼著二狗子喝了,二狗子到底還小,受了這驚嚇,喝了薑湯就眼皮子都快睜不開了。

  曹儉媳婦看著二狗子睡安穩了,才來尋自家男人。

  看自家男人這捶地的模樣,嚇了一跳:「當家的,你這是咋了?仔細手疼。」

  曹儉心裡滴血,拉著自家媳婦將親娘剛才說的道理一學,曹儉媳婦也白了臉,眼淚就下來了:「這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咱們家二狗子——」

  悲從心中來,兩口子抱著頭一起哭起來。

  安華皓和梅曉彤哪裡知道曹家此刻還鬧了這麼一出,沐浴後換了衣服出來,丁婆子已經快手快腳的弄好了午飯。

  大家都累了一上午,吃了飯,都回屋歇著去了。

  安華皓躺在炕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梅曉彤被鬧得也睡不踏實,乾脆爬起來:「到底怎麼了?」

  安華皓說起朱浩然對他的那點子疑心來。

  梅曉彤一聽,倒有了幾分惱意:「這名貼當初是朱大人自己要給你的,而且他也曾說過他在長青書院借讀過一年。他給你這名貼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你很有可能拿著這名貼到長青書院來借讀。不然齊城那事,雖然咱們是互利互惠,可到底也是幫了他大忙,說來,這名貼他給咱們就默認了的。」

  「再說了,咱們也沒拿著他的名貼,打著他的名號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他還懷疑個啥?除非他就是懷疑當初齊城的事情,是咱們算計他,故意和他扯上關係的!這朱大人,官大疑心也大。」

  安華皓也猜,朱浩然對他的疑心,只怕是回想起來,覺得齊城的事情,他出現的太巧了,給的東西也正好是他需要的。

  當時為了完成皇帝的差事,來不及多想,回去京城後,恐怕琢磨了又琢磨,就覺得哪裡都不對了,天底下哪裡有那麼巧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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