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2023-12-22 11:20:45 作者: 顏朗美意
  哆嗦著:「你瘋了!你個瘋子」一把將金斗和金罐往前面一推,自己趁機繞過王永富,跑到隔壁的房裡,乒桌球乓的一陣亂想,沒一會,林氏就抓著一個大包裹,頭也不回的跑出了院子。

  王家人看著這神一樣的轉折一幕,都不知道說啥好。面面相覷了半天,王永貴這麼圓滑世故的人都吭哧了半天,才勉強擠出一句話來:「大哥,那個啥,節哀,不對,那啥,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大哥你還年輕呢,等過些時候,咱們在尋上一個會持家,本分老實的姑娘,說不得還能再給你添兩個大胖小子呢,哎呦~~」

  話還沒說完,就被江氏給偷偷的擰了一把,自己男人這是被嚇傻了吧?說的這是什麼話?

  這當著金斗和金罐兩個孩子說這話,不是戳孩子的心窩子嗎?

  林氏雖然不著調,可兩個孩子並沒有什麼大錯啊,本來就怪可憐的,這親娘才被休,親叔叔就說要給找後娘的事情,這要不是親叔叔,只怕人家都要上來打破頭了。 王永貴後知後覺的看到金斗和金罐,這才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實在不中聽,尷尬的打個哈哈:「那啥,瞧我這張嘴!哥你都這把年紀了,要是娶個新媳婦回來,這婆婆跟媳婦一般大,說出去也不好聽,嘶」

  江氏幾乎要絕望了,當家的,你不會說話,閉嘴可以嗎?

  這是得罪了兒子又要得罪老子?什麼叫這把年紀了?

  從來沒覺得自家男人這麼傻的江氏,恨不得將自家男人打暈了拖回家去。

  王永貴也覺得自己今天說話大失水準,雖然被媳婦掐了兩把,可也把他掐清醒了,當下乾脆的道:「那啥,大哥,我突然想起家裡還有事,我們先回去了,這事你自己看著辦就好,就好」

  說著,撈起自家兒子,拖起閨女就跑。

  再呆在這大哥的院子裡,他估計要把一屋子的人都得罪光了。

  遠遠的走了,梅曉彤還聽到江氏的埋怨:「當家的,你今兒個是咋了,說話怎麼盡往得罪人了說,什麼話捅心窩子,你就說什麼?」

  王永貴鬱悶的聲音:「還能咋樣?還不是被老大嚇得!你別說,老大今兒個那樣子,還真是嚇人,別說大嫂,呃那林氏了,就連我都被嚇住了!」

  停頓了一下,才又道:「你看到沒?往日裡你還羨慕林氏,說大哥疼她,怪你男人不疼你!今兒個可算知道了吧?跟老大一比,你男人對你夠好了吧?以後再哼哼唧唧,看勞資怎麼收拾你」

  江氏細聲細氣的聲音:「知道了」

  兩夫妻說著話走遠了。

  張婆子咳嗽了一聲:「既然沒事了,我們也回去了。」

  王永平兩口子如蒙大赦,也忙跟著張婆子後面出了大房的院子。

  一出院子,兩口子就出了一口長氣。

  王永平小心翼翼地看著張婆子:「娘,大哥今兒個這是咋了?」

  這樣的大哥,是陌生的!

