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戲過了

  這許久不見的花郡王早早就來到了仙靈宮，他也沒有閒下來，就在府內觀賞了一大圈，前院到後院，尋來尋去，找到了一間自己格外喜愛的寢室，歡喜地來到尋芳亭，與大家閒坐聊天。

  亭內。

  花殺故意取笑道：「少帥哥，我想不通，宰相大人一向家規嚴厲，怎麼同意你離開府宅，搬進仙靈宮呢？」

  方界事務繁忙，壓根不知此事，一下愣了，朝著齊穎，道：「你，什麼時候搬進來的？」

  少相的小心臟輕輕一顫，說：「有一事擱在心裡許久，思量幾日，一直不敢開口，今日大家都在，齊穎只能坦白道出。」

  齊穎看了一眼錢靈，見錢靈鎮定沉著，沒有什麼不妥的意思。便將事情一五一十道出。

  花殺道：「強迫你多次，都不願意說明，原來是搶了少帥哥的未婚妻。」

  錢靈回道：「這跟齊穎無關，是我自己的要求。」

  方界臉上露出了不喜的容顏，他明白任何人喜歡靈兒，都無所謂，關鍵是靈兒怎麼想？可這次是靈兒自己提出來的要求，難道靈兒對齊穎有想法？

  錢靈讀出了方界臉上不悅的意思，實話實說，就像敘述一件事情一般，說：「只是一個賭約而已，不必那麼在意。」

  無腸說：「小姐姐，要不你跟齊穎配對，我跟方界相好，這樣的安排也挺合情合理的，我覺得不錯，你們呢？」

  洗良佐道：「羨王爺，這大白夢做多了，就像水中撈月一般，空空是也。」

  「無論別人如何改變，本王對方界的心永遠不變。」

  花殺笑道：「小皇叔，你的感情在少帥哥哪裡是不值錢的。」

  方界看了一眼齊穎，說：「你是認真的嗎？」

  齊穎至今未明白自己對錢兒的情感到底是不是男女之情，他還是完全不敢確定，道：「我只是履行承諾，至於情感，沒有。」

  錢靈和方界驚訝道異口同聲道：「沒有？」

  方界低聲發出的沒有，是含有相信兄弟的一層意思，也有一絲絲的懷疑，而錢靈是生氣，自己明明喜歡，竟這般傲嬌，死不承認，怒道：「沒有？一點都沒有嗎？」

  齊穎也從不說謊，道：「目前是一點都沒有，不敢確定以後會不會？」

  齊穎為人，方界自是瞭然，說：「你說的話我相信，不過今後……，倒是讓我擔憂了。」

  花殺道：「小靈子這般不一樣，是誰，誰都會動心的。少帥哥，我們又多了一個情敵。」

  方界拍打了一下花殺，說：「那你退出，人數就不變了。」

  花殺苦笑道：「你還真會算計，本王是不會退出的。再說了，少相不都說了，對小靈子不喜，你又何必庸人自擾呢？」

  洗良佐轉移話題，道：「對了，錢進呢？」

  錢靈才發現進兒這麼晚了還未歸還，質問方界，說：「進兒呢？」

  「他去辦點事情，晚點回來。」

  齊穎倒是有些擔憂，說：「不會出事吧？」

  頭一次辦事，就這麼令人不放心，方界道：「我還是出去找找他。」

  無腸道：「都這麼大了，辦件小事，還動不動讓人操心幫忙，今後他如何成長？」

  洗良佐笑道：「他玩性大，若是你們交給他差事，我覺得擔心是必要的，畢竟他還是個沒有成性的人。」

  錢靈急道：「方界，你們給他安排什麼事情了？」

  方界和齊穎面面相覷，可他們相信錢進，一定能做好事情，都不便言明。

  倒是花殺有感，道：「不會與兵部事務有關？」

  方界道：「是。」

  「難道是陣前出事了？」

  方界沒有正面回應。

  無腸猜到，說：「難道營地的糧草出現問題了？」

  一語中的。

  齊穎道：「事事都瞞不過羨王爺。」

  錢靈還是納悶，說：「糧草？他？糧草跟他好像沒有關係，難不成他去籌集糧草了？」

  方界不想告訴錢靈實話，害怕她過於憂愁，避開重點，說：「他既然想在兵部就職，令狐瀧大人的要求是讓他從最基本的學起，所以他看著新鮮，又生了興趣，這會子應該仍在兵部研讀呢？」

