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記得你是江采藍

  「我沒有想要這樣，沒有想要這樣。」江采藍連連搖頭，就連神情都有些恍惚。

  尚且有一絲氣息殘喘的江鄂，在看到江采藍的這幅模樣時，眼中終於閃過了一絲安慰，「我知道，你一直怨我對你嚴厲；我也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方式會適得其反。」

  「或許，真的是我錯了。」

  渾身的氣息漸漸變弱，也沒等江采藍去說些什麼時，江鄂突然就沒了氣息；等到凌寒和風千墨反應過來時，已經是真正的回天乏術。

  癱坐在江鄂面前的江采藍，清楚的看到江鄂在最後一口氣息時眼中對她的不舍和不放心，可是到最後還是陰陽兩相隔，哪怕他已經沒了氣息在這個世界上，她卻依舊能夠看到那一雙眼睛中有著無盡的言語要訴說。

  再也沒有一點的力氣，全身好像沒了骨頭一樣癱軟在地上。江采藍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江鄂，縱然她不是故意的，可是在此時她卻是如同遊魂。

  不喜歡江鄂，是因為自小他對自己管得十分嚴厲，叫苦叫累對於江鄂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似乎在江鄂的面前，一定要把她一個女孩子往男孩子的方向培養才是正道。

  十幾年來，江鄂確實一直把她往男孩的方向培養，而江采藍也一直都不理解，更不能贊同。

  直到今日裡，江鄂死在她的面前時，江采藍似乎明白過來，自從接過了千毒門，她並沒有把千毒門往江鄂想像的方向發展，而是違背著江鄂的意思。

  這一切一切的反叛，她只是希望江鄂能夠注意到自己只是個女孩子，而不是男孩。她更希望江鄂能夠明白，她恨的是他的嚴厲，而不是其他。

  可是，當江鄂死在自己的手下，在自己的面前死不瞑目時，江采藍突然發現自己一直所做的事情一點用處都沒有。隨著江鄂的離去，她心中對江鄂的恨意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為什麼，為什麼？」一雙眼睛沒有一點的神采，連焦距點都沒有落下，江采藍似是自言自語可是卻是對著已經沒了氣息的江鄂說著。

  言語間有怨，卻再也沒有恨。

  「為什麼你要擋下，為什麼死的人是你不是我。」眼神沒有焦距點的江采藍，突然就拿起了那一把已經落到地面上的匕首，狠狠的往自己身上刺。

  似是要用自己的命來償還江鄂的命一般。

  首先反應過來的風千墨迅速的打掉了江采藍手中的匕首，歪斜出去的匕首瞬間往一邊的房樑上刺去。

  其次反應過來的凌寒渾身都出了一身冷汗，她很快上前攥住了江采藍的手，「你在做些什麼！」

  言語間有些嚴厲，但字字都是出自凌寒的內心，「老門主本來就死不瞑目，難道你想要他在黃泉路上走得不安穩嗎？！」

  從她來到這個世界的那天氣，凌寒就開始信命。像這些可有可無的東西，她選擇的是可信也可不信。可是她知道，江鄂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一是為了救她，二來是為了能夠喚醒江采藍。

  若是江采藍再因此出些什麼事情，哪怕是死，江鄂也不會走得安穩。

  「不管怎麼說，你比我更理解老門主。難道你真的不知道老門主此舉的真正目的所在嗎？你若是隨著老門主去了，誰給老門主收屍？」

  為了勸阻江采藍，凌寒也是用盡了百般心思。

  若說之前，凌寒確實對面前的江采藍是恨之入骨；因為江采藍的原因，每每要前進一步卻是會造成各大的難處。

  可是如今，當她看到這般的江采藍時，竟是有一絲的憐憫。

  她看得出來，江采藍其實是個很缺愛的人；興許之前江鄂用的教育方式沒有這般極端，江采藍或許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可是如今，一切都已經晚了。江鄂去了，江采藍心也是因此碎了。

  只是，活著的人總是要往前看。江鄂的離去是為了讓江采藍迷途知返，同樣也是為了讓凌寒和風千墨放江采藍一條生路。

  不得不說，江鄂做到了。

  萬千思緒從頭腦中閃過，到最後只是化成了一聲嘆息。看著地面上的江采藍，無奈感不斷的在心裡襲起。

  「算了，你還是帶著老門主離開吧！」

  決定下來，凌寒也不想再和江采藍去說些什麼。因為她擔心江采藍再在這裡呆上一會，她會後悔自己的決定。

  要知道，江采藍可是風揚羽的左膀啊。只要把面前的江采藍控制住，那就等於卸掉了風揚羽的一條胳膊。

  偏偏，江鄂的生命因此付出，而她不可能裝作無動於衷。到最後她也只能在心裡努力的牽制自己，要自己看在江鄂的面子上，放江采藍一馬。

  似乎沒有想到凌寒會這般說，遊魂般的江采藍不由自主的抬起頭來，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面前的凌寒，「你要放我離開？」

  是真的沒有想到凌寒會這般做。江采藍清楚的知道，自己被凌寒逮住意味著什麼，可是如今，面前的女人卻是什麼都沒問，就要放她離開。

  還真的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是。」正兒八經的回答著面前的江采藍，她把頭扭向了一邊，似乎只要不看就不會後悔一般，「要走你就快走，不然我一會後悔了你可是想走都走不了。」

