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2023-12-22 11:20:45 作者: 顏朗美意
「爹,如果我們沒猜錯的話,相比是梅長安給你吃的東西里放了東西,才讓你病得這麼嚴重。要不是我們及時趕來,只怕爹你就要客死他鄉了。」
「您也別怪我說話直接難聽,這事得讓你心裡有個數,免得咱們辛辛苦苦跑來救了您,您還執迷不悟的只相信梅長安。」
「你……曉彤,你是不是搞錯了?老二為啥要害我?給我下毒?我可是他親爹啊!」梅忠誠有些不相信。
「你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當初偷家裡的地契的時候,也沒見他想著你是他爹就心軟啊?」李婆子在一旁冷嘲熱諷。
「可他不是後悔了嗎?不是拿了兩百兩回去補償了嗎?」梅忠誠也激動起來。
「你還不知道吧?你那好兒子拿回去的是一張作廢的銀票,壓根一個大子都不值得!」李婆子見梅忠誠還有心維護,也顧不得刺激不刺激梅忠誠了。
梅忠誠臉色一白:「那他為啥要害我?為啥?」他想不明白。
就算老二為了銀子錢,可自己這個當爹的也沒礙著他啥事啊,為啥要害自己?
「那是因為他那所謂的幕友早就干不下去,在齊城的日子混不下去了,他就動了歪腦筋,要將我送給縣太爺當小妾。可他也知道,我不會到齊城來,所以哄著爹你跟著到了齊城,然後給你下毒,讓你病臥在床,才有機會讓我過來。如此這次我沒過來,我估摸著,下一步,就是給家裡帶信,說爹你病重不治身亡了。」梅曉彤從聽了大夫說的下毒後,再前後連起來一想,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梅長安這個人,只要能達到目的,什麼都可以犧牲的,親爹又算什麼?
梅忠誠嘴裡念叨著不相信,可其實他自己心裡清楚,閨女說得只怕是事實。
仔細回想起來,也不是沒有徵兆的,只不過他都沒放在心上而已。
從過年,老二就一直說要給曉彤找個官宦人家的女婿開始,到一路上打聽閨女的事情。
尤其是到了永城後,第一晚上,那一盤所謂的齊城有名的烤鴨。當時一盤子烤鴨,就他一個人吃。
老二給他夾了好幾塊,說是特地買回來給他嘗鮮的。
連金釵和錢家親家都不許吃一塊。
但是梅忠誠還得意,這老二就是心疼自己的,沒看到一盤鴨子都只留給自己吃麼?
他當時還客套說一個人吃不完,不如大家一起吃,老二是怎麼說的?
說是專給自己買的,這麼些年都沒孝敬自己,這鴨子除了自己,誰都不配吃!今兒個吃不完,留著第二天熱了下酒。
梅忠誠當時還沾沾自喜,欣慰梅長安的一片孝心。
此刻想來,哪裡是孝心?分明是這鴨子有問題,就是單給自己一個人準備的,所以才不讓金釵他們吃一口。
梅忠誠想到這裡,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自己怎麼就老糊塗成這樣了?真是有眼無珠啊!
※※※
且說梅長安這邊,梅曉彤她們出了一口惡氣,帶上梅忠誠,一家人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院子裡一直扭作一團的錢氏老倆口立刻停了手,先把錢氏給扶起來,錢氏娘忍不住就抱著錢氏哭起來:「我滴乖閨女啊,你疼不疼啊?天殺的,遭瘟的賤人,下這般黑手啊——」
錢氏爹又眼色些,見自己婆娘正看著閨女,又聽到裡屋這一會沒動靜了,忙奔向屋裡去了。
如今他們一家子的依靠指望就是女婿,梅長安真要出了什麼事情,這一家子人可怎麼辦?