  錢靈見方界說著話，還看著齊穎，這明顯是在提示他，我們要說話一致，錢靈窺探出端倪，道：「我要是相信你，我覺得我就是痴傻。」

  無腸也說：「最蠢的人都看出來了。」

  「你說什麼，敢說我蠢，還是最蠢。」

  「若是不蠢，小靈子能猜出來錢進去哪裡了？」

  這還真是個問題，這傢伙除了玩就是玩，還真不知道他去幹什麼了？糧草？陣前？營地？到底去幹什麼了呢？錢靈想到了一件事情，他驚道：「他不會去當士兵，要上戰場殺敵了？」

  洗良佐笑道：「做士兵也是有要求的，他？做不了，除非是徵兵的人傻了，要麼就是他使用了特權。」

  花殺也取笑道：「我看他是不是又去哪裡鬼混了，讓少帥哥幫他隱瞞。」

  錢靈推了一下花殺，分辨道：「進兒不是以前的進兒了，我想他一定不是去玩了，你可不要用以前的眼光把他看扁了。」

  無腸暗自分析，似乎胸有成竹，說：「他不會去……？」

  方界知道這死變態，聰明至極，什麼事情都能推理出結果，說：「說話小心點，別閃著了舌頭。」

  錢靈瞪著方界，又對著無腸，說：「你說，我聽。」

  「若是沒有猜錯，應該去找殺手了。」

  方界暗罵這個變態，竟然又算中了。

  齊穎倒是很沉穩，說：「殺手，我們為什麼要找殺手？」

  「是對付封尚國的殺手。」

  「那所為何事？」

  「剛才不是說了嗎，就是為了糧草。」

  「是為了糧草，那在糧草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又不是傻子，肯定是被封尚國的殺手劫持了。」

  齊穎心思這無腸確實是人間極品，聰明才智超乎常人，又追問道：「那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應該問方界，他是兵部的人，書信往來，他最清楚。」

  「可我齊穎想聽聽羨王爺的說法。」

  錢靈道：「齊穎讓你說你就說，有必要藏著掖著。」

  「若是本王斷對了，有什麼好處？」

  齊穎瞅著錢靈，說：「錢靈來定。」

  錢靈終於抓住機會了，說：「我水橫波賺取的銀子，除了日常開支，剩餘全部交由羨王爺處置，如何？」

  那日失去水橫波，完全是母后的責罵，今日能不勞而獲，本王何樂而不為呢？

  無腸胸有成竹正要侃侃而談，卻被錢靈攔阻，說：「既然是比賽，就不能耍賴，齊穎應將事情寫在紙面上，以防羨王爺說對了，齊穎又更改。」

  無腸說：「還是錢靈想的周全，就按照這法子做。」

  錢靈命正兒取來筆墨，遞給齊穎，齊穎便在紙張上寫上事情。

  錢靈道：「那要是王爺輸了呢？」

  「任憑處置。」

  「那就是任何要求，你都答應。」

  無腸是什麼人，天下誰人不知，他天生怪異秉性，天賦奇特技能，天生詭異邪魅，常人之無，反而令他高傲自大，卻與別人不同，是自我的一種最高認可，對自己，而不是對別人。經歷過的事情，他從未失敗過，也許是因為自身的天性，也許是因為自己獨特的身份，沒有人敢欺騙和取笑他，這次也一樣，他對自己百倍信任。

  「本王說出的話就似那離弦之箭，從不後悔。」

  「那好，請說吧。」

  「糧草肯定被劫持了，而封尚國殺手布防是在接近方元帥營地不遠之處，押運官全部被殺，糧草被搶走了。為了支援，你們要買殺手，對付封尚國無處不在的殺手團，而大頌國買賣殺手的，只有一個地方，那就是十方之地。」

  無腸很是冷靜，那雙大大的邪魅眼睛盯著方界，又將手伏在方界的肩上，望著他，說：「而買賣殺手是為了保護從琉璃國運往營地的糧草，本王說的如何？」

  錢靈過去，將無腸的手拿開，笑臉盈盈，從齊穎手中拿起那張紙張，說：「羨王爺，好好看看，你呀，太自命不凡了。」

  無腸拿起展開後，讀道：「買賣殺手，只為保護府衙安全。」

  洗良佐自是知道其中奧妙，這明明是錢靈和正兒在廳內，取筆墨之時，命正兒寫好的，反而將無腸耍了一番。

  花殺笑道：「小皇叔，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我都告訴過你不要小看我們家小靈子，她可比你花樣多了去了。」

