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2023-12-22 11:20:45 作者: 顏朗美意
今天小彤彤表達出的意思,倒是勾起了她的憂慮。
李婆子年紀大了,以前她還覺得有系統在,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也不怕。
如今看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得讓李婆子保養身體才好,不然免得小病堆積成大病,那就難了。
心裡打定了主意,梅曉彤也沒心情跟小彤彤多說了,外面還有好多事情呢,乾脆的讓小彤彤跪安了。
小彤彤似乎還有話說,也被梅曉彤給直接忽略了。
看李婆子睡沉了,梅曉彤才放心的站起來,出門去處理事情。
靈堂里,孝子賢孫要守一整夜,和尚道士們念了好幾個時辰,也昏昏欲睡,搖搖晃晃了。
安華皓安排好明天的事情,正要去靈堂守著,就碰到了梅曉彤。
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冷不冷?累了吧?我讓廚房給煮了銀耳粥,一會你喝一碗,也暖暖身子。」
梅曉彤反握著安華皓的手,「你也辛苦了——」
兩人相視一眼,一切都在這一眼中,不用多說了。
牽著手一邊慢慢的走著,梅曉彤才開口:「明天起,家裡的事情就交給我,咱們家沒有外客來弔唁,只需要等大師們念夠三天經,就能將爹的壽木給移到寺里去了暫時存放了。梅長安那邊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你還是去查查他和高進之間的勾當去。」
說著,想起來什麼:「昨天,陪我聊天的那位大娘,跟我說起齊城的來歷的時候,說齊城是靠著礦山才從一個小鎮成了縣城。說是最開始是朝廷派兵馬駐軍在這裡,看守著礦山,後來時間久了以後,當初的駐軍一直就留在了齊城。」
「那些駐軍在本地結婚生子,繁衍後代,有權利的頭目們,也就成了本地的豪強,所謂的駐軍,說是朝廷的駐軍,不如說是那些當初那一代駐軍的私軍。他們盤根錯節,關係網十分龐大,才是齊城真正的地頭蛇。」
「以往那些來的縣令,要是跟這些人關係搞不好,那就別想在齊城呆下去。要麼是被逼走,要麼就是自己看不下去,不想同流合污乾脆調走。」
「高進來齊城當縣令已經半年多了,還穩如泰山,我猜測只怕高進和那些豪強也勾結到了一起。當初馬老大他們不是被關在私礦嗎?你要不要順著這條線挖挖看?」
梅曉彤建議道。
「我已經讓人送信,讓馬老大他們來齊城。也派人跟著梅長安,前幾日,據說梅長安跟著高進參加了好幾次的聚會,都是那些豪強們請客,我估計著梅長安也沾染上了。」安華皓眼底閃爍著喜悅的光芒。
沒有什麼,比自己的妻子如此的了解自己,讓人愉快的了!
