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2023-12-22 11:20:45 作者: 顏朗美意
  乖乖,這梅家姑娘可攢了不少家當啊,那安家小子真是撿了大便宜了。

  老宅子的梅永珍也聽到了動靜,前兩天,木頭回來了,本來剛找到一個不錯的活計,主看他老實肯干,話又不多,挺滿意的,家裡的活計也都交給他了。

  木頭才沒空回來,想著把這個主家的事情做完,就差不多到了春耕,到時候回去幫幾個舅舅和小姨春耕去,也好報答報答。

  沒想到,這手頭的活計還沒完,就聽到人家說靈山村可是出了風頭了,一個鄉下的老頭死了,沒想到居然那麼風光,比那些地主老財都不差什麼。

  可見那兒女孝順啊!

  更有那無數老人,心中是羨慕不已,怎麼人家當爹的死都死得這麼風光,自己當爹,還的給兒子做牛做馬?

  一時成了鎮上的熱談。

  恰好被木頭聽到了,怎麼越聽越不對勁,跑出來一問,直了眼,這不是自己的外祖父是誰?

  外祖父死了?木頭悲從心中來,痛哭了一場,去跟主家辭行。

  主家一聽他外祖死了,哪裡還好意思留著,爽快的結清了工錢,讓他回家了。

  木頭回家,知道外祖父已經下葬了,買了紙錢,一個人跑到墳前去哭了一場,燒了紙錢,回家,就看到梅永珍已經有幾分糊塗的意思了。

  躺在床上,不叫她就不知道起來吃飯喝水,動不動就傻傻的抱著一件衣服喊爹,晚上嗚嗚咽咽的哭,總是做噩夢說對不起。

  雖然梅永珍有些顛三倒四,可也是親娘,木頭耐著性子聽了好幾天,才勉強弄清楚了,自己娘這是又內疚又害怕,總覺得外祖父的死和她有關,一時倒魔怔了。

  梅永珍如此,木頭哪裡還敢放心讓她一個人在家裡?只得打消了再去打零工的主意,琢磨著,只怕這當初外祖父他們說的,讓自己跟著當學徒,給外祖家生意打長工這事恐怕是不成了。

  他本來也覺得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倒不如老實些,租人家的田種著,又能養活他和梅永珍這個親娘,又有人照看梅永珍。

  頭七那天晚上,還代表梅永珍給梅忠誠守了一夜,自然知道梅曉彤要走的消息。

  此刻木頭把老宅子的門打開,走出來,恭恭敬敬的遞過來一個乾淨的包裹,不大:「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還請小姨和姨父收下。」

  梅曉彤看了看木頭,接過了包裹,她知道木頭是個老實孩子,而且孝順。

  尤其是如今,梅永珍有些受刺激後,腦子一時清醒,一時糊塗的,倒讓木頭受了不少罪。

  而這個沉默的青年,卻什麼都不說,一個人擔起了一個家。

  想了想,梅曉彤多問了一句:「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木頭一愣,沒想到梅曉彤問這個,低下頭去:「我已經想過了,在村里看看有沒有人租田給人種,我佃幾畝地,雖然辛苦些,可一是能照顧我娘,二來也能混個肚子飽……」

  梅曉彤明白了,木頭這是知道梅忠誠的死和他娘有關係,內心愧疚,所以不好意思再接受梅家的幫助了。

  如今看來,這木頭也還算有可取的地方,在看木頭那惶惶然的眼神,梅曉彤一嘆。

  想了想道:「我去年曾經佃過吳大善人在村裡的五畝地,如今我要去京城,也沒空照顧,家裡的地也都租出去了。你要是覺得可以,這五畝地我就轉租給你,你年底交點租子就行。」

  木頭眼睛一亮,知道這是梅曉彤在同情自己。可他仍舊很高興,有人同情總比人恨得要好吧。?「

  當下紅著一雙眼睛,鄭重地道謝。

  梅曉彤剩下的最後一點擔心的事情都沒有了。

  拜別了家人,坐上馬車,在眾人的目光中,緩緩看的離開了。

  村里人都陸續散去,梅家兄弟結伴同行,回家的路上不知道怎麼的。心裡空蕩蕩的,沒著落地。

  尤其是回到自家的新房子裡,第三進的院子和最後一進院子的門從來沒關過。

  這幾天,不過只是走了三個人,可感覺整個院子裡就空蕩蕩的。

  天豹還有幾個更小的孩子都被鎖在家裡,免得他們出去了,一頓鬼哭狼嚎的像什麼話?

