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刺激
2023-12-22 11:20:45 作者: 顏朗美意
安華皓自然也看得出來,梅忠誠為什麼能原諒梅長安,不就是因為梅長安所吹噓的他如今是縣太爺身邊的紅人嗎?
只要揭穿梅長安如今的處境,梅忠誠的希望再度破滅,又發現被梅長安欺騙,就算再看重梅長安,也要失望了吧?
「你還是省省吧,我爹如今是鬼迷心竅了,你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的。再說了,就算你說了,梅長安不承認,說是我們污衊怎麼辦?你去哪裡找人證物證去?難道還要去齊城一趟不成?」梅曉彤搖搖頭。
「如今快要過年了,你覺得我爹會跟你去齊城?你還沒看出來,如今在我爹眼裡,梅長安是個知錯就改的好兒子,咱們說的話,都是別有用心的。」
「如今他們連院子都進不了,沒人給錢,他們就算打再多的主意也是白費。我估摸著他們熬不了幾天,說不得就要走了。等過了年,咱們成親了,梅長安就算有千般的想法又能如何?」
「我爹那人,我算看出來了,如果不是他親自去撞了南牆,他是不會回頭的!我當家這些日子,他可憋屈壞了,如今分家了,出息的二兒子又回來了,還不知道怎麼高興呢!隨他去吧!」梅曉彤十分的淡定,都分家了,天要下雨,爹要撞牆,隨他去
吧!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誰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她如今只需要照顧好李婆子就行了。
安華皓見梅曉彤絲毫不將梅長安和梅忠誠放在心上了,也鬆了一口氣。
※※※
且說梅忠誠被李婆子和兒子閨女氣得衝出了家門。
站在門外,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自從梅家日子好過了,尤其是新房子蓋起來後,以前關係不錯的幾個老兄弟,如今都跟他不怎麼來往了。
話里話外都說他有福氣,生了個能幹閨女,兒子也爭氣之類的。又笑他現在早早的就放權享福,含飴弄孫了。
梅忠誠心裡卻憋氣,外人看著都覺得他梅忠誠日子順心,千好萬好,可誰知道他天天日子也不好過?
沒分家錢,小閨女看著每次做啥事,都把大家召集起來商量,可最後拍板的都是她,說來說去都得依著她。
自己這個當爹的再說的多,為他們著想,也沒用。
分家以後,才幾天,他也看出來了,幾個兒子如今都是心朝著自己的小家的。
就連分到自己手裡的那點銀子,還有以後的分紅,都早早的被惦記上了。
他又不是那種手裡捏著銀子,不管子女死活的爹,如今每家日子都過得去,他手裡留點銀子,也是想著,以後看誰家日子難過些,就貼補貼補,也不用鬧得兄弟姐妹之間不合的意思。
哪裡想,就沒一個懂他心思的。
如今老二回來,又認錯,又賠禮,還把銀子也補上了,可一家子愣是聽老婆子的,把老二一家給趕了出去!
