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樂壞了

  「老爺好。」

  「開門。」

  二人回頭。

  錢靈又扭回頭，背對著錢厚不作聲。

  這種情景，聰明伶俐的錢進只能收起尾巴，乖巧地喊出：「爹爹好。」

  「氣死我這老頭子，你們就高興了。」

  「只想孝敬爹爹娘親，哪敢有這種不逆之想。」

  隨即落座太師椅，領導風範顯露，這是要啟動機關，開口訓斥的節奏。

  「從明日起，老夫不能再縱容你在外遊戲，明日去錢府糧倉登記入冊，從基礎做起，一步一步學習。」

  唯唯諾諾回覆：「是。」

  錢靈直截了當還擊：「是什麼是？你喜歡做生意嗎？」

  瞅瞅爹爹，察察情緒，不見好，只得輕輕搖擺著腦袋。

  「人與人相處，原則上不能遷就。」

  「爹爹，進兒的人生目標是做將軍，做元帥。」

  「將軍？元帥？那是方家的天下，有你什麼份？你們知道不知道打仗是會死人的？」

  「五十萬錚錚男兒駐紮在外，枕戈待旦，長年待命，隨時出戰，他們也怕死，他們也惜命，可他們更愛國，更愛家人。那麼多士兵，那麼多將軍，他們才是真正的男子漢，若是每個士兵的父親都如爹爹這般顧慮，都守著香火，誰來保衛這個國，誰來保護百姓，誰來愛護家人？若有一日，敵人的鐵騎踏入中原，一國之命，萬家之命，將面臨殊死一戰，墜入萬劫不復的地獄，天使，不，是佛祖、菩薩能顧得上救誰？若我錢靈是男兒身，一定會棄家而入伍。」

  此番話展現男兒風采，錢進熱血沸騰，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激動萬千，忘乎所以，不畏懼道：「四姐所言甚是，進兒知道爹爹懷中所思，心中所想，可進兒已經長達承認，到了為家為國撒熱血效命的年齡，不能因為傳宗接代，不能因為孝順父母，不能因為生命只有一次，就放棄鴻鵠大志，碌碌無為，遊戲一生，這般還不如不生錢進?」

  「自私自利，可曾顧念白髮人？若有一天，白髮人送黑髮人，你如何讓爹爹和你娘親度日？你捨得留下你爹爹和你娘親嗎？」

  「自古忠孝難兩全。十幾年都活在爹爹的保護和庇佑之下，進兒何曾違逆過二老，如今進兒承認，想要過自己的人生，可爹爹一直阻擾，爹爹希望進兒成為爹爹想要的人，是爹爹在主宰和干擾進兒的人生，那進兒的人生怎麼辦？爹爹三番五次地規勸進兒，讓順從孝敬父母親，單從這點來說，爹爹何曾不自私自利？」

  「一切對兒女不利的事情，做父母的都不願意看到。」

  「進兒只差方大哥一兩歲，方大哥智勇雙全，好幾次戰場廝殺，好幾次生死一線，最終還是贏得了勝利，在軍中立威信，樹雄風，士兵們，百姓們都稱呼他『少帥』，什麼意思？意在未來他是戰場上的王者，將來大頌國最年輕最有為的元帥，進兒打心裡佩服他，尊敬他，他是鐵骨錚錚的男子漢，他治軍有方，他勇敢果斷，他還兒女情長，總之，他是英雄，他不僅是進兒心中的英雄，也是大頌國像進兒這般年輕人的榜樣。爹爹，方大哥也是方伯父唯一的兒子，也是方家獨一的香火，你就不能學學方伯父，給孩兒一片海闊天空，讓孩兒自己去翱翔嗎？」

  「他們身上流著同樣的血液，而你身上流著的是我，錢厚的血液，不一樣。」

  其實說白了，血液、尊重、世襲這些都是後話，最關鍵的是方界身體內注滿了當將軍，當元帥的高能基因，當然環境的薰陶也是至關重要，才造就了年輕帥氣的方少帥。可我們家小弟不同，胖爸比的商業基因也許在懷胎前就消耗殆盡了，所以兒女們的基因一個個的重新排列組合，生命的意義就發生改變了。

  「這不僅是血脈原因，還有父子之間的尊重，父親尊重兒子，兒子尊重父親。再說了，進兒拼命地嘗試千百次，都不能進入這個世界，這個不屬於進兒的世界，若是強迫進入，只會毀掉我們錢家百年的基業，更要毀掉爹爹和娘親操勞大半生的心血，進兒不忍心。」