  說到這裡時，凌寒忍不住的往風千墨的方向看去。

  把江采藍放走，對於他們來說不僅僅是失去了一個大好的機會，更有可能會因此陷入兩難之中。

  凌寒清楚的知道這裡面的情況，而身在局中一直都審度著情勢的風千墨更是明白。可是她硬要做出這個決定，風千墨也不會去說些什麼。

  就好像現在，在她這些話之下，風千墨連眉頭沒都沒皺，只是若無其事的看著面前事情的發生。

  能夠感覺到面前的一切，並不是凌寒和風千墨串通好的，尤其是江采藍看到凌寒往風千墨看去時，風千墨那一臉的淡然。

  無一不在說明：只要你願意，放走一個人又有何妨。

  冰冷的心一下子塌了下來，可是江采藍卻還是不相信，這世間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感情。瞅著面前的兩人，江采藍似笑非笑的開口道，「放我走，那可是斷了景王爺日後的路，沒想到你這個女人倒是狠心。」

  話語裡聽不出好壞。卻沒等凌寒回答些什麼，風千墨的話語已然響起，「她若狠心，今日裡就不會說出放你離開的話。」

  一句簡單的話，無處不是信任。

  想過千萬種答案，可風千墨出口的這一句話，江采藍還真的是沒有想到。怔愣著看著面前的風千墨，再看向凌寒，江采藍突然很羨慕，凌寒能夠擁有這樣一個男人。

  可同時她也很清楚，也只有風千墨這種男人，才配得上凌寒這種女人。

  低頭看著地面上死不瞑目的江鄂，江采藍忍不住的苦笑出聲，「真羨慕你們，有這樣的感情，能夠相濡以沫、」

  虧她還一直在騙自己，只要自己幫助風揚羽坐上皇座，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今日一看，她才恍然明白過來，自己所想的一切都只是痴人做夢罷了。

  伸出手來，抹下了江鄂的雙眼。痛定思痛之下，江采藍這才緩聲開口說來，「五年前，景王的名聲在王朝內已經響噹噹，家喻戶曉婦孺皆知毫不為過。而且民間也流傳著一種說法。」

  「景王是王朝的保護神，只要有景王在，正德王朝便會平安興盛……」

  像是陳述，卻也像在回憶；江采藍一五一十的把這些年來所做的事情說得清清楚楚。包括五年前給風千墨下毒的事情，再到這些年來暗中下的手腳，再到阻止風千墨和凌寒回到正德王朝中的滅口。

  她一一說來，每句話中都嫩鞏固感受到當初這些事情的殺機。

  即使清楚的知道風千墨依舊平安的陪在自己的身邊，在聽著江采藍的話時，她都忍不住的攥緊身邊風千墨的手。

  感覺到身邊人手心中微微的暖意，凌寒的心才放鬆下來直到江采藍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完之後，凌寒本就不平靜的心裡更是泛起了波瀾。

  風揚羽，實在是太可惡！

  心裡雖然是這般想，同時對江采藍的目的已然明白了不少，可是為了保險起見，凌寒還是裝作不清楚，「你把這些話告訴我們，難道就不害怕我們會留著你不讓你離開嗎？」

  要知道這些話公布於眾，會引起很大的反響。凌寒清楚，江采藍自然也很清楚。

  苦笑出聲，江采藍看了一眼被自己強制抹上雙眼卻是再次睜開的江鄂，她緩聲開口說道，「把這些事情告訴你們，我就沒有想過自己要離開。」

  江采藍的話語落下之後，也沒等凌寒和風千墨再去說些什麼，再一次的開口說道，「既然爹願意幫你們，那我就幫吧！」

  何況，這也不是幫也是給自己贖罪了不是嗎？

  單憑自己這幾年來做的事情，僅僅是幫一下凌寒和風千墨，也絕對贖不了罪，可是能夠把自己的罪孽減少一點是一點吧。

  「你的意思是，站在我們這一邊？」多多少少會有些驚訝，凌寒再次開口詢問。

  其實江采藍的花園已經很明顯了，可是她卻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江鄂的死，對江采藍的影響確實很大，可她卻有些不敢相信，影響居然大到這種程度嗎？

  以至於江采藍的為人處事都會發生變化。

  似是在回答凌寒，可江采藍的雙眼卻是放在江鄂的身上，「爹希望我能夠做回以往那個江采藍，那我就依照他的說法去做。」

  話語落下，沒等凌寒明白這其中的事情時，躺在地上一直瞪著眼睛的江鄂，在江采藍的話語落下之後，居然緩緩的閉上了自己的雙眼，似乎，江采藍說的話解了他的擔憂。

  忍不住苦笑，淚水無聲的從江采藍的眼角中滑落下來，「從小到大，我都是陽奉陰違，這一次，我真正聽從爹的安排。」

  話語落下之時，江采藍抬頭看著面前的凌寒和風千墨，「如今，希望你們能夠讓我先安葬我爹，若是你們不放心，可以派人跟著我。」

  「不必了。」心中雖驚訝，但父女之間有心靈感應也實屬正常，凌寒說得認真，「你只要記得你依舊是江采藍就好。」