這個家,現在哪裡還有他容身的地方?都向著老婆子和小閨女去了。
環顧一下四周,梅忠誠跺跺腳,裹緊了衣裳,朝著老屋子走去。
轉個彎,就看到老二一家互相攙扶著在前面走,金釵那丫頭還在抹眼淚。
梅忠誠估摸著,這肯定是在新房子受委屈了。
忙上趕了幾步:「老二——」
梅長安正憋著一肚子的氣,沒想到這次回來,除了親爹,全家所有的人,尤其是親娘,竟然拿自己當賊防著。
拿到銀票就翻臉把自己一家給趕出來了!這哪裡是親娘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要不是還要顧及著形象,梅長安早就爆發了。
偏金釵被曉鵲懟了幾句,心裡不痛快,拉著錢氏抱怨,說就不該回來,又纏著錢氏,說也要買梅曉彤頭上戴著那鎏金的簪子。
被氣不順的梅長安給低聲訓了兩句,委屈得眼淚直往下掉。
這些年,她雖然是閨女,可梅長安心中有盤算,對她也是嬌慣著養大的,平日裡連重話都不說一句的。
可只要回靈山村,總會被梅長安罵幾句,這讓金釵越發的牴觸靈山村的這一家人。
梅長安看到金釵委屈的樣子,到底還是有些不忍心,剛要安慰幾句,就聽到梅忠誠的聲音。
忙瞪了金釵一眼,轉身就露出一臉的驚詫中夾雜著隱忍的難過的表情來:「爹,你怎麼來了?「
說著上前,扶住了梅忠誠。
梅忠誠嘆口氣:「走,到屋裡說去。」
前後進了院子。
梅永珍聽到動靜,忙迎了出來:「爹,你來啦!快到屋裡坐,外面冷!」習慣性的就要把梅忠誠往自己屋裡引。
梅忠誠擺擺手:「我到老二屋裡坐坐,你歇著去吧!」說著和梅長安就進屋去了。
梅永珍一愣,猶豫了一下,也想跟進去。
錢氏忙攔住了:「大姐,你歇著去吧。爹和我們官人有事情要說,我伺候著就行了。」
話說得好聽,可意思很明白。
梅永珍聽明白了,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來,一步三回頭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子裡,父子倆坐下,對看了一眼。
梅長安頓時就擠出了幾滴淚來:「爹,我這次是真心悔改了!我賣地契的銀子都換回來了,為啥娘和小妹他們就是不相信我?」
梅忠誠嘆口氣,安慰道:「爹相信你!」想到自己這段日子以來,被老婆子和幾個兒子的防備和疏遠,他心裡也不是個滋味。
梅長安就跪在了梅忠誠的腳邊,抱著梅忠誠的腿,好生隱忍而難受得流著淚,哭訴了一番自己如何的艱難,如何的想彌補而不能。
到最後,哭得梅忠誠也落下來淚來,倒是父子倆抱頭痛哭了一場。
哭完之後,梅忠誠心裡的那點芥蒂徹底的才算是消失了。
父子倆相扶著坐在炕上,梅長安就道:「爹,我是真心要奉養您跟娘的,小妹也是我的責任。您跟娘還有這個家對我付出了這麼多年,如今我終於可以回報了,您就給我這個機會吧!不然我這一輩子都寢食難安了!」 梅忠誠拍著梅長安的肩膀:「爹知道你有這個孝心就行了!你如今在外辦事,我跟你娘都老了,留在老家也挺好的。」
「爹,這有何難?您和娘還有妹子,都跟我到縣城去!我單獨給您二老買個小院子,買兩個人伺候你們,清清靜靜的當老太爺老太太。至於小妹,爹,不是我說。以小妹如今的品貌,加上我這個當哥哥的秀才身份,到了縣城,嫁給官宦人家當官夫人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小妹為了咱們家吃了那麼多苦,我這個當哥哥的,怎麼能忍心讓她一輩子就嫁給一個鄉下的泥腿子?對女人來說,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莫非您還想讓小妹就在這鄉下過一輩子?」
梅忠誠聽了沉默不語。
梅長安又加了一把火:「您要是怕那安華皓不退親,這事你交給我!保管他老老實實的退親,什麼話都不敢說!到了縣城,我保證給小妹找一門官家的親事,到時候當官太太,穿金戴銀,丫鬟奴婢的伺候著。」
梅忠誠不能說不心動,能把閨女嫁給官宦人家,當官太太,這就僅次於老二當官了。
可他再心動,這做人不能喪良心。
安華皓這孩子
以前縱然有各種不是,但是自從跟自家老閨女定親後,那真的是沒有可挑剔的。
那是一心拿梅家當自己家的,有啥好東西,也都先孝敬了自己和老婆子的。
這樣的女婿,去哪裡找去?
更別提,如今安家就他孤單單一個人,這要是退親,大家不得說梅家仗勢欺人?
