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放我離開
2023-12-22 10:35:48 作者: 冰綾藍月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時候本宮應該主動自殺謝罪?」
景月兒冷笑。天知道她其實什麼都沒有做過,昏迷了幾日醒來忽然發現自己又成為了紅顏禍水。當真可笑。
「娘娘德慈賢惠,微臣認為……」
「丞相,今日所謂的血光之災是朕引起的。難道,你想讓朕也自殺謝罪?」
丞相話音剛落,便只聽到君瀾風震怒的話語。
「皇上,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微臣知道皇上殺人明明是因為皇后娘娘……」丞相道。
「那朕告訴你,就算是佛法寺燒的一塊磚瓦都不剩下。朕也不會讓你們動皇后一根手指頭,」
君瀾風冷笑,嗜血的眸子有著無邊的怒火。
「皇上……」丞相難以置信的看著君瀾風,「難道你忘記前朝多少皇帝因為偏信枕邊,寵愛枕邊之人而導致亡國嗎?」
「皇上,難道您忘記祖訓了嗎?」
丞相「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皇上,凡事以大局為重。一個女人,永遠不能和山河相提並論啊。」
「你的意思是,一個人什麼都沒有做過。但為了這個朕的江山,就必須要去承擔一切?」君瀾風負手,俯身冷笑,「丞相,你既然這麼偉大。這祭天的大事,就交給你了。」
「若是微臣可以,微臣一定去。可如今這情況,明顯的……」
景月兒聽到這裡只覺頭腦一暈,差點沒直接朝後倒下去。偌大的天台旁站滿了多少朝廷命官,一個個雖然嘴上沒鎖。但是心裏面怕是都看著他。
看來,她獨占王寵。真的是惹得那些人妒忌得沒個樣。聽言,丞相家裡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十七歲女兒。心高氣傲不比顏晴煙,當然據說比顏晴煙還美三分。溫柔大方,怕是早就看不慣她這個囂張跋扈的女人了。
其實她自己也不是沒有意識到,這封建統治下的閨閣女子跟她完全是格格不入。
就算君瀾風外面如今傳言那麼多,說什麼不舉啊,什麼性無能。但大多還是願意相信是謠言,寧願相信顏晴煙和她都沒有生育能力。也不願意相信,那謫仙般的君瀾風,在閨閣之術那方面會差到哪裡去。
其實也對,她景月兒一死這偌大的皇宮將會空空如也。到時大把的女人有機會入宮,成為皇后貴妃。
不過看今天這情況,君瀾風若是不順了民意。就算他能護得了她一時,也護不了一世。生活在權利的頂峰,君瀾風有太多不容易。日理萬機也就算了,她身子不好動不動就發燒躺個暈個幾天。他的心都操碎了。作為妻子,疼在心裡。可是能幫助的地方很少。
因為,有時候她真的自顧不暇!
她若是能像正常皇后那樣,有個孩子。或許,能少朝一些閒話。
「丞相,本宮有辦法讓這火。乖乖的熄滅。你可信?」景月兒咪眸一笑,漆黑透亮的眸內有一種特有的絕美。
丞相猛的抬起頭,「娘娘,您這是在開玩笑吧?」
景月兒望了望天空,冷不防的說了句,「半個時辰後,這天會有一場大雨。」
「娘娘,莫非你病糊塗了?」丞相有些哭笑不得。
她深邃的目光看向丞相,悽厲一笑,「你這樣說本宮,夠死一百次了你知道嗎?」
丞相一噎
「本宮倒是不介意,你敢跟本宮賭嗎?」景月兒轉身,上前走了幾步。望著一片火海言辭淡淡。
「娘娘要賭什麼?」
丞相饒有興致的問。
「賭雨。」景月兒募得一笑,「半個時辰後若是沒有雨,本宮當場自刎謝罪天下。若是半個時辰內有雨出現,而且很大。你……」
「本宮算不上仁慈,該算的帳必然一定會算。若是你輸了,把你你的命留給本宮,如何?」
她風輕雲淡,說是賭命。說得像是談論天氣一般。那種心態世間的確少有。
「月兒……」君瀾風拉了拉她的衣服。
景月兒轉身,給了他一個安定的眼神。
「丞相,你覺得如何?」她淡淡問。
丞相考慮片刻,忽地叫道,「微臣只希望皇后娘娘說話能夠算數。」
「好!本宮倒是擔心丞相反悔。不過,我有皇上做主。到時候你就算反悔也由不得你!」
景月兒望向君瀾風。
「月兒放心,屆時,你若贏了朕會親手宰了這不知悔改的老糊塗。」君瀾風保證道。
丞相沒有說話,起身,望了望那晴朗無雲的天空。偌大的佛法寺,說來已經好幾個月都沒有雨了。就連那佛法寺的幾口井都快乾涸,若是說半個時辰內會有雨出現。誰都不會去信。更別說,是他!
