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賴皮

2023-12-22 06:08:06 作者: 半輪秋風
  可憐的錢老爺憋著噎著,一步一步地走,不,是挪,跟個企鵝似得,慢慢拖拖的,這還沒走出十丈,就氣喘吁吁地說:「把轎子抬過來,老爺我要坐轎子。」

  「老爺有氣,不能跟自己的身體過意不去,您就坐在上面,舒服舒服。」

  攙扶著坐上了轎子,片刻間便到了家門口,卻沒有進府,一幹家奴獻殷勤要求伺候,被無情地支退,趕巧柴管家迎來,道:「老爺這是怎麼了?」

  「四小姐回府了嗎?」

  「沒有。」

  可惜啊,可惜啊,導火線沒在,這火該向誰發呢?錢厚原地駐足而立,左思右想,覺得解決事情的辦法不是發火,而是要嚴加管束靈兒,同時要另請高人在其中斡旋,這個人除了皇上就是皇上了。他交代家奴,四小姐回府後,封鎖各個出口,不得讓她踏出家門一步,否則,拿家奴們開刀試問。說完,就進宮找救兵去了。

  柴總管將老爺之話轉告六夫人,六夫人只得聽從命令,同時囑咐錢進將此事轉告錢靈,讓她千萬不要回府。母親這般庇護四姐,雖然不知道其中內涵,可畢竟和自己一樣喜愛四姐,自然聽從,再說父親不在,母親安排,是脫身的機會,說著就提前來到了留香居,等候方少帥。

  這裡方少帥公事處置妥善後,就回到府內,風總管原話轉達,方界不知發生之事,籌劃道:「我和靈兒一起去。」

  「少爺,四小姐不在房中。」

  「她去哪裡了?」

  「丫頭送些點心和水果,發現四姐不在房內,後又四處尋找,整個府內都不見四小姐蹤影。」

  「那螽斯呢?」

  「一併消失了。」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只有錢進能告訴他實情了,說:「好了,我有事先出去了。」

  劉總管扯住方界,說:「四小姐和螽斯全當做不知道最好。」

  「什麼意思?」

  「總之,去了留香居,少爺就知道了。」

  「靈兒對你們不薄吧?」

  「可要分清楚什麼事情?若是影響少帥和元帥府名聲的事情,最好不要沾惹。說實話,老奴不喜歡這位四小姐,她會給少爺帶來許多麻煩。」

  「好了,這是我的事情,你不必多心了。」

  「那兵部的事情還順利嗎?」

  「你立刻給父親回信,糧食、兵器、殺手和計劃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那開戰之事呢?」

  「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提及此事。」

  ……

  到了留香居,覃叔將方界領進雅間,提點道:「錢少爺提前知會了,做的與以往一般,都是少帥最喜歡的吃食。」

  「謝謝覃叔。」

  退出。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方大哥,這回四姐可把我們錢家害慘了。」

  「她做什麼了?」

  「她偷了太后的寶貝,又盜了鏡王妃的名畫,又私用爹爹的私章。」

  沒有認識靈兒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意外,自從認識了靈兒,愛上了靈兒,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意外,而是常態化。

  意外天天有,今天最意外。方界向右擺動了一下腦袋,眯著眼睛,長吁了一口氣,什麼也沒有說,就給自己倒上了一杯內中酒,一口悶下,又拿起一雙竹著夾上一塊桂花藕片,細嚼慢咽地咀嚼了起來。

  錢進一臉迷糊地望著方界,此舉讓他摸不著門道,這是什麼情況?