這可不行!想了想,梅忠誠還是搖頭了。
「不行!你小妹這親事,是當著里正還有族長和長老們定下來的,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的,咱們可不能反悔!不然這梅家的名聲還要不要?傳出去對你的名聲也有妨礙!如今你是縣太爺身邊的紅人,可不能出半點岔子!」
梅長安臉上的笑容一僵,深吸一口氣,咬牙又勸:「爹你再好好考慮考慮!畢竟是小妹下半輩子的事情!要不,你回去跟娘商量商量,看她怎麼說?」
梅長安記得李婆子是相當討厭安華皓的,又偏心小妹,這要是聽說自己保證能讓小妹當官太太,說不定她先同意了。
梅忠誠不忍心拂二兒子的一片好心,點點頭。
中午晌就回到新房子,將李婆子拉到一邊,將梅長安的意思給傳達了。
最後當然,他還是道:「我是覺得這樣不妥,咱們梅家怎麼能失信於人呢?華皓那孩子是個好孩子……」
李婆子聽完話,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一把推開梅忠誠,從廚房裡抄起菜刀,就往老屋子裡沖。
梅忠誠一看李婆子這架勢,魂飛魄散,立刻喊人:「老大,老三,老四,快出來,出事了!」
梅家三兄弟忙跑出來,就看到自家親娘操著刀就往外沖。
「你們快攔著你娘——」梅忠誠忙喊。
梅家三兄弟對視一眼,這親娘一副誰敢攔在前面,就一刀砍了沒商量的架勢,誰敢攔?自己身子是肉做的,又不是鐵打的!
不僅不攔著,還紛紛讓開一條道,讓李婆子暢通無阻的沖了出去後。
梅長青才道:「爹,娘這是咋滴啦?」
大家如今都知道,自家娘雖然嘴上不饒人,心裡卻是有成算的,能將她氣得要操刀,可不是小事。
「那個,你們快攔著去,你娘要去老屋找老二——」梅忠誠含含糊糊的道。
梅家兄弟誰還不知道,只怕是老二又說啥刺激了老娘了。
用腦子一轉就知道,恐怕和小妹有關,不然娘不會氣成這樣。
這事,他們可不敢管,梅長青就乾脆朝著院牆那邊喊:「小妹,妹夫,娘拿著刀去砍王老二去了——」
這邊院子鬧哄哄的,窩在那邊院子裡的梅曉彤和安華皓自然聽到了,又聽到梅長青這一嗓子,忙趕過來。
梅忠誠到底擔心,拖著梅曉鵲和梅長貴先趕過去了,怕真出了人命。
梅長青藉口要等梅曉彤,慢悠悠的磨蹭著,將兩人趕到,才道:「只怕老二又提了小妹你的婚事了,鬼知道老二肚子裡憋著什麼壞水。也就咱們爹被他給蒙住了,咱們慢點去,讓娘好好
教訓教訓老二。」
梅曉彤看梅長青一眼,說得輕巧,李婆子手裡拿著刀,萬一不小心把自己給割傷了咋辦?
急急忙忙的往老屋趕去。
老屋裡已經鬧得是雞飛狗跳了。
李婆子一腳把大門踹開,院子裡劈柴的孫木頭嚇得斧頭一哆嗦,砸到腳了,抱著腳抽著氣回頭一看,是李婆子拿著刀,頓時大氣都不敢出了。
這姥姥是來幹啥的?