梅曉彤見安華皓也想到了這一點,也是一笑,不再多說了。
到了靈堂,梅長青兩兄弟和天虎,已經哭了一天了,此刻已經是夜深,外面念經的和尚和道士也都昏昏欲睡了。
靈堂里是難得的安靜,所有人都體力在今天都耗了個乾淨。
安華皓已經安排人去給和尚和道士做了兩桌子的素宴,請他們吃了,再休息一會,明天一早繼續賣力念經做法,普渡梅忠誠去西天極樂世界,還是轉世投胎就看他自己選擇了。
又讓人端了清粥小菜和薑湯,送到靈堂隔壁的屋子裡,讓梅長青三人來填一下肚子。
梅長青和梅長貴還有天虎的眼睛都是紅通通的,還泛著淚光。
見熱氣騰騰的粥和菜送上來,頓時眼睛都綠了。
這哭了一天靈了,水份和體力消耗都很大,靈堂里門大開著,雖然外面搭著棚子,可這正月里夜風料峭,吹在人身上,跟刀子似的。
再厚實的棉襖棉褲,這跪在地上半天,雖然有棉花墊子隔著,那寒氣還是順著腿往肉和骨頭裡鑽。
繞是梅長青和梅長貴也算是吃得住的人,也苦不堪言。
不用安華皓和梅曉彤招呼,三人就爬起來,呲牙裂嘴的一邊揉著膝蓋,一邊流口水。
梅曉彤示意灶下的婆子將粥和菜放到旁邊的桌子上,等三人進來了,才將門關了。
因為要停靈,這屋裡也不敢燒炕,冷颼颼的,不過門關上,沒風吹進來,大家都很滿足了。
先是每一個人捏著鼻子,硬灌下一碗薑湯,將體內的寒氣給逼了出來。
梅長青三人,熱氣騰騰的薑湯下肚,接連打了好幾個寒戰,終於手腳暖和了一些,臉上也有了血色,不是凍得鐵青了。
歇了一會,又一人盛了一大碗粥,配著小菜,稀里嘩啦的三兩口就喝光了,整個人才算活了過來。
梅曉彤有心想開口讓大家都回屋先歇息一晚上,明兒個一早再來跪靈就行了,再說了,這都沒外人來,何必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可轉念一想,畢竟是親爹死了,當兒女的如果這個時候不表現表現,將來要麼被人說嘴,說不孝順之類的話。
再說了,自己跟梅忠誠木得感情,可梅長青他們有啊,何必攔著呢?
因此只讓人拿進來一個火盆,堆上足足的炭火,讓他們取暖。
身為女婿和出嫁的女兒倒是沒這個規定,梅曉彤也就懶得上趕著表現孝心了。
生前她對梅忠誠的生活起居都安排得妥當,自認為沒有對不住他。
如今梅忠誠離去,雖然有些難受,可讓她真要痛哭流涕,像天要塌了一般,著實是強人所難了。
鄉下的舊風俗,誰家老人去了,親朋好友都要上門弔唁,這個時候,就是有些人的專場了。
這個人一般是去世老人的女兒或者兒媳婦,實在不行,親戚也可以,最好是女的,關係也要親近。
然後由這個女人在給去世的老人上香磕頭後,就要跪在靈前,一邊哭一邊說,將去世之人的生平三言兩句說清楚,然後要夸逝去的人有多麼的大方善良對親戚好,對誰都好。如何就這麼不小心去了,還有多少孝順沒享受?再感懷一下這人在世上的時候如何如何……
厲害的哭唱婆子,能將周圍的人情緒都調動起,讓人跟著她的情緒,聽著聽著,都能哭出聲來。
這種叫哭唱,看似簡單,但是沒兩把刷子的人還真拿不下來,因為這是哭靈的時候最關鍵的一環。
要會說話,會哭,會唱,就算死去的那個惡貫滿盈,在哭唱婆子的嘴裡,那也是多有苦衷的。
莊戶人家好多婆子們專門去學這個,大都哭得乾巴巴的,莊戶人家不講究,馬馬虎虎也就能過去。
這梅曉彤是不會哭唱的,要她跪在靈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跟唱RAP一樣,來緬懷梅忠誠,還不如殺了她。
安華皓也知道梅曉彤的性子,安排手下去請一個哭唱婆子來,明天一早就開始哭一哭。
雖然沒有人來弔唁,可該做的,該走的程序,梅曉彤和安華皓都沒落下。
見梅家
兄弟執意不肯去休息,梅曉彤也不多說,只叮囑他們自己注意身體,真扛不住了就起來走走,烤烤火,喝喝熱水。
出了靈堂:「宋大哥,我今晚去陪娘,我總是不放心她。」梅曉彤不好意思的看著安華皓。
安華皓雖然看得到吃不到,可溫香軟玉抱在懷裡肯定比一個人孤零零的睡在炕上強啊。
一聽曉彤這是要拋棄自己,去安慰岳母大人,只得忍了,誰讓這個家裡,他惹不起的,除了曉彤就是岳母大人呢?
