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2023-12-22 11:20:45 作者: 顏朗美意
  要他們收手怎麼可能?更別提要是這朱浩然真調查出什麼來,他們只怕不僅家業沒了,恐怕一家人的命都沒了。

  這酒壯慫人膽,惡從膽邊生。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橫豎是個死,若是能幹掉這朱浩然,說不得事情還有轉機。

  有了這個決定,那派上門來刺殺的人,幾乎都不掩飾了,手段層出不窮,防不勝防。

  朱浩然身邊的人又要調查,又還要保護朱浩然,真是分身乏術。

  還好安華皓主動提出來,他負責貼身保護朱浩然。

  按理來說,他這個要求很突兀,尤其在這個敏感關鍵的時刻,提出這個建議,實在不好討好,說不得還要被朱浩然懷疑。

  可沒想到朱浩然不僅不懷疑,還一口同意了,時刻就將安華皓帶在身邊,這個案子也絲毫沒有隱瞞。

  沒兩天,安華皓就弄清楚了來龍去脈。

  齊城的出產量越來越少,跟朝廷哭窮,來上任的縣令一個個的,不是出了意外,就是來了沒幾年,就揮霍奢靡成性。

  時間久了,哪個皇帝和大臣也不是傻子,就起了疑心。

  早就往齊城派人暗中來調查,發現了端倪。

  只不過這裡被地頭蛇們經營得幾乎是水潑不進,朝廷也就派了探子在齊城潛伏下來,時刻關注著。

  年前齊城今年上繳的礦石不過往年的一半,這可真激怒了當今聖人。剛好衛國公宋弘鎮守邊疆歸來,君臣相得。

  聖人跟宋弘閒聊說起這事,宋弘不知道怎麼的,就主動請纓說本來要來荊縣這邊看一個故人,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探一探齊城的底細。

  當今自然求之不得,就讓宋弘打頭陣,帶著親兵親自前來齊城一探究竟,而朱浩然則配合著宋弘,一直在附近等候。

  宋弘這邊剛調查出一些眉目來,京城就傳來急信,要他速速回去,有要事。

  宋弘只得丟下齊城這邊,趕回京城去。

  臨走將自己查到的東西交給了朱浩然。

  有了宋弘的這些東西,朱浩然這邊只要再費上些時日,也能見齊城查個底朝天。

  沒想到這高進他們如此喪心病狂。

  越是如此兇殘的反撲,越是證明有鬼。

  加上安華皓帶來的鐵一般的證據,朱浩然心裡有了底。

  他現在等的就是宋弘離開後,會在最近的州府調一批駐紮的軍隊過來,等那些駐軍過來後,才有把握拿下齊城。高進他們似乎也意思到了這一點,來刺殺的人絡繹不絕,要麼單身一人,要麼就結伴前來。

  朱浩然帶來的雖然是皇帝給的軍中好手,也架不住人多,俗話說蟻多咬死象,一天十二個時辰,時刻都要警惕著,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

  總有疏忽的時候,安華皓身上的這傷,就在前天為了就朱浩然受的。

  要不是安華皓拼死一救,只怕朱浩然就要死於刺殺,朱浩然一死,安華皓他們估計也要受牽連。

  幸好最後在最危急的時候,調派來的駐軍趕到,將人團團圍住了。

  朱浩然被明著圍殺了這麼就,泥人都有三分火氣,何況他乃天子近臣?