  張婆子一聲冷哼,沒說話,埋頭回院子裡去了。

  王永平還想問,被柳小橋給拉住了。

  柳小橋若有所思的回頭看看大房的院子,再看看婆婆的背影,忙拉著自家還傻乎乎的男人也回去了。

  張婆子一回後院,這才一拍巴掌:「可算把林氏那個掃把星給趕出去了,阿彌陀佛,今兒個晚上,老婆子可以睡個痛快覺了!」

  對於梅曉彤來說,王永富休不休林氏對她還真沒什麼妨礙,大家已經分家,林氏再蹦達,也只能噁心一下人,造成不了實際的傷害。

  更何況她過不了多久就要去縣城,跟林氏更是八桿子都打不著。

  金壺已經跟著張老闆的商隊走了,大房剩下的人,跟她的關係也只是一般,她也不會將心神放在大房這邊。

  不過看張婆子這麼痛快的樣子,想來這婆媳多年,林氏的存在對於張婆子來說,就是過去傷害的證明。

  如今親眼看到林氏被掃地出門,怎麼也算出了一口惡氣了。

  梅曉彤還能說什麼?只得跟安華皓笑著,聽著張婆子嘮叨了半天陳年舊事,又好生安慰了一番,才算了事。

  至於大房這邊,大家一走,這院子裡空蕩蕩的就剩下了他們父子三人。

  金鬥眼神黯淡,回想起方才自己爹那絕情的語氣,還有自己娘那迫不及待拎著包裹就跑路的樣子,一陣灰心。

  好好的家,怎麼就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金罐雖然人小,可是心眼多,先前說著狠話,恨不得趕林氏走的,可真當林氏抱起私房頭也不回的走了,金罐心裡又空落落的說不出的難受。

  王永富嘆口氣,拍拍金斗的肩膀:「我去里正那裡一趟,把事情給辦了!免得夜長夢多!你把家裡收拾收拾,照顧好你弟弟」

  金斗欲言又止的看著王永富,很想問他,為啥剛才那麼的絕情?

  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王永富哪裡不知道兒子這是跟自己起了芥蒂了,雖然早就預料到了,可真到了這一刻,滿心滿口都是苦的,只是不好說。

  回想起來,若是金壺在家,說不得還能吐露兩句出來,可這老大,太過老實,金罐又太小,好多話都不明白,萬一聽個半懂不懂的,倒還不好。

  乾脆也不解釋了,只勉強打迭起精神來。

  到里正家,要將休書落檔。

  里正雖然心中也好奇,這當初林氏差點給王永富戴綠帽子,因為拼死救了王永富,才又被王家接受了。

  這樣看日子過得越來越紅火了,怎麼倒還要休妻了呢?

  心中雖然好奇,可嘴上不好問。

  只不過這夫妻之間,床頭打架床尾合的事情多,以前那般都能接回去,說不得過幾天又反悔了咋辦?

  現在上了檔,以後就是要反悔都麻煩。

  因此還特意的勸了兩句,大意就是夫妻麼,哪裡有不吵架的?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兒子都要娶媳婦了,這個時候鬧休妻,對孩子也有妨礙。

  不若消消氣,再好好想想也不遲。

  沒想到王永富一口咬定了要休妻,還說林氏已經搬出去了。

  里正無奈,只得接過休書一看,頓時眼神就楞了。

  這休書條件可真寬厚,私房銀子和王家的一些東西都允許林氏帶走,每個月還給糧食,這哪裡是休妻?這是養老吧?尤其是,竟然將林氏住的位置都給安排好了,住在王家的老宅子裡。

  狐疑的看了王永富一眼,這哪裡是像休妻的,倒是村里人奉養爹娘的節奏啊?

  如果要是世間男人休妻後,都還能這般妥帖的安排,只怕那些被休棄的女人日子也能好過些吧?

  里正臉上不顯,只將休書落了檔,親自給王永富看了,才收起來。

  王永富謝過了里正,又到族長家告知了一番,請出族譜來,將族譜上,王永富名字後的林氏給劃掉,林氏算是徹底的告別了王家的舞台。

  等王永富回到家,太陽都下山了。

  院子門打開著,院子地上散落著幾件衣服。

  上房的屋子門開著,在門口就能看到,屋裡的箱籠都開著,裡面的衣服都被翻了出來,散落在地上。

  就跟遭了賊一般。

  王永富的太陽穴突突的跳得厲害,一口氣憋在喉嚨口,上不去下不來的,直喘粗氣。

  金斗和金罐見王永富回來了,忙跑上前。

  王永富深吸一口氣,看著金斗:「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他心裡清楚,肯定是林氏回來翻找東西鬧得,可金斗和金罐兩個人在家,居然也沒攔一下?