提心弔膽的進了屋,就看到一貫在他們面前十分端著架子的梅長安,此刻正狼狽的躺在地上,臉色蒼白,黃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滾滾而下。
他的右手以一種詭異的姿態耷拉著,左手勉強扶著右手的手腕,這麼冷的天,衣袍都打濕透了,渾身還在哆嗦著……
錢氏爹不敢多看,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問:「女婿?你沒事吧?要不要請個大夫回來?」
說著,小心的把梅長安給攙扶起來了。
不小心碰到了梅長安的右手,他慘呼一聲,用左手用力的推開了錢氏爹:「你眼睛沒看到我手摺了?還愣住做什麼?還不去請大夫來?」
錢氏爹愣了一下,馬上回過神來點頭:「好,我馬上去請大夫——」轉身正要出門。
又被梅長安給拉了回來:「先等會,給我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了。」
錢氏爹又忙轉回來,給梅長安換衣裳。
他哪裡給別人穿過衣裳,加上這衣服濕透了,裹在身上,真的是不好脫。
別彆扭扭的,好幾次碰到了梅長安身上的傷和斷了的手腕,疼得梅長安冷汗直冒,忍不住又抱怨了幾句。 本來他心情就差,語氣就更差了。
錢氏爹好不容易給梅長安換好衣服,才急急忙忙的出了門。
看到自家閨女還躺在地上不能動彈,自己那婆娘只會抱著乾嚎,旁邊金釵也只會在一旁抹眼淚,關鍵時刻一個頂用的都沒有。
氣得直跺腳,上前將錢氏給背到屋裡放在炕上躺著了,讓自己婆娘和金釵一起進去照顧著去,才匆忙出門去請大夫。
他知道如今家裡情況不好,也不敢去請平安堂的大夫來看診,一兩銀子的診金太貴了。
只把先前梅長安他們請來的那個大夫給找了來。
大夫才剛到家沒多久,就又被請來,心裡也有了數。
到了梅家,見只剩下梅長安一家人,那個彪悍的姑娘還有先前請自己來的漢子和病人不見了,也不多嘴問。
尤其是看到梅長安的手腕,那耷拉的角度一看就是被人用外力給打斷的,哪裡還敢多問。
急急忙忙的包紮了傷口後,又給開了點止疼和塗抹的藥。
就被請到一旁去看錢氏。
錢氏都是皮外傷,看起來嚇人,其實沒啥大礙,也給開來點塗抹的藥,收了診金和要錢,大夫就急急忙忙的告辭了。
除了梅家的小院大門,大夫抹了抹頭上的汗,心裡發誓,這梅家以後再有病人,就算開再高的價也不來了。
送走了大夫,院子裡也被錢氏爹給收拾乾淨了。
如今錢氏躺在床上起不來身,快到中午了,一家子連早飯都沒吃,金釵直喊餓。
沒奈何,錢氏娘只能去做飯,錢氏爹給她打下手。
老兩口坐在灶屋裡,愁眉苦臉的看著對方。
錢氏娘說起梅家人來,就咬牙切齒:「咱們閨女這一頓打就白挨了?」
錢氏爹更冷靜些:「當婆婆的收拾兒媳婦,你能說啥?打了也白打!我只是發愁,如今這家裡這個情況,女婿手腕都給打斷了,在以後可怎麼辦?讀書人斷了手,不能寫字了,以後咱們一家子靠什麼生活?」
聽自家男人這麼一說,錢氏娘也發愁起來:「這家裡沒個進項也不成,總不能坐吃山空吧?早知道今日,當初就算打死如月那個死丫頭,也不能讓她嫁給梅長安!你看看今天這架勢,自己媳婦在外面被親娘打成這樣,他當人男人的,居然躲在屋裡不出來!」