  當下也顧不上歇息,直接命令駐軍將人就地格殺,然後直撲著齊城而來。

  到了齊城,趁著天黑,已經將齊城的要道都控制住了。

  天一亮,就要帶著駐軍,兵分兩路,一路去私礦,一路去縣衙,爭取一網打盡。

  而安華皓知道家裡人牽掛自己,因此極力要回家,也是為了躲開明天的圍剿。

  明天的圍剿是重頭戲,也是多少人眼紅的升遷之路,這事要是辦得漂亮,回去就能官升三級了。

  他何必搶這些功勞,沒得讓人紅眼。

  朱浩然只得讓人送他回來。

  安華皓說起來,都是輕描淡寫。

  可梅曉彤卻能聽出背後的艱難和兇險來,以他的身手,都能受傷,想來當時情況十分危急。

  當下放柔了臉色:「現在回來了,有我在,你好好休息睡一覺,明天醒來說不定朱大人他們把事情都解決了。」

  安華皓的眼眶下全是青黑,一看就好幾天沒睡覺了。

  本來就是憑藉著一口氣撐著,此刻媳婦在一旁軟語相勸,有她在自己也格外的有安全感。

  說完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安華皓也扛不住了,幾乎是在梅曉彤話音一落,就靠在引枕上安然入睡了。 天剛蒙蒙亮,送安華皓回來的那幾個官爺就告辭而去。

  梅曉彤知道事關重大,也沒有挽留,安華皓幾天幾夜沒合眼,終於能安心睡下,此刻還在睡夢中。

  梅曉彤替他表達了歉意,幾位官爺絲毫不計較,還寬慰道:「宋公子這些日子的辛勞,我們兄弟都看在眼裡,若不是宋公子拼死相救,我家大人就凶多吉少了。還請宋公子好好休息,等我們大人把事情辦好了,自然還要請宋公子和夫人去喝慶功酒!」

  說完,就告辭了。

  看著幾人消失在拐角處,不知道是因為知道朱浩然今天要動手的原因,梅曉彤覺得今天早晨的永城,氣氛都格外的壓抑。

  關緊了院門,梅曉彤又去囑咐了梅家人,今天就算天塌了,也不要出門,不准放人進來。

  從天色一亮,往日裡,這個時候就是早市開始了,郊區的農戶們,將自家地里的產出給挑到縣城裡來賣,這是郊區農戶們的一大進項。

  各家各戶的女人們,或者是負責採買的人,也都往集市上去採購一天所需的蔬菜啊,米麵之類的。

  這是一個城市生活的開始,也是很多人家一天的開始。

  雖然最近縣城進出大門比以往嚴格些,但是對於那些幾乎天天進城賣菜的農戶來說,頂多就是麻煩一點。

  因此這幾天,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早早的天沒亮就等在城門口,等著城門打開的時候好進城。

  可是今天,等到天都大亮了,城門居然還沒有開。

  隱約的,從城門裡還傳出縣城裡有哭喊聲,或者尖叫聲。

  等在城外的除了農戶還有行商和其他人,聽到這聲音,忍不住都變了臉色。

  有那膽大的,湊到城門口去,朝著裡面看去,城門緊閉,什麼都看不到。

  就連那些聲音也都因為城門相隔的原因,聽起來不那麼真切。

  再過了一會,那些聲音似乎都消失了,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

  城外的人都面面相覷,越發猜測起這城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一會,城門裡似乎有人說話,然後有整齊的腳步聲。

  大家都緊張的退後了幾步,盯著城門。

  城門沒有打開,但是城門頂上,出現了一個渾身武裝,一身甲冑的士兵,看了看下面城門口的百姓,探出頭來,衝著底下喊:「今日城門不開,大家都散了吧!三天之後再來!速速退去,若再在城門口逗留,格殺勿論!」

  聽了這話,農戶和行商們哪裡還有心思逗留,都撒開腿往遠處跑,一個個此時都恨自己爹娘給自己少生了兩條腿,有那膽小的,連自己的貨物都不要了,小命要緊啊!

  門口的人作鳥獸散,很快城門口就連個人影子都看不到了。

  城內。

  一向熱鬧的街市,此刻死一般的沉寂。

  街上到處都是穿著鎧甲的士兵,有不知情開門做生意,或者要出門的,誰都不傻,不待士兵們呵斥,就十分自覺地退回自己家,關上門,捂著心臟怦怦跳去了。

  小孩子們鬧著要出門,被大人一頓威逼利誘,給關在了家裡,有那不知事,還要哭嚎的,都被捂著嘴胖揍了一頓,老實的窩在家裡不說話了。

  街上除了腳步匆匆的士兵外,沒有任何人敢在街道上行走。

  每一個街口把守,越靠近縣衙,士兵越多。

  縣衙直接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個嚴嚴實實,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從一大早起,縣衙里的人就一律不准出來,開始還有幾個惡僕,一貫橫行慣了,嚷嚷著自家老爺是縣太爺,齊城就數他家老爺最大,要是耽誤了他家老爺的大事,看能饒了誰。