  「方大哥,你一點都不驚訝?」

  「驚訝什麼?」

  「這會兒,恐怕府衙的人已經徹查此事了?」

  「他們怎會介入?」

  錢進一直都在埋怨自己,自愧道;「是我的提議,那個時候我根本不知道是四姐做的,所以就……。」

  「就這麼確定?」

  「是四姐親口承認的。不過太后那裡,大姐已經解決了,苟家的事情,爹爹估計也知道了,這些事情都方便處理,最難處理的事情……,就是三王爺那裡。」

  「只要官府介入,這麼說?」

  話說到這裡,方界驚恐地站了起來,好像想到了什麼事情。

  手中的竹著落在地上,菜餚撒在餐桌上,酒杯倒了,酒水也灑了。

  「方大哥,方大哥…?」

  終於回過神來,恐慌道:「靈兒有沒有告訴你們,那些寶貝都藏在哪裡了」

  是啊?若是藏匿在元帥府,那麼偷盜之事與少帥脫不了干係,若是藏匿在錢府,那麼我們錢府就……,不敢往下想,乞求道:「方大哥,這可怎麼辦?」

  「靈兒,她去哪裡了?」

  「不知道是最安全的.四姐走之前就沒有追問。」

  「她和螽斯在一起。」

  「四姐長年養在閨閣,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有螽斯在,可以照顧和保護。」

  錢進如坐針氈,也站了起來,跟著方少帥在房內走來走去,到底該怎麼辦?

  「有了?」

  「快說?」

  「靈兒精明古怪,藏匿的地方一定很難找到,不過不論她將寶貝藏在錢府,還是元帥府,或者說是外面,總之,最關鍵的問題是要想方設法說服三王爺,不讓官府查案,或者說這是一場子虛烏有的鬧劇。」

  「能說服王爺的,只有太后和皇上。」

  「那我們還等什麼,趕緊進宮。」

  其實,方界早已猜測到這些珍品的所藏之處,十有八九就在元帥府內,而且就在自己的寢室,這是最安全的地方,只不過陪著錢進演好這場戲碼而已。

  ……

  為掩人耳目,螽斯找了一條很少有人行走的街巷,帶著錢靈往城南方向去了,可走著走著,卻發現背後的四小姐不見人影了,急的螽斯把附近尋了遍,愣是沒有找到,他做了最壞的打算,要麼回到元帥府,找少帥,再不行只能告訴老爺了,請他出謀劃策。

  ……

  誰能想到,錢靈碰見了一個熟人,就不由自主地緊跟其後,這一走大約是十里,累得錢靈腿腳沉重的只想癱睡在床榻上,餓得錢靈前胸貼後背只想飽餐一頓。又過了一個山丘,進入眼睛的是一座府宅,那氣派比得上北京故宮,大得過山西王家大院,美得過隋煬帝的大興宮,四周圍建的外牆左邊看不到頭,右邊也看不到頭,我得個親媽,這是誰家的府宅,面積要多少平方公里?不行,姑奶奶得去看看,再走了五百米,一股股花香隨風吹來,很濃,但無法比擬,走到這裡,聞到花香,百分之百敢確定這個人是誰了?洗良佐洗莨,那個擁有幾千畝花田的大老闆。既然是他,姑奶奶就能吃個飽睡個好覺了。

  真是望梅止渴,錢靈直接奔跑過去,有氣無力地喊道:「洗良佐,洗良佐,等等我。」

  城外,風吹的緊,相距有一百多米,自然聽不見後面有人追喊,依然徑直走去。見到沒有反應,錢靈不知道哪裡來的勁頭,血槽立馬滿格,速度立馬加快,聲大如牛道:「洗良佐,洗良佐……。」

  聽見有人叫喊自己的名字,左右看看,無人,在回頭,卻發現有一個小姑娘正向著自己跑過來,僅照過一次面,又看不清楚,立足原地,等待她到來。

  須臾。

  錢靈跑到洗良佐面前,腰都挺不直了,氣也倒不過來,半天緩不過神來,不過洗良佐已經知道她是誰了,疑惑的是她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這裡風大,吹壞了姑娘吹彈可破的肌膚,可不是好事情。」