  金斗訥訥的開口:「娘,娘她回來說,說這些都是爹你答應了的,她就收走了自己的衣服,還有鋪蓋,又說先搬一個月的糧食過去」

  王永富一聽這話,跑到灶屋一看,米缸和麵缸都被舀空了。

  就連紅薯芋頭這樣的粗糧,也被搬去了一半。

  王永富只覺得氣得心肝疼,扭頭粗聲問:「你們就看著你娘將糧食都搬走?連一粒米都沒給咱們爹仨留?你這是打算讓你爹和你弟,咱們三個喝西北風去?」

  金罐忙告狀道:「我在旁邊攔著,不讓娘搬,娘罵我是白眼狼小畜生!大哥還幫著娘搬!」

  金斗臉上訕訕然,忙解釋道:「爹,娘以後一個人,也沒個收入來源,也就這麼一回,讓她多搬點東西去,將來日子也好過一點。咱們不是還有三叔和老姑他們,就算糧食不湊手,先借點回來,等糧食下來了再還也是一樣的……」

  王永富本來氣得都快要爆炸了,看著金斗為林氏辯解的樣子,突然有些心灰意冷,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好半天才道:「沒想到我王永富倒是養了個孝順的

  好兒子!」

  金斗的臉色一白,聽著王永富的這話,只覺得不對,忙噗通給王永富跪了下來:「爹!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著,好歹娘生養了我們兄弟仨一場,如今都這把年紀了,還被休了出門。她以後能靠什麼過活,就指望我們每年給點糧食了!」

  「如果兒子連這點糧食都捨不得,那還叫人嗎?豈不是比畜生都不如?爹,您老人家放心,這給娘的糧食,都算在我的名下,我一定努力幹活掙錢,我奉養她就夠了!」

  「閉嘴」王永富冷喝一聲。

  金斗不敢說話了,只哀哀的看著王永富。

  王永富站起身來,身子晃悠了兩下,還是金罐眼疾手快,給攙扶了一把,才沒砸倒在地。

  金斗要伸手去攙扶,被王永富給甩開了手,搖搖晃晃的一邊往屋裡走,一邊道:「我休了你們娘,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們兄弟?有你娘這樣在中間攪和,這個家遲早要被攪散!不說別的,等出孝後你就要娶媳婦進門了,你娘在,哪個好人家願意把姑娘嫁給你?莫非真以為我們家做了兩天生意,就是富貴人家,人人都求著把閨女嫁給你不成?」

  「別做白日夢了!你爹我當年就是吃了沒娶個好人家閨女當媳婦的虧,如今鬧得老二金壺小小年紀就被逼得離家出走,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在我閉眼前,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你呢,身為老大,本分老實是好事,可心裡卻沒一點成算,連個家都守不住,金罐還小……」說到最後,王永富悲從心中來,七尺男兒,忍不住淚如雨下。

  金斗哪裡曾見過王永富這般模樣,就連王永富當初受傷,除了知道林氏背叛他要改嫁後哭過一次,平日裡沒掉過一滴眼淚。

  此刻眼見是心傷得很了。

  頓時又愧疚起來,聽爹這話,爹休了娘,都是為了自己和兩個弟弟,本來心裡就難受。

  自己這個長子,卻偏偏立不起來,還縱容著親娘。

  只記得心疼親娘去了,卻不知道,親爹也是一肚子的苦水沒出訴去。

  當下眼淚也出來了,只哭著磕頭賠罪:「爹!我知錯了!爹,兒子錯了!」

  王永富究竟還是心疼兒子的,哪裡忍心,只得回身來,一把抱住了金斗,父子倆抱頭痛哭起來。

  金罐在一旁,哪裡還忍得住,又驚又怕,一邊哭,一邊撒腿就往後院跑。

  在他的腦海里,這家裡沒什麼事是自己老姑和奶不能搞定的。

  金罐這麼一邊摸著眼淚一邊往後院跑,前院父子倆哭得聲音震天,這動靜,誰能不知道?