「這以後要真有個什麼事情,難道還真能指望上他不成?」
錢氏爹忙撲上來捂住錢氏娘的嘴:「你要死啊!這話也亂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掃帚夾著走。閨女嫁給女婿都十來年了,還有金釵,你說這話,讓人聽到了多不好?」
雖然他心中也有不滿,以前梅長安在他們面前端個架子也就算了,可今天那態度,他雖然理智提醒自己,女婿心情不好,所以才這般。
可自己好歹也是他正經岳父,又是一家子的身家都壓在了梅長安身上,還真不好翻臉,只得忍了。
大家心情的都不好,胡亂做了點飯菜,招呼大家出來吃飯。
梅長安此刻已經恢復了平靜,平靜都有些可怕,看得錢氏爹娘和金釵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隨便扒拉來兩口,梅長安在家裡帶不下去了,抱著自己的胳膊出了門。
直接往縣衙而去。
縣衙後門守門的人還記得梅長安,知道這幾日梅長安跟縣令大人走得近,又隱約內宅有消息說梅長安的妹子要嫁給縣太爺當二房了。
哪裡還敢怠慢,一個進去報訊,一個陪著梅曉彤往前院去找高進。
高進昨夜陪著年老珠黃的夫人聊了上半場,下半夜被夫人吵得睡不著,乾脆去睡了最後納的那個侄女,心裡一直想的卻是昨天的驚鴻一瞥。
梅長安就是男人中分外俊俏的那種了,以前也成看他做事不錯,只可惜名聲污了。
他知道裡面有張鵬舉搞的鬼,可對他來說,張鵬舉更可靠些,自然就犧牲了梅長安,反正一個梅長安走了,更多的梅長安也會圍過來。
他也不缺人使!
直到梅長安廢了老大的力氣,求到了自己面前。
梅長安說自己有個妹子,長得好看也就算了,還能賺錢,吹噓得神乎其神。
對於賺錢什麼的,高進本來沒放在眼裡,只確定是個美人就滿意了。
後來還是無意中聽說了吉祥染坊,讓人了一打聽,頓時起了志在必得的心。
高進可不是梅長安那個眼光短淺的傢伙,這聽了回報,就知道如果梅長安的那個妹妹真是一個染坊的核心,還得到了宮裡娘娘賞賜,又還長得漂亮。
這樣的女人,不就天生應該在自己懷裡嗎?
他如今已經不滿足當個縣令了,而是想著更高的位置。
吉祥染坊的分紅,可以掩蓋住他那部分不能說出來的收入,成為自己的經濟來源,背後的關係也能給自己帶來莫大的好處。
不過他擔心是梅長安為了回到自己身邊當幕友而吹噓了他妹子的美貌,因為以前高進恍惚記得梅長安曾說他妹子又胖又丑的。
因此決定親自相看一下,讓把人帶到縣衙後門,他就和梅長安在門背後偷偷地看著。
結果,高進十分的喜出望外,沒想到梅長安真沒說假話,他這個妹子,還真是個美人,有著別的美人身上沒有的氣質。
這樣的美人,就該配自己這樣的英雄才不至於埋沒了呀!
高進覺得自己塵封幾個月的心,又鮮活了起來。
早上就聽身邊的人說,自家夫人派身邊的管事嬤嬤去了梅家,心裡就一直惦記著這事。
沒曾想,沒多久,自家夫人夏氏就跑來說,梅家的姑娘八字跟他不合,不能納進來。
可把高進給氣著了,這麼不走心的藉口,夏氏這是在敷衍誰呢?