自然對於丞相來說,自然是希望景月兒輸的。到時候,君瀾風想要保護她。也別無他法。
「那好,設壇。半個時辰內,保持香火不斷。半個時辰內,大雨必至!」
景月兒道。
「阿彌陀佛,老衲這便去做。」明惠大師領命下去。
景月兒轉身走回東堂,「瀾風,陪我回去坐坐。」
「皇后娘娘要去哪裡?」丞相問。
「陪你浪費唇舌這么半天,本宮又干又渴。莫非本宮去進餐還需要請教你?」景月兒挑眉。
丞相沒有說話,待景月兒走後。才瞥了一眼遠處,「得意什麼?這個時候還有心思吃飯,也只有你能做到。」
「那是!」南宮玉走過來,「不然,人家怎麼做了皇后你只是做了個丞相?」
「南宮將軍說笑了,難道這麼多年,你就只想過做將軍?」
丞相聲音不大,故意刺激南宮玉,「南宮將軍,依本相看啊。這天下早晚會毀在那妖后手中。」
「在下心很小,也的確只有做將軍的命。倒是丞相,把自己的命看得太高貴了。這樣,很危險。」南宮玉冷冷的道了句,「在下倒是覺得這天下毀在丞相手裡的機率更大些。」
「你……」
丞相氣得臉都綠了,南宮玉什麼都沒返一句。走到不遠處,吩咐自己的士兵去幫助救火。
~
不遠,景月兒望著一桌的素食。狼吞虎咽,毫無形象的模樣。若算起來,君瀾風真的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了。
「慢點!」
君瀾風一邊給景月兒夾菜,一邊提醒,「月兒,沒人跟你搶。」
「哦!」
景月兒當作沒聽見一樣的,繼續吃。
在別人面前她端莊有禮,但是在君瀾風面前她卻是從來都不知道形象為何物。為此君瀾風有些無奈的揉了揉眉心。
「月兒,我看這天不像是有雨的感覺。半個時辰內真的會有雨?」
君瀾風忍不住問。
「哪兒可能會有雨。」景月兒忽地放慢速度,看著君瀾風笑道,「我不過是想藉機過來吃點東西,這樣跑路方便。」
君瀾風汗顏無地
「瀾風,看來皇宮我是待不下去了。」景月兒無奈的撅了撅嘴,言辭卻忽地有些悲傷之感,「放我離開吧,不然我覺得我會被逼得活不下去。」
「月兒……」
君瀾風嘆了嘆,「你在我身邊沒事的,就算這佛法寺全燒了。也沒人能把你怎麼樣。丞相的說法根本就是毫無根據。」
「可是,你能護得了我這一次。能永遠護著嗎?佛法寺毀了,我景月兒就莫名其妙的成為天下的罪人了。終有日,這皇宮會成為我的墳墓。」
景月兒淒笑,「我覺得很奇怪,好像這天下都跟女人過意不去。只要是有錯,就賴在我身上。難道是欺負我親人年邁,沒有靠山嗎?」
君瀾風一怔,頓時只覺得心中一陣揪痛。
她擦了擦手,靠在君瀾風的肩上,「其實我也知道,你每日活得也夠累了。可是……」
有一刻,她抬眸望著君瀾風深邃的眸子,天真的說道,「知道嗎?上輩子,我雖然也受人管制。但只要能夠完成任務,沒有任何人會管你。也因此,二十歲不對我踏遍神州大地每一個角落。那時,無拘無束。從來沒有誰可以針對過我。」
「帶我走,可好?」
她絕對想不到,君瀾風沒有再勸她留下。而是……
「月兒,其實我也累。真的!」
君瀾風想著用笑掩飾自己心中莫大的落寞,「這皇位看似至高無上,但每日勾心鬥角。這樣的日子,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跟月兒一起遊歷山水。陪著月兒周邊大地神州每個角落。做我們最想做的事。沒有任何人來干涉我們的生活。」
