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過往一切

  那年，她八歲。身著一襲紅鳳彩裙釵，踏著一地殘紅。身姿盈盈的躍進御書房。聲若朱玉，那一聲父皇喊得他即便是再累，也忍不住伸手將她抱在懷內。

  那時，他的萱兒告訴她，「孩兒愛父皇，疼父皇一輩子！」。可十年後再次見到，她卻已經嫁作人婦。依舊一身大紅色裙釵，卻已和他彬彬有禮。不似往日那般親近。那時北帝心中的落寞，一直持續到今日不曾減少半點。

  可他沒想到的是，十年後他的外孫女依舊如常分外惹人憐愛。卻同樣的，為了一個男人說出那讓他心中疼痛的話。

  「丫頭，外公就這般不近人情？難道，和外公相處這近月。外公就真的白疼你了？」

  北帝拉過景月兒，強行讓她坐在椅子上。他表情說不出是情緒，似乎有幾絲無奈又似乎有些失望。

  那暗格之中的一抹翩然若雪的身影，對於景月兒剛才的一番話也終是人中一暖。轉身離開！

  北帝蹲下身子，無可奈何的看著景月兒：「朕這輩子愛女兒，卻也毀在女兒手裡。二十年前朕覺得，朕是帝王，即便全天下都臣服在他腳下。但唯一左右不了的是朕的女兒。而如今，朕除了左右不了自己的女兒。就連女兒的女兒也左右不了。只能……任你牽絆！」

  景月兒蹙眉，對於北帝的話一知半解。

  北帝卻笑了，依舊看著眼前的小丫頭，「昨日有人告訴我，我若真傷害了他。只會讓朕成為真正的孤家寡人。於是，我便設計了他中鶴頂紅的假象。」

  「外公……」

  景月兒一直沒有落淚，但此刻，一滴晶瑩的淚珠卻是滾落下來。

  北帝起身，長袍負手而立。轉身長嘆一聲：「拋開一起仇怨不說，他的確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好男人。」

  景月兒一怔，顯然對北帝前後話語轉變如此之大感到詫異。

  「若他真的沒事，為何不在？」她問。

  「你覺得他以現在的這個身份證的可以在宮中立足嗎？」北帝沒好氣的撫了撫袖，「我讓他回去了。」

  景月兒嘆了嘆，想說什麼欲言又止。

  「朕的寶貝外孫女可不是這麼好娶的，朕要他那舉國無二的聘禮以及能夠讓夜雲謝心悅誠服的本事來。他若是拿不出讓朕滿意的東西來談條件。朕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他娶你。」

  北帝拂袖，一紙素娟落在地上。

  景月兒見了，連忙撿起來。聞到那帕子上有君子蘭的味道，頓時打死都不還了，只道是：「外公早安，月兒今日無聊準備出去採買一些東西。」

  北帝陰沉著臉望著雀躍歡喜的景月兒，終是忍不住嘆了嘆。

  說來，她景月兒只是覺得剛才那吃裡扒外表現得太過明顯。到他身邊這麼久了從未有什麼東西送給北帝，想著這些她便覺得是該出宮一趟看能不能找出一些東西來討外公開心一下。

  聽她那個倒霉哥哥說，外公的生辰將近。

  馬車使出皇宮，景月兒撩開車簾望著泛起魚肚白的天空。微微合上帘子，將袖中藏了許久的娟帕拿出。

  那絹帕上寫著一排龍飛鳳舞的大字：「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嫁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瀾風思月兮，終日成疾。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一首鳳求凰，將他心中的種種思念表現得淋漓盡致。景月兒細看，那句「瀾風思月兮，終日成疾。」景月兒震驚許久，難道她是真的搞錯了。瀾風其實從她離開之後，那身子日漸凌弱咳血以及初見時那滿頭的銀絲不是因為思念皇權。而是因為她？

  景月兒無奈的閉目，將娟帕收回。

  挽月國京都，偌大的翠雲樓酒樓之上。一個身著玄色衣裙的男子居高臨下的看著馬車離開，默默的坐回貴賓椅上繼續喝茶。

  「世子爺，屬下總覺得您看她的眼神一直就帶著一種……」

  他身旁，一個黑影提醒若隱若現。似乎有些無奈。只是他的話音未落，一記眼神便已經划過。

  「什麼？」

  夜雲謝警告的看著他。

  那黑影吞了吞口水，「三年前世子從絕塵大師那裡得知紫月公主乃是鳳命，無限價值。只有屬下知道看似世子爺和公主好像是風月之事。但那時的世子其實，雖然好奇但對她一直抱著利用的心態。可自從您在漁村救下她之後，雖然一切都按著原計劃進行。只是屬下這心裡其實一直……」

  夜雲謝不語，心中像是被什麼波動一下。有些不爽的看著那黑影。

  「屬下覺得，世子爺這心裡其實真對公主有些動心了。」那黑影切實的說道，「其實世子爺，您在漁村的時候也動過與她一直留在那裡的衝動。只是後來一切都變了，你不得不……」

  「夠了！」

  夜雲謝青筋跳起，與以往的溫潤相差甚遠，「動心？一個女人而已，即便她再尊貴那也不過是個女人。能利用一分，本世子絕對不會只利用半分。」

  見那黑影閉口再不言語，房間內安靜了。夜雲謝這才淡定一些，「她不過是顆棋子。軒轅家霸占著挽月國百年之久，父王為他賣命這麼多年來最後還不是在他之下。聰明的人，絕對不會只做奴才！」

  「屬下只是擔心……」那黑影話語忽然又軟了幾分，但聽起急急的口氣。的確是個忠心的主兒。

  「與其擔心這個還不如擔心一下君瀾風那個混蛋。」夜雲謝咬牙怒的將那杯子放在桌上，唇角勾起一抹邪笑：「本世子只當是他叫了個丫鬟來籠絡紫月的芳心，說到底本世子不過是不想那人待在身邊免得說本世子壞話。卻不想，居然是君瀾風本人。這個君瀾風，可真是個痴情的主兒。」

  那最後幾個字夜雲謝咬的很重，玩味兒似的笑了笑。偌大的貴賓房內死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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