  無腸細想，果然被小姐姐給誆騙了，只因自己一時興奮，反而忘了細思。

  「本王認賭服輸，你說吧，有什麼要求。」

  錢靈道：「我讓你搬進仙靈宮。」

  「這是不可能的。」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一定要兌現，否則妄為男子。」

  「別激將，你認為本王不是男子，可還是改變不了本王的男兒身。」

  「你這是耍賴。」

  「耍賴又怎樣？本王又不是沒有做過。」

  說完，羨王爺就使勁地喝酒，什麼話都不說了。而齊穎，方界和錢靈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心中暗暗得意著呢。

  這羨王爺搬進仙靈宮，方界倒是不擔憂，畢竟他早已成親，不會對靈兒有什麼非分之想，而恰恰令他最害怕的是自己好兄弟齊穎，自小他們兩個人就親密，若是真有那麼一天，該如何面對？

  錢靈道：「羨王爺，我敬你一杯。」

  無腸才不計較，拿起酒杯，輕碰了一下，一口飲盡。

  錢靈又說：「你輸了，你就得搬進來，當然，我還會答應你，把水橫波部分銀子全歸你管理。」

  「真的？」

  「我錢靈現在是生意人，說話跟皇上的聖旨一樣，絕不更改。」

  「好，我接收。」

  我得個親媽，這個死變態，臉面真是厚的堪比海德堡城堡，真是跪服了。

  「這下你可以對我笑笑了。」

  花殺笑道：「小靈子你忘了，小皇叔天生不會笑。也許是上天為了搭配他的容顏，才讓他不會笑的。」

  「就你多嘴。」

  「我只是實話實話而已。」

  洗莨見閒聊的時間太久了，桌上的美酒佳肴再不享受，就失去了原本的美味，說：「好了，不說了，大家都辛苦了一天了，趕緊用膳，用完膳各自安歇。」

  花殺說：「小靈子，我也想搬進來。」

  「啊？」

  「我剛才為自己選擇了一間寢室，特別喜歡那種明亮的風格。」

  「哪一間？」

  「就在少相的旁邊。」

  「你是說無爭？」

  「對。」

  看起來姑奶奶對他們的性情了如指掌，正中他們的喜好，這間本就是為他準備的。現在就差方界了？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

  ……

  十方之地。

  「流水姐姐，你到底什麼時候能集齊殺手？」

  「小少爺，耐心等等，再有一刻鐘就到齊了。」

  「本少爺一覺一覺，都快睡傻了，還沒到齊。」

  「這可不像小少爺的性情。」

  「今時不同往日。」

  流水上了一瓶枇杷酒，說：「這執壺中的酒水喝盡了，人就到齊了，小少爺也長大成人了，體諒一下做生意之人的不容易。」

  「大姐姐，本少爺可多付了你五十兩銀子，這五十兩銀子可是一個九品官員一個月的俸祿，小本經營生意人一月的日常用度。大姐姐，你就知足吧！」

  「可姐姐也讓你吃了兩頓美餐，喝了三杯佳酒，這算下來也有五兩銀子。其他客人少有這般厚遇，姐姐喜歡直腸子之人，才對你如此，你卻好，跟姐姐計較起銀子來了，還埋汰姐姐辦事不利。你是來找姐姐做事，反而挑剔姐姐，你說說，若是顧客都像你這般，姐姐這十方之地早就關門了。」

  這明顯是在指責自己，也在為自己找理由，真是老江湖。

  錢進嘗飲盡一杯枇杷酒，笑言：「的確是好酒。」

  不與女子多費口舌，又說：「這天都烏七八黑了，是錢進著急了，大姐姐就包容包容，別跟弟弟我一般見識。」

  「我十方之地能扎地至今，就是跟你們這些難纏的客人不一般見識。」

  「姐姐是宰相肚子，弟弟我是小肚雞腸。」

  見錢進如此取笑自己，流水哈哈大笑，說：「你還真是個直來直往的人。」

  說話間，奴才來報人已聚齊，錢進便來到廳外，仔細打量後，實覺這些殺手的確與常人不太一樣，經年習武，長年在外流浪，又與敵人頻繁交手，多半肌膚粗糙，體魄很是強壯，跟自己絕對不是一個圈子中的人，說：「此次活動，付給你們每人二十兩銀子，若是事成，再給每人十兩銀子，若是不幸而亡，家人補助一千兩銀子。」