「可是,你若走了。這天下勢必大亂。以我們兩人現在的力量,一旦有人得到權勢。這天底下沒有我們的容身之地。即便是挽月,我哥哥得到權勢之後也未必容得下我們。他對你的態度,我很清楚。你也清楚。」
一滴清淚落在君瀾風的手上,他指尖猛地一顫。冷笑道:「你又何必將這事分析得這麼清楚,將我最後的想像空間都磨滅。」
景月兒沒有說話,似乎,已經不知道她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她。
「吃完飯,朕送你下山。你走吧!」
他嘆了嘆,主動放開景月兒,「不在皇宮,或許為難你的人。會少很多。我想那樣的月兒會比活在開心。」
她拿著點心的手一抖,與君瀾風七寸距離之遠。望著他的背影,似乎能感覺到他說這話時在內心在淌血。把自己的心愛之人送走,這是多麼大的折磨。這些,不言而喻。景月兒自己內心的想法告知一切。
半個時辰內,君瀾風主動給景月兒準備了財物。又找了明惠大師,尋了下山的另一條密道。
景月兒望著院落前的一顆楊柳樹,碧波潭水激起層層漣漪。饒是春之景,卻有一種秋靜美。靜得,讓人的心揪起。這日太陽特別大,但額頭上的汗水一顆一顆的滾落。
「走吧,不然等下該鬧過來了。」
君瀾風在後面提醒。
她第一次不敢轉過身去看他,就那樣站著。天知道,對一個人的不舍程度可以達到寸步難移。仿佛看一眼,就會忍不住去抱住那一種。
景月兒甚至不忍回首看當初的自己是多麼的灑脫,也不忍回首去看君瀾風過去的灑脫。
只是記得冥冥之中有個人曾經告訴過她,月兒,若時光能夠倒流。我想帶你去看看曾經的我,那時,你會知道現在的我為你改變了多少。君瀾風曾經的狠辣無情,她景月兒早已模糊。
唯一記得的,只是枕邊那千般溫柔萬般寵溺的話語。那一次次的救她於水火的真情。以及那一次次信任她包容她的事實。
如果愛情全是甜,該多好!
「瀾風,我捨不得怎麼辦?」景月兒笑,不曾轉身。
「朕讓別人送你。」他回敬一笑,將包袱交給他身邊的一個暗衛,「不見。」
言落,他轉身負手走出院落。身影瀟灑,只是誰看出他步履中的停滯?對,有多不舍只有他自己知道!
然而,下一秒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一個身影飛奔過來,緊緊的抱住他。那一刻,也不知道多少淚水打濕了他的袍子。只知道,他的衣服緊貼著後背。她聲線有些嘶啞。一個堅強到讓他佩服的女子,此刻在他背後抽泣著,狠狠的抽泣著。
「其實我一直知道,你很脆弱。」君瀾風不忍轉身,望著院落前方,「可是有時候需要堅強。其實誰都知道,皇宮不適合你。你繼續留下去有太多老頑固針對你。」
眼淚迷離了雙眼,景月兒第一次知道哭到說不出話是什麼感覺。
「其實以你的聰明才智,你根本不怕那些老頑固。」他平靜的唇角勾起一個幅度,「月兒,平日裡看你囂張跋扈。其實你的心比誰都乾淨。你不喜歡和那些人斗,你斗累了。恨不得永遠與世隔絕。」
若說這世界上誰最懂她,莫過於眼前這人。在他面前,景月兒的心不藏一絲秘密。赤果果的站在她面前。或許,她去世的母親。都沒有這麼了解她!
