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成功避雷
2023-12-22 06:08:06 作者: 半輪秋風
府衙的秦主簿幾句合情合理的機敏對答,輕而易舉地回答了知州陳大人的各種疑問,事情算是順風順水,洗莨便拿到了剛出爐的新契約。
這不,一到錢府,詢問過門丁,才知道四小姐不在府內,一個人只在府外信步而行,要麼轉著圈圈玩,要麼在這彈丸之地來來回回地踱步。他心裡想著,答應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若是等不到,一定會去大家常來常往的地方尋找。
真是經不住念叨,遠遠就看見坐在馬車前面的螽斯,跨步迎向前。
錢靈從車窗外,瞧見了洗良佐,喜出望外,趕緊跳下馬車,跑了過去。
詢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等候多時,可洗莨並未生氣,還調侃閒不下來的錢靈,喜道:「四小姐,這又是去哪裡閒逛了?」
錢靈俏皮道:「這個時辰,你應該在千畝花田,品嘗你家的玫瑰釀。」
「有人託付洗某,給一位小姐,送一份厚禮。」
「厚禮?」
洗良佐盯著錢靈,語氣調皮道:「是呀,一份厚禮。」
錢靈伸直了脖子,笑臉迎上,笑呵呵地說:「你真搞笑,你那眼神出賣了你,那位小姐就是我,錢靈。」
「那四小姐能猜得出來,是什麼禮物?」
禮物?太莫名其妙了,拖著腮幫子,抿著嘴,左思右想。
突然間,笑了。
「能笑出來,說明四小姐心有所指了。」
「十萬兩,趕緊拿出來。」
洗良佐心中一驚,暗自嘆吁方少帥情真意切的用心良苦,卻敵不過這四小姐天真爛漫的純真可愛,看起來這丫頭很喜歡銀子。
此般隱隱笑容,難道自己猜錯了,還以為當日在車上,隨便的玩笑話,他可能為了博得姑奶奶的芳心,就準備了銀子,讓自己開心,原來不是。
「不是銀子?」
「這錢府人傑地靈,天下財富聚集此地,四小姐缺銀子嗎?」
人心不足蛇吞象,胖爸比說不定就是那個人,胖爸比的心就是不足。姑奶奶的事業剛剛起步,什麼地方都要用錢,至於以後發達了,會不會成為第二個胖爸比?哎,不會不會。
「有錢,誰會嫌棄。」
「倒是實在話。」
「別賣關子了,到底是什麼?」
「這個重要的物件,可以幫助四小姐置辦至少十所宅子。」
「十所?大興宮,還是大明宮?」
這笑話有點冷,大概五六秒後的緩衝,三個人才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是房契。」
錢靈根本不知道這其中的政治管理規則,還以為是原來苟家的房契和糧倉契約,驚異道:「我的東西,在你的手上,什麼情況?」
「看了之後,才有資格就事論事。」
保險柜材質不像我們哪裡的,這裡都是些木質的,容易腐爛,而手中拿著的,明明是一張嶄新的紙張,像是剛剛製作的,明白道:「看這外表,就知道不是我的。」
洗良佐搖了搖頭,說:「小姐可要睜大了眼睛,好好看看契約上府宅和糧庫的歸屬。」
翻過,是正面,看見了兩個大字,是錢靈,瞬間要發瘋了,她高興地抓住洗良佐的衣衫,再一次確認道:「這些都是我的了?」
洗良佐微笑著點頭。
錢靈將雙手指尖對在一起,在胸前由上到下,合著呼氣深深地吸了口長氣,平復一下自己的意外之喜,再翻閱著手中的契約,看了一眼洗良佐,她打心底喜歡上了這個人,隨心所發。目測一下這傢伙的身高,得有個一米八五吧,錢靈踮起腳跟,雙手扶在洗良佐的小臂上,啾得一下,在洗良佐臉頰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吻痕。
來不及反應的洗良佐痴呆了,他回想,長這麼大,從來沒有結交過一個女子,即使在水橫波,也是與兄弟們聊天喝酒,取笑姑娘,並沒有真心地喜歡一個人,自然討厭不喜歡的人親吻自己。
「謝謝,誰都會說,不過,回頭一定拿好東西感謝你。」
說完,拉著螽斯的手向府內走去。
……
到了門口,螽斯將錢靈的手拿開,從並行而走,慢慢地移到錢靈的後面,說:「四小姐,請。」