  胖爸比垂下眼帘，沉著冷靜了許多，他在思考，他在釋放，思想又開叉了。

  錢進梗直了脖子，輕聲喚道：「爹爹，爹爹。」

  抽身。

  「人人都說的頭頭是道，又有幾個能做到當初說的那般，又能有幾個始終如一。父親我也一直在糾結，一直在徘徊，一直在抉擇，唯一的繼承人卻沒有做生意的天資，祖祖輩輩打下來的商業帝國，難道要在進兒這裡落幕。」

  「做到，倍加千辛萬苦；做不到，輸在氣數，可回頭品茗走過的軌跡無怨無悔。來過總比時刻掛念更加心安，可錯過，也許是一輩子的遺憾，也許是這一生的嘆息。而現在進兒已經嘗試過了，他真的很辛苦，他也覺得自己真的不是商業領域的人，爹爹，何不放手呢？」

  「四姐說出了進兒的心裡話。爹爹，進兒求求你了，就允了進兒這一次，這一次，做一次真正的自己。」

  思索良久。

  「可以應允，不過你得答應父親一個條件。」

  「一萬個都答應。」

  「儘快和花信成親。」

  驚訝道：「什麼？」

  我得個親媽，說來說去還是香火，不過細想也對，成親生子，胖爸比就不會時刻在耳畔嘮嘮叨叨，得順水推舟。

  「早晚都得做丈夫，做父親。早成親，對你，對花信，對孩子，對錢府是百利無一害。」

  「害的是我，我根本不喜歡花信。」

  「沒有見過就不要早下評論，沒有聽過就不要早下結論。」

  「你四姐說的極是，明日不去糧倉了，我安排讓你娘帶你去三王爺府做客。」

  有辯論的意向，錢靈用指頭壓了一下錢進的小腿，示意不要再說下去了。

  錢進再深思，成親與生意相較，還是成親比較不鬧心，不過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一定會彆扭死。

  這般深思，瞭然心事，附耳細言：「備上好吃好喝的養著，不喜歡再納妾，納個自己心儀的姑娘不就解決了，至於那麼費神嗎？」

  心滿意足地笑了，說：「成親之事，我應允了。」

  「當真？」

  「男子漢大丈夫，一諾千金。」

  「好好好。你先去看望你娘親，她心病又犯了。」

  故意支開錢進。

  「四姐，我先走了。」

  「別磨嘰了，提醒你一下，最好不要在牆角聽耳朵。」

  「能不能不要把我錢進想的那般齷蹉不堪？」

  「你不做，我就不說，一身的爛毛病。」

  「四姐？」

  錢靈嘟著嘴巴，淺淺一笑，錢進高興，也對錢靈做了個鬼臉。

  ……

  「進兒走了，爹爹可以說了。」

  「目前為止，我錢厚都不知道什麼原因令我的女兒性情大變，而且學識見識也不曉得丟在了哪裡？幾天的所作所為，又是親眼目睹，又是道聽途說，點點滴滴，相較之前，大相逕庭。可再細細看看，這明明就是我從小到大一手養大的女兒，不能不信這就是她。從現在開始，我也不在追究什麼以前的，什麼現在的，事實勝於一切，只能承認，只能接收，你明白嗎？」

  這種老天註定的事情，除了欣然接受，你還想逆天嗎？看把你能的？有因必有果，客觀真實容不得你有反意，再說在某種程度上，以前的錢靈活的太沒有自己了，人生的軌跡早已被你勾勒，只是在上面塗抹顏色，可那並不是她自己想要的色感，想要的生命，所以上天派我來救贖這個被困在自己意識中的可憐小姐。哎，有時候常常抽離，我在這裡，那錢靈她在哪裡？

  天啊，不會死了嗎？

  「我知道我變了，變成了爹爹不喜歡的樣子。這幾日，讓爹爹操碎了心，處處留意，步步驚心，可有些事情千真萬確需要重新核定，現在的我，希望爹爹一點一點，慢慢地接納。」

  硬碰硬兩敗俱傷，雙方都得不償失。學聰明了，用軟來治我，我將計就計，看你能裝到幾時休。

  「今後學著接納，那靈兒呢？」

  「我怎麼了？」

  「不接納爹爹嗎？」

  「你接納我，就是我接納你。」

  真夠狡猾！

  「太后的物件可否歸還？」

  原以為他會質問一夜未歸之事，不想問題還在寶貝上，錢靈抿了抿嘴，過了過神，驚訝了，難道方界將昨晚之事全盤托出了?事情已經被他婉轉的解決了？不行，我得鎮靜鎮靜，想個法子讓他急躁不安，方寸錯落，自己才好脫身，想著就計上心來，道：「二十萬兩白銀呢？一手交銀子，一手交寶貝。」