兩夫妻難得爭論兩句,互不退讓,不歡而散。
正生氣呢,又聽到梅長安求見。
把人喊進來一看,高進這等城府的人,都忍不住傻了眼:「長安兄,你這是?」
梅長安苦笑著才開口:「大人,關於舍妹的事情,恐怕要推遲幾天了,我爹病得厲害——」
高進倒是沒生氣,對於沒到手的美人,他一向有耐心的很。
只笑呵呵的道:「沒事,讓你妹子在家多陪陪你爹!你看你也是,怎麼受傷了呢?我還想著有一樣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去辦,我才放心呢。你這受傷了,倒也不著急,先回去修養幾天,等傷好了我們再說?」
梅長安的眼神一亮:「大人請放心,我這不過是點小傷不礙事,有什麼事情,直接吩咐就好!」
高進招招手,示意梅長安湊過來,小聲嘀咕了兩句。
梅長安的臉上露出狂喜之色來。 自從梅曉彤把話給梅忠誠挑明白,說清楚後,梅忠誠躺在床上,只默默的流淚不說話。
梅長貴倒是安慰了兩句,只可惜他嘴笨,不僅沒安慰到點子上去,反倒讓梅忠誠愈發的堵心了。
還是梅長青看不下去了,這讓老四安慰下去,只怕親爹沒被老二毒死,先被老四給堵死了。
把梅長貴給拖了出去,李婆子和梅曉彤早就找藉口出去了。
用李婆子的話說,誰願意看他那張老苦瓜臉?
只留下天虎年紀小,摸著鼻子在屋子裡陪著梅忠誠。
好半天,梅忠誠才打起精神來,抓著天虎,細細的問起情況來。
天虎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梅忠誠離開靈山村之後的事情都詳細說了個清楚。
梅忠誠越聽臉色越難看,越灰敗,心中最後一點的幻想也被徹底打碎了,無力的揮揮手,示意天虎不要再說了。
天虎看著梅忠誠的臉色,忍了忍還是開口道:「爺,你都被二叔害得命都差點沒了,怎麼還連說都不讓人說了?人說老糊塗,老糊塗,我看您真的是老糊塗了吧?」
「我就不明白了,爺您是咋回事?大姑以前一心撲著婆家,還拉著我們梅家貼婆家,換做誰家能忍得?偏您把大姑當個寶,貼了大姑那麼多年不說,還為了大姑把家也分了。
李婆子跟梅曉彤在隔壁房間,將天虎這話倒是聽了個清楚。」
「這也就算了,就二叔這樣的兒子,把家產都變賣了,居然還敢回來,不就是仗著您疼他麼?要是換做別家,這樣的兒子回來,見面先打斷腿再說。輪到您可好,哭一哭,求一求,屁事都沒了!」
「您老人家可真是的,大姑和二叔這樣的,您貼心貼肺的疼。倒是老姑,為了咱們家真是受了不少委屈,沒有她,能有咱們家這樣的好日子?咋我看您就是看不慣老姑?天天雞蛋里挑刺,這也看不慣,那也看不慣!」
「您不就是仗著老姑不跟您一般計較嗎?換做誰家的閨女,能把一個家挑起來,還攢下這麼多家業來白分給兄弟的?」
「事到如今,二叔這麼喪良心的事情都做了,您還左一個不相信,又一個不相信。莫非您真以為老姑會一輩子都不跟您計較不成?您又忘記咱們是怎麼分家的了?」
「何苦呢?你被二叔害了,到最後還得指望老姑掏銀子請大夫,才把您的命給救回來。您自己摸著良心想想,你這良心過得去嗎?這臉不紅嗎?「
天虎說到興起,不吐不快,也顧不得梅忠誠的臉色了。
「我知道我這話說得不中聽,您老人家聽了心裡不痛快。說不得心裡還要罵我不孝,都隨您,只是我憋得實在難受。咱們一家子大大小小的男人,家裡出了事,卻只能靠著老姑一個女孩子翻身發家,不說感恩戴德,好歹心裡也的有點數吧?您這麼委屈老姑,咱們家除了奶,沒一個人替老姑說話,我都替老姑不值!要是不說道說道,我都覺得沒臉見老姑了!」天虎生怕自己一時說不完,就沒機會說了。
霹靂吧啦一通話,砸了出來,也不敢多看梅忠誠的臉,只丟下一句:「爺,我到外面去守著,您有事招呼我一聲就行。」
說著,就跟什麼在後面追著咬一般,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李婆子跟梅曉彤在隔壁房間,將天虎這話倒是聽了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