門丁就要喊出聲來了,錢靈阻擋:「上次不是說好了,我回來,不用喊了,這是我錢靈的規矩,以後誰要是破了規矩,我一樣辭了他們。」
門丁們唯唯諾諾地異口同聲:「是,下不為例。」
……
到了府內,碰上了柴管家。
「老爺正在發火呢?」
「怎麼又生氣了?」
來到這個家,從來都沒有見過胖爸比的好臉色,一把歲數了,都不知道保養自己,若是有個高血壓或者腦溢血,分分鐘都能要了他的性命。既然方界讓我回來,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該解決的事情遲早都要解決,不能迴避,也不能躲避。
「誰又不長眼,惹他生氣了?」
「小少爺?」
「什麼原因?」
「又去賭博了,輸了個精光,又欠了龍威賭坊五千兩。」
「他不是囊中羞澀了,從哪裡來的資本?」
「打小,三小姐就與小少爺關係密切,這弟弟好不容易來一次宮中,姐姐自然好生招待著。」
「吃喝玩樂,再訛一點銀子。」
「訛,有點過了,是姐姐疼愛弟弟,給的零花錢。」
「給了多少?又欠了多少?」
「說是給了一千兩,這又欠了人家五千兩。」
五千兩?不,是六千兩,這一會功夫,六千兩就憑空蒸發了,這個臭小子,也太會玩了,得好好收拾收拾。
「這樣的日常開銷,這樣的壞風氣惡習慣,早晚得掏空了錢府。」
「四小姐說的及時。」
「哎,柴管家,我這個時候去給爹爹請安,合適不合適?」
柴管家也是精明人,挑明了說:「是好事情,行,是不好的事情,四小姐得掂量掂量。」
真會說話,掂量?我的存在就是火上澆油。
「你忙去吧,不用管我了,這兒風清氣爽的,適合掂量掂量。」邊向外揮著手,邊用戲謔的語氣說。
「是。」
……
突然之間,錢靈站了起來,就要往府外逃跑,一把被螽斯拉住,說:「你這又是去哪裡?」
「小聲點。」
「怎麼了?」
「別說我回來過?」
「這麼多人都看見了。」
螽斯將錢靈拉到假山裡面,說:「到底怎麼了?」
「你別忘了,是我拿了三王爺府上的名畫,這事情還沒有解決?要是我被爹爹送到衙門,我就歇菜了。」
「什麼了?」
「完了,就是要坐牢,要被府衙囚禁。」
又哭喪著臉說:「都怪自己,一心一意想幫助陳家村的村民,把重要的事情都拋之腦後了。」
螽斯看著錢靈擰著眉頭,煩惱愁思的樣子,安靜起來,還真是好看。
還好在路上,方界將事情原委道出,否則,大家都會處於尷尬局面。
「事情已經解決了。」
錢靈微微地抬起頭,心中埋汰螽斯,道:「知道了提前不說,害的姑奶奶憂思滿面的。」
「我以為方少帥告訴你了。」
「他一定以為你告訴我了,最後,你們誰都沒告訴我。」
「失誤。」
「什麼時候的事情?」
「你走了之後,少帥去找皇上了。」
「鮮肉?」
「老爺也去找皇后娘娘了。」
「姐姐?」
「對,是皇上親自去了一趟王府,用兩幅名畫,解決了問題。」
「名畫?什麼名畫?」
「長康的侍女圖,還有曹不興的如意輪。」
我得個親媽,這個長康,這個曹不興,是誰呀?姑奶奶真的不認識。這活人的畫不值錢,死人的畫絕對值錢,他們一定都故去了,不過鏡王妃提出用他們的名作兌換丟失的七幅名畫,想必他們的畫一定是價值連城。
「值多少銀子?」
「有價無物。」
「有價無物?是孤品?」
「是。」
「那麼一定是無價之寶。」
錢靈的眼神發光了,身體前傾,手指已經挨著螽斯的嘴巴了,螽斯捏住那根細長的手指,說:「你又想幹什麼?」
「沒想幹什麼?那你告訴我,我手中的那些畫值多少銀子?」
「畫,是誰的?它的類型?數量的多少?還有市面上的價值?四小姐,得讓屬下看看才行。」
「看,那就算了。」
以後自己再琢磨琢磨。
若是鏡王妃那兩幅畫真的是無價之寶,以後得靠花郡王,伸手去拿了。
「老爺就在廳內,到底去,還是不去。」
「去,當然要去了。」
……
還沒到廳內,隔遠就聽見錢進那鬼哭狼嚎的哭喊聲,看起來胖爸比是真的氣大了,打的真夠狠,嚇得錢靈後退了幾步,直接撞到了螽斯的身上,說:「我還是不去了,否則,我的小命都沒了。」
「有個現成的機會,可以躲避挨打,也許也能躲過閉門思過。」