  此刻回家了,把房門打開,孩子都溜了出來,又是哭又是喊的,越發顯得院子空曠起來。

  梅家兄弟形式各異的互相看了看,突然覺得心裡一陣難受……

  梅家兄弟怎麼想,李婆子和梅曉彤是顧不上了,兩人坐在馬車上,正在暢想著在縣城的屋子裡,怎麼擺設,怎麼布置,說得熱火朝天。

  安華皓坐在馬車外面,聽著裡面的聲音,雖然風吹在臉上很冷,可他的心是火熱的。

  想著即將在縣城的美好生活,忍不住嘴角就翹了起來,不過很快就壓了下去。

  因為早就拜託了長風鏢局,東西一到,修整了一會,就跟著鏢隊出發了。

  這次出門押鏢的是陸管事,他如今已經是輕易不押鏢了,這次押鏢,一是因為跟安華皓和梅曉彤的關係不錯,二來,上次從永城回來,安華皓就拜託了陸管事,將永城的後續,還有高進的下場轉告自己。

  他的手下目前勢力還只到州府,京城那邊消息不夠靈便,沒有辦法,只能借鏢局一用。

  陸管事知道他們是從永城回來,梅忠誠還死在永城,關心這個無可厚非。

  倒是把永城一案打聽了好些小道消息。  原來,那朱浩然在將私礦一案的參與者幾乎一網打盡,縣衙上上下下,就沒幾個乾淨的,幾乎都有牽連。

  想來也是,不參與到其中,在縣衙也混不下去啊。

  更別提還有州府一級的官員也有不少牽涉其中。

  經過朱浩然這一番掃蕩,整個平安州的官場為之一肅,也空了起碼三分之一的位置出來。

  尤其是齊城縣,幾乎已經無官員可用了。

  朱浩然本來是打算將參與犯案的一併鎖拿帶走到京城接受大理寺的審判,然後好跟皇帝交差。

  可這齊城縣無人接管也不行啊,只得一面寫了八百里急報上奏皇帝,一面留在齊城處理公務。

  齊城人人都知道如今管著他們的可是京城來的大官,有尚方寶劍的那種,沒看到那原來的縣太爺還有其他官老爺們,都被關到牢里去了麼?

  更別提為了保護朱浩然而留下來的駐軍,往齊城外和縣衙一駐紮,齊城縣裡連小偷小摸都沒了。

  簡直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了。

  這樣也算是梅長安的運氣,要不是朱浩然還在

  齊城鎮著,那些私礦案中的地頭蛇的親友們,只怕要將梅長安撕成碎片了。

  如今都只能忍著,偶爾給梅長安使個絆子,讓梅長安本來還沒好的腿,不知道怎麼就又傷了。

  聽那給梅長安治療的大夫說,他那腿,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也救不了,只能瘸了。

  即使現在都立春了,柳條都開始發芽,河面化凍,春風吹到臉上再也沒有了那種刺骨的感覺,而是微微的帶著暖意。

  愛俏的大姑娘小媳婦已經脫下了厚重的棉襖,換上了夾棉的襖裙,露出了窈窕的身姿。

  梅長安往年這個時候,也早就換上了夾棉的長袍,收拾得玉樹臨風,走在街上那都是一道風景。

  可今年,他卻只覺得冷,風一吹,骨頭縫裡都冷,整天裹著厚厚的棉襖,一出太陽就在院子裡蓋著厚厚的被子曬太陽,才會舒服些。

  到了晚上,炕也要燒得熱熱的,不然會冷得睡不著。

  梅長安不傻,很快就覺得不對勁,找大夫一問,才知道都是因為錢家人的疏忽,才害得自己如今寒氣入體,以後一到冬天,就會比今年還要難受,幾乎要成一個廢人了。

  得知了這個消息後,梅長安什麼話都沒說,臉色如常的送走了大夫。

  沒過幾天,錢掌柜就不小心被戳瞎了一隻眼睛,錢氏也在外面瘋瘋癲癲的跌破了頭。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梅長安做的,可錢掌柜心知肚明,這是梅長安的報復。