  與往日的價格，這已經是最高的了，殺手們都沒有異議，一致表示滿意。

  「按照交易規矩，客人得先付一半銀子，事成之後，付完餘項。」

  「在誰的地盤，依誰的規矩。」

  「真懂事。」

  按照十方之地的規矩，接到任何任務，都要簽訂一份保密文書，若是泄露，銀子分毫不得，還必將趕出十方之地。

  進了廳內，錢進又囑咐道：「此事是機密，任何人都不能說出。」

  流水也是久經沙場的老江湖，他知道錢進僱傭殺手，是有大動作的，想想誰會一口氣僱傭這麼多殺手，而且只透漏是齊穎需要。這齊穎曾與自己有幾面之交，為人做事，十分了解。此般行徑，也令她有些疑慮，這錢進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交給他來做呢？若是出了茬子，豈不耽擱了他的要事？

  「好了，我也是守承諾之人，豈不知官府的厲害。還有，告訴齊穎，改日有空了，到十方之地，我這有好茶待他。」

  「知道了。」

  錢進著急辦完事情，回府復命，又說：「銀子給你，這些人我得去安置一下。」

  安置？能安置在哪裡？流水不想多問，可也能審出一二，定是兵部，或者是元帥府。

  流水一語中的，錢進將殺手全部安頓在元帥府，事情辦妥後，便回了仙靈宮。

  正巧到時，大家都用完晚膳，在尋芳亭嬉戲玩笑。

  錢進靠近他們，說：「你們在玩什麼呢？」

  錢靈調侃道：「你這又去哪裡鬼混了？」

  「四姐，我沒有。」

  「是嗎？以你的性子，能這個時候回府，絕對是玩的不開心。」

  「四姐，你最近就沒有發現我變了？」

  「變了？來，讓姐姐好好看看。」

  錢靈起身，拉扯著錢進的轉來轉去的，說：「什麼都沒變，就是長了很多橫肉。」

  「四姐？」錢進無奈，又指著自己的心臟，道：「不是外，是在內。」

  「是心啊？」

  「是。」

  「又是那位姑娘不長心，傷了你的心，讓你心痛了。」

  其他人都心中暗喜，不挑明，逗他玩笑一番。

  錢靈又說：「是菁華樓的姑娘，還是姽嫿閣的姑娘，要麼是鳳羽廊的姑娘。」

  「四姐，我真的沒有找姑娘。」

  「那就是又去賭博了？」

  「我身無分文，沒有資本賭博。」

  「你可以賒帳，這不是你一貫的作風嗎？」

  齊穎，方界等人都不解釋，急的錢進百口莫辯，跑過去拉著方界，說：「方大哥，你快救救我，我實在說不過，四姐她老是誤解我。」

  方界笑道：「你四姐這是關心你。」

  「關心？她這是在，在，在貶值我。」

  錢靈插言：「本來就如此，還需要別人說嗎？再說了，你沒有做，別人就不會下這樣的品論，一切還不是你自己做的。」

  錢進更是捉急，激動道：「四姐，進兒求求你不要說了。」

  生氣的錢進又拉著齊穎，說：「齊大哥，你快給我解釋解釋。」

  錢靈心疼自己的弟弟，直接拉著錢進就走了，邊走邊說：「這麼晚了，一定沒用過膳食，姐姐帶你去。」

  無腸看出端倪，說：「戲，做過了。」

  洗良佐說：「戲嗎，演足了才好看。」

  「愛看戲，趕明本王包上一年，讓你看個夠。」

  花殺笑道：「他只喜歡看我們演戲，不喜歡看別人演戲。」

  「可本王只喜歡看方界的戲。」

  說完話就死盯著方界，方界只是搖搖頭，就要走了。

  齊穎道：「府內住著殺手，你近日就睡在仙靈宮。」

  自從母后過世後，父親與自己長年在外，家中早已沒有了溫度，這仙靈宮可是人氣足得很，在這裡才有家的感覺，說：「那我住在哪裡？」

  齊穎道：「心自逍遙，飄然欲仙。我看那飄然比較適合你。」

  「飄然？的確適合本少爺的性子。」

  ……

  螽斯去了衙門將事情辦理妥善，又去了孝廉村，將蘇灃帶了回來，安排他去保護水橫波安全，而自己卻趕在子夜才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