  這話一出,就被士兵一擁而上,揍個半死,跟死狗一樣被拖走了。

  剩下的人,哪裡還敢大放闕詞,膽小的當場就尿褲子了。

  機靈的立刻就跑到裡面去報信了。

  高進昨兒個歇在夏氏房裡,前幾日他很是恩寵了一番王金釵,看著一個嫩生生的小姑娘,如今被自己澆灌得媚意橫生,很是得瑟了一把。

  只是這幾天他總覺得心裡不太踏實,尤其是派出去的殺手一個個鎩羽而歸,或者壓根就沒歸,讓他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

  因此這幾天他實在是沒心思去睡女人,乾脆跑到夏氏這裡。

  對於夏氏這個嫡妻,高進覺得自己還是很尊重的,不僅因為是結髮夫妻,更多的是,夏氏乃是吏部尚書的侄女,高門閨秀。

  嫁給他屬於下嫁。

  夏氏父母早亡故,是由叔叔嬸嬸撫養長大,跟親生的沒什麼區別的。耳濡目染,京城貴婦之間的交流,還有偶爾對政局的把握,那都非一般女人可比。

  高進心裡清楚的很,跟夏氏,那是一條船上的人,有什么正經事,也只能跟夏氏商量。

  至於其餘的那些女人,不過是些玩意兒罷了。

  他當然不好明說自己跟私礦背後的地頭蛇勾結在一起,欺瞞朝廷,只說自己似乎被人陷害,得到上面的消息,要下來查探一番,如有不慎,只怕一家子都難逃一死了。

  夏氏雖然耳濡目染過一些時局分析,也曾聽禮部尚書偶爾露出來的隻言片語,並沒有拘泥於後宅。

  這也是她底氣足的原因,高進離不開她。

  因此聽了高進的話,夏氏雖然不太清楚高進在外面的勾當,可能驚動朝廷來人查探,肯定不是小事。

  追問高進,卻死死不吐口。

  沒奈何,夏氏只好威脅道:「老爺,你要是不說實話,妾可幫不了你,要是耽誤了您的大事,您可別賴我!」

  高進這才沒法子,半吐半露的將事情挑挑揀揀的說了出來。

  夏氏一聽,眼前一黑,頓時暈了過去。

  屋裡只有高進和夏氏兩人,夏氏突然暈過去了,可把高進給嚇壞了。

  跌聲的讓人進來伺候著,將夏氏抬到床上,又掐人中,又拿藥油的,剛把夏氏給折騰醒來。

  就聽到門人跌跌撞撞的來回報:「老爺——老爺不好了!縣衙外面來了好多官兵,將咱們縣衙圍來里三層外三層——」

  高進的臉一下子刷白,手都忍不住都抖起來。 伺候高進的貼身小廝哪裡肯信,啐了一口,上前就給了那門人一腳:「大清早的,你胡咧咧啥?」

  門人被踢了個跟頭,還顧不得爬起來,只喊冤枉:「大人……我沒胡說!是真的!咱們府負責採買的老三被那官兵給打得半死拖走了——」

  滿院子的人頓時炸開了鍋,驚恐的看著高進。

  身為官員的家奴,哪年不聽說幾件當官的被抄家,一家子都被發賣的事情?

  哪個當官的,好端端的,會有官兵來圍住府衙?這不是要抄家的節奏吧?