更何況,岳父去世,想來岳母大人心裡也不好受,讓曉彤去陪著,她老人家也開心些。
只點頭應了,將梅曉彤送到李婆子住的廂房外,才回屋歇下。
安華皓和梅曉彤都以為不會有客人上門弔唁,哪曾想,安華皓這買下的屋子,也算是地段不錯。
周圍的鄰居,先是看到一貫沒什麼人出入的院子裡,來了一群人收拾整理,布置得喜氣熱鬧,然後到了傍晚接親,就都知道了,這一貫無人的院子,有了新主人,還是新婚小夫妻。
這一塊的地段不錯,左鄰右舍,基本都是老住戶了,互相處得都還不錯,都想著這是來新鄰居了,也不知道性子如何。
沒想到,這喜布都還沒拆,就喜事改喪事了。
從昨兒個起看到安家門口撤了紅色燈籠,改掛白燈籠,白花,就知道家裡是有人去世了。
又聽著念了大半宿的經,因此一大早,互相商量著,覺得畢竟是鄰居,也就相約著上門弔唁。
如同這種鄰居一般的客人,上門弔唁也花費不了什麼,買上一炷香,兩刀紙,講究一點的再配上點紙錢啥的,也就齊活了。
安華皓一早就出門了,梅曉彤聽說有人來弔唁,先是一愣,還是李婆子反應的快,讓人接進來。
又提醒梅曉彤趕快備茶飯,好歹也要請人吃一頓便飯了才能走。 還好因為新婚,安華皓讓人在廚房也備下了不少糧食和菜,因為是老人去世,不好做葷的宴席擺上來,只能讓人拿錢去買了一板豆腐回來,做豆腐宴席,配上山珍蘑菇,倒也擺得出來了。
鄰居們到了靈堂,上香,又有孝子賢孫在一旁磕頭回禮。
然後被請到偏廳里,李婆子陪著,梅曉彤親給人上了茶。
來弔唁的鄰居,看李婆子和梅曉彤都身穿重孝,身上無一處有飾品,光溜溜的頭髮上,只簪著一朵小白花。
一時倒可憐起這新娘子來,前天才成親,第二天家裡老人就去了,這也忒命苦了,換做一個不講理的婆家,只怕就要說這新娘子是喪門星了。
再看梅曉彤,新媳婦的打扮,雖然身穿孝服,並無打扮,可也越發襯托得出是個美人。
不由得多感嘆了兩句。
因著來弔唁的是女客,大家寒暄了兩句,就互相打探起來。
梅曉彤只做小媳婦的羞澀樣,任憑問啥,都低頭不語。
倒是李婆子人老成精,三言兩語,一個照面就知道這些鄰居們心裡想啥。
只含糊說自家本不是齊城人,一家子都在鄉下,這院子是女婿家的,女婿打小就跟在自家養活,如今是回來成親的。 這女婿就跟自己兒子一般,因此一家人都來送親,沒想到老頭子水土不服,一病不起了。
剩下的話,就不說了,留給了鄰居們去猜測。
幾個女客,眼神閃爍了一下,先還是好言相勸,說些節哀之類的客套話。
其中有一個,就帶出幾分同情和看不起來,話里話外,就帶上了梅曉彤。
說她可憐,命苦,將來的日子可咋過之類的。
聽得李婆子心頭火起,自己閨女一看就是有福氣的面相,哪裡命苦可憐了?