  說什麼風涼話,姑奶奶都快累得趴下了,還有閒情逸緻調侃,真是不解風情。

  終於緩過來了,錢靈抬起頭望去,我得個親媽,這還是在水橫波見到的那個洗良佐嗎?最辣眼睛的是眉間印著一個紅蜻蜓花鈿,一雙單眼皮丹鳳眼,一對向上挺向外延的羽玉眉,鼻樑細長而挺直,鼻翼圓潤自然,嘴唇上薄下厚,最重要的是一身里藍外綠的長衫,很嫩很嫩,還有長髮及腰,髮髻上吊著一串白色菊花式樣,一張柔美的臉龐,真像個女人,可他又是男人,這男不男女不女的,有點變態,不,絕對變態。

  「風大不大,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怎麼變成這樣子了。」

  「女人的臉是最重要的。」

  「在水橫波,你的著裝打扮不是這樣子的,挺男人的。難道你經歷了什麼,改變了生活的想法,再不是,你就是那個。」

  「煮好的玫瑰花,把冰塊放在其中,用冰玫瑰潤臉,能洗乾淨肌膚,又能嫩膚。」

  這男男同性戀,一剛一柔,難不成他是那個柔,是那個受嗎?不屑道:「你是不是GAY?」

  「再不潤膚,肌膚越來越不如從前。」

  我得個親媽,各說各的,完全不在一個頻道,累死寶寶了,唾沫又白費了,算了,歇會。

  什麼話都不說了,直接就往府內走去,打開門,錢靈愣住了,一眼望去,千畝花田,一片片白色的,一片片又是粉色的,還有一片片又是紅色的,片狀相接成海,一望無際,錢靈興奮道:「這些都是你種植的?」

  洗莨沒有回答。

  「到底有幾千畝?」

  洗莨還是沒有回答。

  「玫瑰花期是五月到九月,現在是七月份,已經開過幾次了?收成一定不錯,絕對是財源滾滾。」

  洗莨依舊沒有回答。

  「對了,下一次採摘在是幾號?」

  洗莨懶得理睬,就往花田北側的房中走去,錢靈緊跟。

  當日眾人齊聚水橫波的時候,他說了很多話,怎麼突然之間變得這麼冷漠寡言呢?是天生的,還是後天的,說不準?其實安靜的美男子挺耐人尋味的,可作為GAY,這樣狀況下的美男子令人咋舌,有點辣眼睛。不過再想想,也不能帶有個人主觀偏激,從最早的龍陽之好,到現在頻發的同性戀,已經不是什麼奇怪之事了,再說了,這也是人類多元化發展的一種具體表現嗎?不能歧視,堅決不能,說不定這傢伙不是,而是個人喜好,或者說是得了輕微的心理病。

  「我想在你的府宅躲躲,不,是住上一段時間。」

  「住?」

  「是。」

  「為什麼?」

  「玫瑰花的寓意很美好,本小姐每日都會享用它,不知道它的生,不知道它的長,不知道它的死,有些辜負它存在的價值意義。本小姐想住上幾日,跟你學習學習,算是感激感恩。」

  「享受是小姐的資本,至於認識,小姐完全沒有必要。」

  終於說話了,害得姑奶奶腦補了那麼多理由。

  「那是你對我的誤解,我不是你認為的那種模樣。」

  「是嗎?」

  「你知道什麼樣的人最可怕?」

  「小姐的意思是自以為是的人。」

  「你還挺懂我的想法。」

  「四小姐,你到底來這裡幹什麼?」

  「我不是都告訴你了嗎?」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我不善嗎?」

  「人在匆忙之間說出的話才是真實的,一個『躲』字,就能斷定四小姐遇到麻煩了。」

  「咬文嚼字?你是福爾摩斯,還是狄仁傑?」

  「福爾摩斯?」

  「是,我是遇到麻煩了,那你願意伸出援手相助嗎?」

  「不…願。」

  不願就不願,音拉那麼長幹什麼?