  膽小的丫鬟開始捂著臉哭起來,聰明機靈的,已經偷偷地往後退,想回屋去收拾細軟好藏起來。

  高進沉著臉,條件反射的就要吩咐夏氏好好約束下人,話到嘴邊才想起,夏氏才昏過去了呢。

  只得胡亂叮囑讓人快將夏氏弄醒,他帶著貼身小廝匆匆往前面去了。

  看高進度臉色,大家都知道,只怕事情不好了,人人自危。

  此刻也沒人顧得上夏氏了,唯有胡嬤嬤,真心心疼夏氏,一迭聲的罵丫鬟,讓她們來伺候夏氏,幾個丫鬟都嚇傻了,或者也有私心,都磨磨蹭蹭的。

  胡嬤嬤看著就心頭火起,這批丫鬟但是都是看中她們老實本分,不是那愛勾引老爺的人,才讓她們來伺候夏氏。

  沒想到這看著老實本分的,聽說這些字子烏須有的事情,就怠慢起自家姑娘來。

  「你們這些小蹄子,一個個都挺屍去了不成?我可告訴你們,就算老爺有事,我們家姑娘那可是尚書大人的侄女,真到了那一步,我們姑娘跟老爺合離,回娘家去當千金大小姐去!到時候看本嬤嬤本一個一個揭了你們的皮!」胡嬤嬤急得眼睛直冒火星,一邊照顧夏氏,一邊痛罵。

  夏氏悠悠醒來,就聽到胡嬤嬤的哭罵聲,皺皺眉頭:「吳嬤嬤,怎麼啦?發生什麼事情了?」

  想起昏迷之前高進說的那件事情,夏氏恨不得昏一輩子都不醒來就好了。

  「姑娘!姑娘你可算醒了!」胡嬤嬤也不喊夫人了,激動得將以前在娘家的稱呼給改了回來。

  一邊扶著夏氏起來,一邊就嘀嘀咕咕的當面告起狀來:「姑娘啊,家裡這批小蹄子眼皮子淺,還一個個都有二心,斷斷是留不得了,明兒個就都打發出去才是!留在府里也是禍害!一個個聽風就是雨,聽說外面有官兵,就慌了手腳!一看就是沒見過世面的!有咱們家叔老爺在,能有啥事?」

  「你說什麼?官兵?什麼官兵?」夏氏敏銳的發現了一個關鍵詞。

  「方才門子來報告,說什麼咱們縣衙外面里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官兵。依嬤嬤看,這不是笑話麼?這齊城縣,咱們家老爺就是最大的官,更不用說就算京城裡,有咱們叔老爺,誰不給咱們叔老爺一點面子?」

  胡嬤嬤壓根沒當回事,在她心目中,自家叔老爺那是手眼通天,誰人不給面子?

  夏氏自然不是那沒眼光的女人,一聽胡嬤嬤這話,就知道這事已經無可挽回了。

  頓時眼前又是一黑,好險沒又暈過去,最後一點理智讓她死死的撐住了。

  她不能倒下,要是倒下了,她的一雙兒女怎麼辦?

  想到這裡,夏氏咬著牙,把手伸給了胡嬤嬤:「嬤嬤,快扶我起來,送我到大少爺和小姐那裡去。「

  胡嬤嬤不贊同的看著夏氏:「姑娘,你才醒過來,怎麼能下地?您要是要見少爺和小姐,嬤嬤這就去將他們接過來。」

  夏氏轉念一想,忙點頭:「勞煩嬤嬤快去將他們接到我這裡來。」

  胡嬤嬤這才起身去了。

  剩下幾個丫鬟見夏氏醒過來了,互相看了看,訕訕然的湊上來:「夫人——」

  夏氏是什麼人,這幾個丫鬟心裡想什麼,她一看就知道。

  按理說她身邊好歹應該有幾個心腹丫頭的,當初陪嫁了四個丫鬟,兩個放出去配人,如今是自己一雙兒女的奶娘。

  還有兩個不安分,早早就被自己打發出去了,後來也調教了幾個,可自己前腳調教,後腳不是被高進看中給睡了,就是送人了。她也就煩了!調教培養一個忠心的丫頭天知道有多麻煩,多費精力,每次都剛剛把人調教出來,就被撈走了。

  天長日久的,她也懶得再費這個精神,大致差不離也就得了,只要不做妖,不亂說話,能伺候人也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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