姑奶奶不想挨打,也不想見那些不認識的祖宗,道:「你說,我照做。」
「小姐不是病了嗎?」
「是啊,我是真的病了,真的病了,病了……。」
拿起螽斯的雙手,提到胸前,一幅小女子得逞的嬌美模樣,嬉皮笑臉道「小哥哥,來個公主抱。」
「公主抱,怎麼抱?」
「你是怎麼抱我去醫館的?又是怎麼抱我去客棧的?」
「那就叫公主抱。」
「嗯。」
說著就抱起了錢靈。
這是吃豆腐的好時機,錢靈抱緊螽斯的脖子,把頭埋在他的右胸膛,發出細弱的笑聲。
「只有這一個辦法,再無他法,小姐,還是安靜一點。」
說的真婉轉,不就是閉嘴嗎?不過做演員一定要有演技,不能笑,不能笑,一笑就破功。
……
螽斯抱著錢靈走進廳內,六夫人看見了,她急忙跑向前,追問:「靈兒,怎麼了?」
人多,說不出口,螽斯將秋大夫開的藥方,遞給六夫人。
「趕緊抱到她的房間,讓房裡的丫頭,燒熱水,熬生薑紅糖水,讓小姐喝下,好好休息,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錢厚一聽生薑紅糖水,便知道是什麼事情了?
錢進看見四姐暈倒了,焦急的忘了自己的處境,站了起來,抓住錢靈的胳膊,急迫道:「螽斯大哥,四姐她得了什麼病?」
螽斯沒有吭氣,只等六夫人回答。
「你爹爹沒讓你起來,你敢違逆?」
「娘,我只是擔心四姐。」
「老爺,你愣著幹什麼?好好管管進兒,不要再讓他這般不知深淺。」
這是六娘的脫身之詞,只不過要委屈我這個小弟弟了。
錢厚也是一頭蒙圈,本來計劃好,錢靈回來,好好利用家法管教管教,這下好了,一句話沒說,倒讓夫人疼惜了起來。這丫頭精靈古怪,不按規矩做事,又膽大妄為,無法無天,什麼事情她都敢做,眼前的情景也許是故事,是計謀,說:「讓我給她把把脈。」
「老爺,您太過分了,孩子都暈倒了,你還不放過。你看看這藥方上面,明白地寫著秋韻兩個大字,秋大夫的字跡,您不會不認識,還有這濟世堂的章子,在衙門裡有記錄,你要不要再去一趟衙門,核對核對?」
說話擲地有聲,六娘真給力。
一把將藥方擲在胖爸比的手中,拉著螽斯扭頭就走。
邊走邊說:「小樓,趕緊將林影請來,給靈兒診斷診斷。」
「是,夫人。」
虎口脫險,這也太輕鬆,隨便,EASY了。
成功避雷,讓錢靈的呼吸終於舒坦了,在黑暗中興奮不已。
……
到了閨閣,六夫人令螽斯下去,自己親自照看錢靈,這林影望聞問切後,說:「夫人,小姐已無大礙,平日裡,吃些溫補的藥膳就能緩解。」
「勞煩林大哥了。」
「夫人客氣了,小姐已經用過針灸和熱療,身體基本無礙。」
「此病是突發,又在外面玩耍,一時間疼痛難捱,螽斯只能帶她去了就近的濟世堂。」
「此種針灸的手法,一看就知曉,出自秋韻的手藝。」
「是他。正兒,送送林大哥。」
「是。」
……
六夫人坐在床沿,輕拍了一下錢靈的額頭,說:「人都走了,就剩下你和我了,還不醒來。」
「若不是六娘從中幫襯,我定會被爹爹拆穿。」
「你的個性,你爹爹是了如指掌。他也不是傻子,還有他的處事方式,但凡有點疑惑,一定會刨根到底,」
「與太后娘娘,有點相像。」
「太后娘娘?」
「是啊,她要是揪住一點問題,毫不留情地揭穿你。」
「你還真是可愛,竟拿太后娘娘做比方。」
又說:「你做的那些事情,太驚天動地,都快把你爹爹嚇死了。」
「是嗎?」錢靈有些激動,她想知道胖爸比被嚇到什麼樣的一種精神狀態,又戲謔道:「有沒有尿褲子?」
六夫人笑了,她百分之百確定,這個錢靈的確不是那個高傲清冷的錢靈,可又不知道原因,她相信任何事情都有因有果,這個果,她喜歡,至於所謂的因,沒有必要在追究了,畢竟人世間有很多事情是無解的。
「褲子沒尿,倒是脾氣見長,喜歡蹦蹦跳跳地走路。」
這不是兔子嗎?說著開懷大笑了起來。
錢靈知道時機到了,該開誠布公了。
「六娘,你知道陳家村嗎?」
「陳家村?」
思考了幾秒。
「聽老爺說過,模模糊糊有些印象,似乎是城南的一個村莊。」
「六娘好記性。」
「你去了那個村莊?」
「是。」
錢靈將他們四個如何去陳家村?遇到了什麼事情?如何解決問題?一五一十地全盤輸出。