  錢掌柜倒是想帶著婆娘和錢氏離開,可他眼睛瞎了,他們的棺材本都貼給閨女用了,如今這錢都在梅長安手裡,就算想走,也走不了。

  更何況老家沒有了親人也沒有了房子,哪裡還有臉回去?

  錢掌柜心中對梅長安忌憚無比,只是如今又不得不跟他住在一個屋檐下,整日裡提心弔膽的,生怕梅長安再一個不順心使個手段什麼,他們老兩口年紀大了,也活夠了,可閨女怎麼辦?

  她還年輕,又瘋瘋癲癲的,若是自己和老婆子真去了,還不是任由梅長安擺布?

  就為了閨女,錢掌柜和錢氏娘也只能咬牙忍著,互相提防著。

  據說在消息傳回來的前一天,不知道怎麼的,梅長安的胳膊被錢氏給燙傷了,如今連筆都不能提了……

  梅曉彤聽完,搖搖頭,只怕這梅長安的胳膊,是錢家人故意所為了。

  如今錢家人和梅長安在一起,就是互相折磨,互相又離不開,只能這樣糾纏彼此仇恨防備的過下去了。

  也好,這樣綁在一起,也免得去禍害別人了。

  李婆子更是一臉的解恨,那個小畜生,如今終於遭到報應了。

  當初為了錢氏的爹娘,將生養他供他讀書的爹娘給拋在腦後,倒想是自己給錢家生了個兒子,還倒貼著養大了,如何不鬱悶。

  既然梅長安心裡只有錢氏爹娘,就一直在一起吧!

  一路上,陸管事和安華皓說些風土人情,還有一些聽來如同家常,細細品起來,卻又很多含義的。

  安華皓瞳孔一縮,面上不動聲

  色,繼續和陸管事說著話。

  倒也說說笑笑的到了荊縣。

  請鏢師們乾脆將行李給拖到了宅子那邊,又請他們給搬到屋裡,然後結清了帳目,還多包了辛苦費紅包給了鏢師們,再三的謝過。

  陸管事才帶著鏢師們走了。

  等人一走,李婆子和安華皓還有梅曉彤三人才整理起屋子來。

  上次只是來住了兩天,屋裡只有一層薄薄的灰,院子裡有一口小小的井,打了水,李婆子擦洗家具,晾曬被褥什麼的。

  安華皓和梅曉彤,將家具調整好。

  正房自然是留給李婆子住的,他們夫妻二人住在東廂房,這個小院子,三個人住倒也寬敞。

  從早上收拾到中午,眼看天色差不多了,梅曉彤看看灶屋還沒收拾出來,鍋碗瓢盆都還沒置辦,想了想,決定出門看看,附近有沒有啥吃的,先買點回來墊墊肚子。

  等下午把灶屋的傢伙什給買齊了,再開火。

  出得門來,就碰到對門一個頭髮梳的整整齊齊,穿青布夾棉襖裙,越二十多歲的年輕婦人剛好也開門,看到梅曉彤一愣,不過馬上就堆起一個笑容來:「這位妹子,可是對面的?」

  梅曉彤也一笑:「可不是,我們家剛搬來,以後有打擾的時候,還請多多關照。」

  那婦人聽梅曉彤說話斯斯文文的,又看她頭上戴著銀簪子,鬢邊一朵素絹白花,身上也素淨,就猜到身上恐怕是帶著孝。

  不好多問,只笑道:「以後咱們就是鄰居了,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咱們門對門住著,以後打交道的日子還長著呢,別外道才是。我姓古,大家都叫我古娘子,我男人姓顧,在這條街上住了幾十年了。」