的確,她斗累了。當初她狠整景璃兒,最後還是沒忍心殺她。
只是,景月兒也知道。這樣離開他了。這輩子怕是都無法再與他相擁,相守。
「其實感情啊,也不重要的。月兒這麼厲害的人,還有什麼事是忘不掉的?」
他輕輕的摳開她的手,沒有回頭看一眼。徑直的走出院子。
「娘娘,可以離開了。」暗衛道。
「我忽然不想走。」景月兒笑了笑。
暗衛沉默,半響,忽地道,「可是娘娘,若是此刻不走等下過會兒若是不下雨。怕是……就走不了啦。」
景月兒眉間一蹙,提起包袱。笑了笑,「那便走吧。」
~
君瀾風望著天壇上燃燒著的香菸,一點點的燒盡。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將近。他沒有心思去管大火到底要燒到什麼時候。要管的是,月兒是不是安然離開了。
「皇上,這半個時辰要過去了。這天,不像是要下雨的樣子。」丞相調侃道。
君瀾風負手而立,恍若未聞。
「皇上,為何娘娘沒有來?」丞相道,「難道是輸了,不敢出來面對……」
話音未落,募得見到君瀾風的眼神,「丞相,注意你的言辭。否則,別以為你是開國功臣朕便不敢拿你怎樣!」
「皇上,願賭服輸……」丞相道。
「願賭服輸?」
君瀾風挑眉,饒有興致的掃了他一眼,「這話親自從你嘴裡說出來,這麼多人看著。你若想賴帳,朕便殺了你全家。」
「皇上,微臣自然不會賴帳。」丞相言辭啃啃的道。
「桂宇,還差多少時間?」君瀾風問道。
「回皇上,盞茶十分。」桂公公回答。
「好,盞茶十分的後若是還沒有雨。就算皇后的命不能給你,朕的命給你。」君瀾風言辭啃啃的說。
丞相頓時一驚,「皇上,微臣不敢!」
「你有什麼不敢?你覬覦朕的江山,不是很久了麼?」君瀾風沉聲一笑,「你不過是在等待時機,以為朕都不知道?你今日敢揚言殺皇后,哪日,朕惹你不開心。不是照樣除去?」
丞相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著,「冤枉啊,皇上!」
「你給朕少來這套。」君瀾風咬牙,一臉鐵青。心中憋得怨氣一點點的釋放,「朕告訴你,朕之所以敢跟你賭命。那是因為朕絕對相信,皇后有這個能力。」
「可是皇上看,這天哪裡有一點要下雨的徵兆?明明晴空朗朗,萬里無雲。就算是兩個時辰內,都不一定會下雨。」
「凡俗之見。」
君瀾風冷笑,「就你這樣,跟皇后斗。朕覺得你絕對是活不耐煩了!」
丞相不說話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丞相時不時的朝著天空看一下。見到依舊是晴空,擦了擦冷汗。
然而,就在最後一刻。烏雲一轉,雷電轟隆。毫無預兆的,就在盞茶的功夫內雨點啪啦啪啦的落下。
「下了,真的下了……」
雨點與雷聲中,有個男子叫道。
「皇上,真的下了。皇后娘娘說話太准了。真的是太准了。」南宮玉忍不住夸道,「天哪,這皇后娘娘簡直就是九天玄女啊。連雨,都可以準時準點的求來。」
君瀾風望著烏雲密布的天空,掩飾不住心中的喜悅。仰頭,任憑雨水打在袍子上。整理了許久的心情,才轉身,「丞相,你當如何解釋?」
偌大的天台周圍,無數人歡呼。無數人跳起來歡呼。
「阿彌陀佛,這雨來得太及時了。挽救了佛法寺半數財物。若不然,老衲怕是真的要以死謝罪了。」
明惠大師高興得轉身離開。
只有丞相,一人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喘一聲,頭髮被雨水打亂。一陣落湯雞的模樣讓人看了心力交瘁。
「老東西,朕今日若不拿你開刀。當真是對不起你對皇后的那一番侮辱。」
君瀾風揚唇,語氣中第一次這般失態。也是第一次這般激動。
「皇上,老臣剛才只是一時情急。老臣也是為了這佛法寺啊。若不是老臣,皇后娘娘會為這佛法寺求雨嗎?」丞相做著最後的掙扎,「皇上,老臣跟了你這麼多年一直默默無聞的付出。沒有功勞也有苦惱啊,皇上饒了老臣這一次吧。饒了老臣這一次吧皇上。」
怕死的老頭差點尿嚇出來。
「那麼丞相,若是本宮輸了。你能饒得了本宮?」
雨中,有一聲線熟悉至極。清透悅耳,非一般的嬌軟可親。一瞬間,君瀾風似乎覺得自己的耳朵都出了問題。
本書首發於看書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