「這方界確實可以託付終身,他的確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又威風又柔情,真不像坊間傳聞那般。」
「坊間怎麼傳聞?」
「你不知道嗎?」
我又不是錢靈,當然不知道。可又想想,也不對,就算是錢靈,整天活在自己給自己構建的世界裡,一定也不知道。
「我嗎?大家都知道。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放蕩不羈,瀟灑自在,我行我素,又雷厲風行。」
「啊?這是誇人呢?」
「這是他的行事風格,而他的柔情卻從未傳言。」
「他不是……?」
不能提那個村姑的事情,這是方界的私人空間,人對人,得有起碼的尊重。
「他不是有我嗎?若是有這方面的傳言,方伯父不會放過他,爹爹也不會放過他,到時候口口相傳,鬧得滿城風雨,他原始積累的優勢會一瞬間化作泡沫,朝向他的是無窮無盡的謾罵和指責。」
「這話說的在理。」
「六娘,我們想讓您幫忙。」
「這個家我做主,從下個月開始,採購他們的蔬菜。」
三觀很合,心意相通。
「是採購,但方法是訂閱。」
「訂閱,什麼意思?」
「就是先付給他們一月的貨款或者半年的貨款,然後每天在固定的時間點配送。」
訂閱?貨款?配送?又輪到六娘開始開發智力了。
哎,真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又是自己國度的語言,可是一時半會還是改變不了,得給自己些許時間,我想我一定會學會他們的說話方式和大量的社交詞彙。
「他們真的過得很辛苦,一天兩頓飯,一頓飯就是一碗麵,兩個人分著吃,到了晚上,一人一碗菜湯,喝了就蒙頭大睡,只要睡著了,就不知道餓了。」
這大白話,她應該聽得懂。
「的確貧苦。」
「還有生病的,沒有銀子看病,只能等死。」
這些情況,六夫人曾經聽說過,卻未曾見過。
「你剛才說的訂閱,是不是這個意思,我們雙方訂立一個規矩,先付給他們一個月的薪酬,按照我們的規矩,在每日的某一個時辰,將蔬菜送到錢府。」
錢靈高興地說:「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
「那你說每月應該給多少?」
「方界和洗莨,他們說一貫或者二貫即可。」
「不用說了,每個月給他們每戶每人一貫,怎麼樣?」
「六娘,你真好。」
「你做了六娘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
「啊?」
不過想想也是,六娘這般容顏,要顧全胖爸比的聲譽,又要照顧錢府上下,想做的事情很多,估計沒有時間去做,也不願意出門惹人閒話。
六娘這裡兩貫,方界一貫,洗莨一貫,覃叔一貫,核算下來,每戶月薪五貫,夠他們購買柴米油鹽,再省吃儉用的累計資本,即使有人生病了,也不至於身無分文。
錢靈這丫頭不簡單,心中裝了很多事情,又有很多想法,每一個想法都是善意的,這令六夫人心生好感。
……
「進來。」
「小姐,你醒了,剛好熬製好紅糖生薑水,膳房也將藥膳做好。小姐,吃了,喝了,奴婢伺候您休息。」
「嗯。」
「正兒,小心侍奉靈兒。」
又對錢靈說:「我就先走了。」
「六娘,爹爹那裡?」
「有我呢,你放心。」
這房門一關上,錢靈就跳下床,高興地抱著正兒,說:「我在外面,無時無刻都在想你們。」
正兒哭著鼻子說:「我也想小姐,每天都盼望著小姐能平平安安的。當然了,更希望小姐回來,奴婢就能好好伺候您。」
錢靈摸著正兒的頭,安慰道:「你這個傻丫頭。對了,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人不知好歹,欺負你們?」
「沒有。」
「你看著我的眼睛。」
正兒抬頭,看著錢靈。
雖沒有閃爍其辭,也沒有故意躲避,錢靈從一雙疲憊的眼睛中,也能探出有人欺負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