梅永珍聽到動靜,一出門,看到這架勢,腿都軟了,強撐著開口:「娘……娘……有……有事?」
梅長安在屋裡聽到梅永珍喊娘,還以為李婆子聽到消息就迫不及待要過來跟他商量了,忙掛上笑容,從屋裡走出來:「娘,我——」
看到李婆子手裡的刀後,剩下的話立刻吞回肚子裡,縮回頭就想關門。
李婆子一看到梅長安露出頭來,找到了目標,立刻撲了過來。
嘴裡就罵著:「你個王八羔子,沒人性的小畜生!你打著什麼主意,當老娘不知道?你以為老娘是你那個糊塗不中用的爹?兩句好話,幾滴貓尿,加上一張銀票,就以為你是個好人了?你是個什麼東西,老娘不清楚?你從根子上就黑透了的王八犢子!」
「怎麼,偷了家裡的地賣的銀子,讓你攀上高枝,當了縣太爺的狗腿子還不過癮?如今又將主意打到你妹子頭上了?當初老娘就說了,你是個賣地賣家還不知足的,如今果然,又想賣妹子了?又想攀誰的高枝?」
梅長安不由得就後退了幾步,嘴裡喊著冤枉:「娘!您冤枉我了,我是真想給妹子找個好人家!我沒別的意思——「
「放屁——你個白眼狼,你要是沒事你會往家裡跑?在外這麼多年,你哪次回來不是為了要錢,就是為了要東西!你都攀上貴人,當著好好的狗腿子,沒事你會回來?真要有心,你咋不站穩了腳跟就送信回來?知道家裡艱難,你有錢了,咋不託人帶回來?」
嘴裡說的好聽,你當老娘心裡不清楚?不過是先前家裡沒什麼值得你回來的,所以你把王八脖子一縮,裝作家裡人都死絕了,你沒爹沒娘沒兄弟姐妹!如今只怕又想攀高枝,銀子不頂用了,倒想起家裡來了!」
「梅長安,老娘告訴你,你是什麼貨色,老娘一清二楚的很!真有好的宦官人家,你會記得你妹子?不留給你閨女?你把你閨女嬌慣著養這麼大,打著什麼主意,你以為老娘不知道?」
「以前看著你好歹是老娘腸子裡爬出來的,老娘忍著不說,給你留面子,不扒你那層人模狗樣的皮!如今你倒拿老娘和家裡人都當傻子糊弄,做夢!」
罵完,揮舞著刀就亂劈一氣:「老娘生了你這樣的畜生,禍害了全家不說,還要禍害你妹子!不如老娘先結果了你這個畜生!」
梅長安又羞憤又害怕,看李婆子這個架勢,是真要廢了自己的。
想躲,李婆子守著門口出不去。
想反抗,李婆子手裡拿著刀,自己屋裡空蕩蕩的,連個防身的東西都沒有。
錢氏和金釵被李婆子嚇得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大氣都不敢出。
梅長安勉強還鎮定著:「娘,娘,我是你親兒子,您怎麼就不相信我呢?我真的沒有惡意!娘,咱們有話好好說,您先把刀放下行不行?」
梅忠誠越發難受起來,他當然知道,老二這要是一走,只怕自己死之前,都不會再回來了。
自己辛辛苦苦培養了這麼一個有出息的兒子,好不容易出人頭地了,卻被自家的婆娘,還有其他孩子給逼得有家都不能回了。
再一想,老梅家出了錢出了力,這果子卻要被錢家給摘了?
如今那錢家的兩老可是跟著老二他們呢,豈不是白便宜了錢家?
越想,梅忠誠就越不舒坦。
看梅忠誠的臉色不好看,梅長安吞吞口水,試探著道:「爹,兒子如今出息了,這都是家裡爹娘和兄弟妹子的功勞。雖然如今娘和妹子他們對我誤會頗深,可我身為梅家的一份子,自然也是希望梅家好的。」
「我本來是打算這,將爹娘和妹子都接到城裡去住,也好讓爹娘享享我的福,我也能回報父母給我的恩德。更何況,爹一直教導我們,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如今我在外面,勢單力薄,總歸還是想有人幫扶著才好。」
「更何況我多年來,也只有金釵一個閨女,將來我這家業,總得有人繼承不是?我雖然沒兒子,可兄弟們生的兒子,也跟我兒子一樣。兄弟們為我犧牲良多,我不能回報一二,想著到時候把幾個適齡的孩子也接到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