  「為什麼?」

  「這是我的事情,你沒有必要知道。」

  遇上這種人,就要來狠的,想起方界和花郡王在王府的PK,錢來來靈感了,胡謅道:「不住也可以。明日在天橋下,說書的先生一定會講一段又一段故事,故事裡面的男一號是畫中仙洗良佐,女一號是水橫波的紅色招牌紫煙姑娘,他們柔情似蜜,卿卿我我,想好了三四年,是怎麼樣柔情?是怎麼似蜜?還有這負心漢,曾經答應要迎娶紫煙姑娘,卻一拖再拖,耽誤了人家大好年華,更重要的是享受了閨房之樂,還沒有付過銀子呢?雖說是一年一結,可這媽媽是急不可耐,準備獨創千畝花田,討回銀子。」

  「編故事,我也會,以牙還牙,世人慣用的伎倆,沒有什麼新鮮的。」

  「天下誰人不知這四小姐的才情和品德?沒有人相信。」

  「那是以前,現在大不相同。」

  「什麼意思?」

  「你與方少帥大搖大擺在鬧市行走多次,天下人都長著眼睛,長著嘴巴,長著耳朵,沒有成親,便廝混在一起,滿城的百姓都在背後添油加醋地議論紛紛,茶餘飯後,不錯的新聞,開懷一笑的談資。」

  這也算談資,太沒看點。不過新聞講究時效性,說不定都過時了,如果來段猛料,絕對頭版頭條,道:「老豆腐好吃,還是嫩豆腐好吃?」

  「自然是嫩豆腐。」

  「我和方界的事情是老豆腐,你和那個,那個什麼,那個紫煙的故事是嫩豆腐。」

  一邊思考著,一邊目不轉睛地瞅著錢靈,這丫頭真是聰敏,不簡單,不簡單……。

  「你要住多久?」

  「我還沒有想好,反正先住著。」

  「二十個家奴住在左邊廂房,我住在正屋,也有幾間廂房是空著的,你自己選擇。」

  「我住在你寢室旁邊的廂房。」

  「好。」

  「對了,你們府內應該有女家奴吧?」

  「兩位,你是想讓她們伺候你。」

  「對。」

  「絕對不行。」

  「為什麼?」

  「鄭重其事的做一次聲明,不多不少正是一千畝花田,不是幾千畝。另外,花田是分區域管理,十個區域,每個區域兩個家奴,沒有多餘的人侍奉四小姐。」

  「那怎麼辦?我出門著急,只有身上穿著的一套衣衫,我還想置辦幾件新衣衫,再購買一些胭脂水粉。」

  「姐姐在年輕的時候,有很多衣衫,你可以使用。本少爺也有很多胭脂水粉,不嫌棄的話一同使用,如何?」

  姐姐?不就是那個洗髮嗎?不,是洗琺,她是大姐的侍女,奇了怪了,洗家也算有錢的大戶,怎麼會讓小姐進宮作丫頭呢?奇怪,真是奇怪。

  「她穿過,我不穿;你用過,我不用。再說了,身材體型不一樣,膚質喜好不一樣,怎麼享用呢?」

  「這些衣衫都是我親手做的,姐姐不喜歡,所以都是新的。」

  「啊?」

  這傢伙到底是男是女?難道是東方不敗,還是雌雄同體的黑山老妖,男人女人的活他都會做,那化妝他一定也會,錢靈手挽著洗莨的胳膊,興奮道:「那你幫我化妝。」

  死活都掙脫不開錢靈的胳膊,她抬高了頭,傲嬌地仰視著洗莨,說:「若是不給我化妝,今天我就不放開你的胳膊。」

  「老夫子說的對,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一句話,水分怎麼這麼充足,聽得姑奶奶耳朵都生繭了,以後不要再讓我聽到這句被注水了的語言。

  「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望著錢靈清澈如水的眼睛,洗莨入神了,卻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後來才知道,他想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一個人。

  「答應。」

  這句答應,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不是真心話,不過沒有興致去解讀那眼睛背後的秘密。

  錢靈抽出了自己的胳膊,除了房門,走來走去,獨自觀賞這個偌大的府邸,有花園,有房屋,還有千畝花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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