  「妹子,你們是租這院子的?去年我看到這院子翻修,將兩進院子隔開,沒幾天就將前面的給租出去了,這後面的一直不見動靜,好多人來問,都說不租。居然被你們租到了,可真是好運氣。」

  要知道我們這巷子,別看不起眼,可位置好,出了巷子後,對面那路就是咱們荊縣最熱鬧的街道,想買什麼東西都便宜。更別說,咱們這巷子穿過去後,再一直走,就是去書院的路。」

  「好多讀書人想在咱們這巷子裡租房子讀書,能找到像我們這巷子這麼合適的地方只怕難了……」

  那古娘子是個爽快的人,一張嘴,就竹筒倒豆子一般,說個沒完。

  梅曉彤聽了,心裡越發滿意有數了,原來的田老闆還是有幾分眼光的,這院子的位置確實不錯。

  方便不說,還安靜。

  再聽古娘子說的,只怕這條街上,租住的讀書人多,學習氣氛好,正好適合安華皓讀書。

  和古娘子說了兩句,點明自家這院子是買下來的,不是租下來的,那古娘子的態度越發熱絡起來。

  拉著梅曉彤的手不放,問她可是要去買東西,知道不知道地方?愣是要帶她去。

  梅曉彤只好說,剛搬到,家裡還是冷鍋冷灶,什麼都沒有,所以打算買點吃的回去,下午再買炊具。

  古娘子兩隻巴掌一拍:

  「那你可找對人了,跟著我走。正好我也是出門給家裡幾個天魔星買燒餅吃的,跟我來,旁邊有條街,多是賣小吃的,乾淨味道又好,價格也便宜。」

  在前面引路,將梅曉彤帶到旁邊隔著兩個路口的巷子裡,還沒走進,就聞到煎炒煮炸的各種香味,勾得梅曉彤忍不住都吞了幾次口水了。

  跟在古娘子後面進了巷子,梅曉彤眼睛都要看花了,有香噴噴的包子,白胖胖的饅頭,還有那炸得金黃香甜的各種果子。

  更不說,路邊還有各種小攤,比如那餛飩攤子,一隻只小巧的餛飩被放入開水中,很快就煮得透明,晶瑩剔透露出裡面的粉嫩的肉餡來。

  快速的被撈起來,放入海碗裡,碗底鋪著咸香的蝦米,切得細細的蔥花,然後澆上一勺雞湯,渾圓剔透的餛飩在雞湯里翻滾浮沉,碧綠的蔥花掩映其間,真是勾得人饞蟲都出來了。

  只可惜如今還在守孝,只能眼巴巴的看著。

  梅曉彤沒出息的吸溜一口口水,強迫自己別過眼去,再看別處,有做胡辣湯的,有做烤肉的,還有各色燒餅,空氣中到處都是這種食物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勾得人食慾大開。

  梅曉彤好容易才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買了一堆素餡的包子,四五個肉包子,一些饅頭,燒餅,又買了兩碗甜豆花,還有一大碗雞蛋湯麵。

  古娘子見她買了這許多,熱心的幫忙拎著到了門口。

  梅曉彤忙抓了幾個包子塞給了古娘子:「謝謝古娘子了,要不是古娘子今日提點,我都不知道到哪裡買這些。我們家守孝,這幾個包子,帶回去給娘子家人嘗嘗,就不上門打擾了。」

  古娘子推脫了兩下,見梅曉彤是真心要給,也就大大方方的收下了。

  先前她看梅曉彤買了肉包子,心裡還嘀咕,咋守孝還能吃肉,此刻才明白,人家是買來給自己孩子吃,當謝禮的。

  沒想到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辦事這般的老道,知道自己家守孝,先就避嫌了。

  古娘子對梅曉彤的第一印象不錯。

  不說別的,他們一家子在這裡住了幾十年,這周圍的鄰居都是知根知底的。以前這家院子的主人,姓田,是個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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