  怒了，怒了，看看他胸前高起伏，大哥，肺活量真夠大，嗨，怎麼又咽下去了，沒喊出來。

  錢靈又言：「爹爹，大姐是不是又讓三姐回府過問此事？她們還真夠多事的？」

  「若不是你大姐從中周全，移花接木，恐怕錢家人的性命早已命喪黃泉了。」

  「那你急什麼，這不都解決了嗎？」

  「瞞一時，瞞不了一世，紙始終包不住火，懷了一個月，總會顯露出來的。」

  「有大姐，有三姐這兩棵大樹，包得住，包得住。再說了，肚腹還沒有大之前，大姐和三姐不都解決了嗎？還能等到肚凸起嗎？就算包不住，還有皇上嗎？」

  從貴妃言行舉止中能窺探到皇上確實鍾愛靈兒，而且為了納妃竟然與太后當面對峙，說明是真愛。抬出來皇上說事，意在將我一軍，聰明勁頭像極了我錢厚，這才像我錢厚的女兒，若得到皇上寵愛，再次成就錢府今後的風光，算是一筆划算的生意，想到此，也就不與之計較爭論。

  「好，二十萬兩就二十萬兩，必須先交寶貝，後付銀子。」

  「你當我傻。先給玉盞，再付銀子，然後給玉兔。」

  「好好好，一切依你，現在就去。」

  「那行唄。」

  看起來銀票之事沒有被發現，這下姑奶奶可以放心使用了。

  「來人。」

  徐風進門。

  「老爺有何安排？」

  「去帳房提取二十萬兩白銀，一同去……？」沒有提到地點，又說：「在哪裡交易？」

  若說是元帥府，恐怕會暴露元帥府，詭道：「在一個隱蔽的地方。」

  「你和四小姐去，記住與四小姐交易時，一定要拿到貨。」

  「屬下明白老爺所思。」

  「物件到手，儘快帶四小姐一同進宮，叩見皇上，完璧歸趙。」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車馬。」

  「爹爹不去？」

  「先陪你一同去帳房取交子。」

  交子？是WHAT?

  「擔憂我揣著銀子跑了。」

  錢老爺瞥了一眼錢靈。

  到帳房，有三個先生，打算盤的打算盤，記帳的記帳，整理的整理，見老爺登門，一先生說：「老爺、小姐有何吩咐？」

  「曹先生，從錢庫抽出二十萬兩白銀。」

  「是銀子還是交子？」

  氣急了，也沒有思考，這下明白道：「銀子她帶不動，交子，可以去任何一家票號兌換。」

  「那所用之處？」

  再三思考。

  「算了，還是從我老夫的儲庫提取。」

  「這……？」

  「緊要事情，趕緊辦理。」

  胖爸比簽過字，改過印之後，拿走了交子。

  想起來了，交子，是最早的紙幣，經過演變，最終成了今天的RMB。

  「爹，我能看一下嗎？」

  忙碌緊張之間放鬆了警惕，並遞給錢靈，聰明如我，拔腿就跑，在門外關上房門，並將門栓卡住，說：「爹爹，謝謝你的二十萬兩。」

  「你個臭丫頭，快開門，快開門，快開門……。」

  「爹爹，錢拿了，寶貝也拿了，我呢，一個都不會歸還的。」

  「你個大逆不道的丫頭，快開門。」

  「爹爹，這些物件不是白拿，那些寶貝算是我和皇上的定情之物，這二十萬兩算是我開啟商業帝國的啟動資金。」

  「你這是要造反嗎？」

  「錢靈身上流著爹爹的鮮血，錢靈也喜歡做生意，爹爹應該成全錢靈。還有方界我去搞定，不會讓你在方府和錢府之間權衡，無情無義，做出愚蠢之舉而毀了我們兩家的和氣。」

  「來人來人，開門開門。」

  哎，嗓子都扯開了。

  趕緊跑路，遊廊內碰上了幾個侍從正往帳房方向跑去，見之，行禮道：「四小姐好。」

  「嗯，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一家奴回道：「聽見了老爺求救的聲音。」

  錢靈機靈道：「一定是幻聽，從那裡來回那裡去。」

  錢厚的聲音越來越大了，在此聽得越來越清晰，另一家奴又說：「又聽見了，又聽見了，是老爺的聲音。」

  錢靈反感道：「你們都回去，該幹啥幹啥，再不聽小姐的吩咐，否則，本小姐辭了你們。」

  嚇得那些家奴們趕緊退下，而錢靈見寶貝和銀子都得到了，看著手中的真愛，可把錢靈給樂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