  徑直跑到了後院,張婆子和梅曉彤和安華皓正要吃晚飯,飯菜都端到桌上了,就看到金罐埋頭衝進來。

  一進院子也不說別的,就只哭著。

  一問,才知道王永富和金斗兩父子在抱頭哭呢。

  梅曉彤知道,這個時候金罐心裡是害怕的,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溫聲道:「別著急,慢慢說,有老姑在呢」

  這句話一說出來,金罐心裡就有了底氣,抽抽噎噎的將事情給講了個清楚。

  張婆子一聽就炸了鍋:「糊塗東西!這東西是這麼好給的?這才剛開始手腳就這麼大方,將來後悔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又聽金罐要梅曉彤去勸他爹和他大哥,頓時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勸什麼勸?你哥那是隨了你爹的腦子,一點成算都沒有,人家說啥就是啥。不上兩回當,吃兩回虧,就不會知道日子咋過!」

  「隨他們折騰去!不折騰好,不會安生過日子!你去勸啥?勸老大不該休林氏,還是勸金罐給得好?老老實實給我留下來吃飯!」

  說完,瞪一眼金罐:「你也去把鼻涕眼淚給擦擦,洗手吃飯!多大點事,就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

  三兩句,就把金罐給唬住了,乖乖的去洗手,打算吃飯。

  反正回大房,糧食都被林氏給搬走了,想吃也沒的吃。

  看金罐去洗手,梅曉彤才小聲的問張婆子:「娘,咱們真的不管嗎?」

  張婆子一聲冷哼:「管他們做啥?一個個主意都正的很!如今咱們管了,說不得將來就成了咱們的錯了!愛咋咋滴!老娘才不上當呢!當初老娘要管的時候,一個個都覺得老娘是要害他們!防老娘跟防賊一般,如今知道自己錯了,又來找老娘?老娘還不愛伺候了呢!」

  梅曉彤和安華皓交換了一個眼色,既然張婆子不想趟這個渾水,他們自然也不用湊上去。

  一直在等著看張婆子和梅曉彤行動的三房和四房,等到天都黑了,就看到金罐吃得臉色紅潤氣色好,也不哭,也不喊了,老老實實的都回大房去了,也沒見張婆子和梅曉彤出來。

  也就老老實實的縮回脖子,窩在自家屋裡不敢吱聲。

  還是王永平看不下去,讓柳小橋給蒸了一鍋窩頭,裝在籃子裡,給摸黑送到大房。

  一到大房,才發現,王永富和金斗正一口水,一口饃饃,大口大口的吃著,顯見是餓極了。

  見到王永平進來,又看到他手裡拎著的一筐子窩頭,王永富眼神露出感動之色來,只啞著喉嚨喊了一聲:「老四!」

  王永平將窩頭遞給金斗,順勢坐了下來:「這是娘給你們的?」

  金罐小聲的道:「是老姑給的!奶說不管爹和大哥!」

  王永富露出一絲苦笑來,摸摸金罐的頭:「傻兒子,你奶要是真不管,就不會讓你帶著饃回來給爹和你大哥吃了!」

  金罐還是有些不懂,不過他也沒做聲。

  金斗的手一頓,低下頭,有什麼滴落在手裡窩頭上,咬在嘴裡又咸又澀。

  那邊王永富還在跟王永平說話:「老四,謝謝你了!大哥,唉~」

  王永平安慰的聲音:「何必一家人說兩家話?你放心,我家糧食還有多的,明兒個先給你們背一袋子過來,你們先吃著,沒有了就跟我說!別的不說,這點子糧食還是供得起的!」

  王永富拍拍王永平的肩膀,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沉默了一會,王永富看天色不早了,讓金斗帶著金罐回屋睡去了。

  兩兄弟坐在院子裡,王永平才問:「大哥,你以後打算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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