李婆子本就不是大度的人,更別提是說自家的寶貴閨女,當下就把臉給撂下了。
旁邊的人一看不對,有眼色的就忙想岔開話題。
沒想到那個女客,也不知怎麼了,拉著給她們添茶倒水的梅曉彤的手,就落下淚來:「可憐的孩子,生這麼個相貌,也難怪——」
還沒說完,可聽這語氣就不是什麼好話。
梅曉彤的臉也沉了下來,抽出手來,正要說話。
李婆子先按奈不住了:「我家姑娘命好的很,很是不用你這八桿子打不著的外人來操心!你們要是上門來弔唁的,客客氣氣的,咱們雖然是莊戶人家,可也不是那不知道禮數的,自然也是客客氣氣的。」
「可沒聽說過,這誰家的做派,不過是個鄰居,倒操起當爹娘的心了?難不成,這就是城裡的規矩?我呸!我可告訴你們,自家人管自己事,別亂伸爪子!不然別怪老娘不客氣!」
這話甩出來,女客們臉上都訕訕然的,有幾個有眼色的忙打了個圓場,努力算是把話給圓回來了。
一時氣憤倒尷尬起來,有那臉皮薄的女客就坐不住了,要告辭。
還好廚房的婆子倒是個手腳麻利的,已經整治了一桌豆腐宴,就等客人入席了。
李婆子又陪著女客們吃席。
女客們看著這豆腐宴席,也有八大碗,煎炸煮炒燉,各樣都有,看上去也是色香味俱全,尤其是還有些山珍菌菇之類的,聞著就噴香。
那想走的也就不走了,圍坐下來,只吃得一個個肚子溜圓,心裡把對這家子弟評價又提高了幾分。
雖然是從鄉下來的,看起來倒是家境殷實,看這豆腐宴就知道了。
一般人家,家裡人去了辦喪事,這豆腐宴做得寒酸的多了去了,誰家肯捨得放這些山珍菌菇?
因此,那態度就越發和善了些。
本就都是普通人家,自然也沒有那些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一邊吃,一邊主動跟李婆子和梅曉彤聊些齊城本地的特產和風土人情,倒也沒冷場。
等到吃完宴席,又客客氣氣的將人給送了出去。
關上門,李婆子就沉下臉來:「這城裡的人咋也跟咱們莊戶人家的婆娘一般,這般嘴快?閨女啊,你也看到了,這城裡人跟咱們莊戶人家一樣,也是欺軟怕硬的!咱們家本是新來的,跟她們能有啥關係?也沒惹她們,一個個倒好,給點臉,還真將自己當頭大瓣蒜了!」
「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居然敢說老娘閨女命苦?可憐
?放他娘的狐騷屁!老娘閨女的福氣還在後頭呢,這些多嘴爛舌根的……」
不知道怎麼的,梅曉彤聽到李婆子這般中氣十足的罵人,頓時放下心來。
這親娘看來好端端的,沒太受親爹剛去的影響,還能罵人她就放心了!
因此忙哄了李婆子幾句,哄得李婆子露出個笑臉來。
兩母女又去靈堂守靈。
李婆子雖然覺得兒子們都是白眼狼,可看到才兩個晚上,人都瘦了一圈,眼睛都凹下去的兒子和孫子,也忍不住皺了眉頭:「這才兩天,你們一個個都熬燈油這樣熬著,還要不要命了?平日裡咋沒看到你們這麼有孝心?現在又折騰個啥?都給老娘滾去回炕上躺一會去!」
「娘,這靈堂不能沒人——」梅長貴小聲的道。
「老娘我跟你妹子不是人啊?」李婆子眼睛一豎。
梅家兄弟就慫了,也實在熬不住了,攙扶著爬起來。
梅長青還想叮囑兩句,話沒開口,李婆子就罵了:「現在想起來交代,交代啥?你們也有臉?除了讓你們弟兄去買了口棺材回來,你們幹啥了?這搭棚子請和尚道士,買菜做飯,迎來送往的,你們伸過一個手指頭?」
「天虎我就不說了,你們兩個大老爺們,就跟個娘們一樣,除了跪在這裡嚎喪,你們有啥用?還不得是你們妹子和妹夫支撐起來的?」
「這要是沒你們妹子和妹夫,你們能幹啥?就抱著你爹哭去?一個個都慣的,啥事都指望別人是吧?可長點心吧!都分家立業了,還打算啥事都指望你們妹子和妹夫不成?」
李婆子這話罵出來,梅長青和梅長貴都臉上燒得慌。
仔細想想,也是,出了門,他們兩個當兄長的啥事都沒幹。
不說別的,就這親爹的喪事,他們倆除了哭靈,還真什麼都沒管!放在那裡都說不過去。
這老人去世了,哪裡有兒子只負責哭靈,喪事全有閨女和女婿操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